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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客人,都是鬼

2017-11-16 文字怪人 惊人院

惊人院第040号房的故事

《她的客人,都是鬼》

阅读时间:3-4分钟

阅读姿势:蹲车顶

院长按 :

 

人知道自己是人,鬼不知道自己是鬼,但他们都记得遗失的爱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已经死去,却以为自己还活着。


他们会重复做着生前没有做完的事,见最想见的人。直到有一天,他们做完了这件事,放下了那个人。


我叫九厘,我可以看见鬼。


一个月前我得了重度失眠,因为我心里藏着一个秘密,我做了一件非常错的事。


就在我想不到办法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可以看见鬼。


鬼是不会伤害人的,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是鬼,还以为自己是人。


我将他们称之为我的客人,我会陪着他们做没有完成的事,见最想见的人。


人和鬼都需要被救赎,我就是救赎他们的那一个。


那晚无风,阴晴不明,凶吉已定。


巨大的露天停车场上只有一辆白色的甲壳虫轿车。小单正坐在车顶上,喝着一罐又一罐的啤酒。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单。


小单二十二岁,穿着粉红色的高领毛衣,牛仔裤。她的全身发出有如萤火虫般的光芒,这是区别人和鬼的最好方法。


所以小单已经死去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她平静地看着深邃的天空,这里应该就是她死去的第一现场。


我掏出火机点燃一支烟,又点燃一支分给她,我问小单说:“你的世界有什么?”


她说:“谢谢,我不抽烟,我的世界只有我自己。”


我和小单说,我们一定是感觉熟悉的人。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定曾擦身而过,只是差了一个转身的距离而已。


她噗嗤一下喷出了啤酒:“别,咱俩不合适,还是做朋友更好些。”


长夜里我们断续谈论往事,小单有两份工作,一份是早餐店的服务员,一份是小酒馆的调酒师。


小单说,她只喜欢清晨和夜晚。


因为早晨看见的每个人都和打了鸡血一样斗志勃发准备为新的一天奋斗打拼。


晚上看见的每一个人都是各怀心事胡言乱语,张口闭口都是“我最爱你啊”或者是“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有时候人是鬼,有时候鬼也是人。”


黎明破晓前,小单跳下了车,“我要去工作啦,明晚见。”


鲍勃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人。


鲍勃穿着军绿色的大棉衣,点了一支骆驼香烟,他说:“九厘,我和黄彦分开一个多月了吧,我很想她。”


鲍勃说:“九厘,你说人这一辈子挺没劲的,你说活着······”


鲍勃话还没说完就把一个白盒子里的药片都吞下肚了,然后说:“再见了,九厘。再见了,黄彦。再见了,这个世界。”


鲍勃有一百八十斤,我扛着鲍勃跌跌撞撞的上了出租车去医院,一路上鲍勃一直哭着:“你说她怎么舍得离我而去。”


我对每个医生大喊大叫:“我朋友吃了一瓶安眠药了,他自杀了,自杀了!快救他,快救救他!”


医生不慌不忙地写着诊断:“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护士提了一桶水,丢来一个漱口说,“把这桶水喝完。”


那晚我看着鲍勃喝了一桶的水。他一边喝一边说:“九厘,黄彦在哪里啊?”


我是九厘,我每晚都会失眠,都会睡不着觉。因为我有一个秘密不能和鲍勃说。


两个月前,我和黄彦上过几次床。


“你这剧情还能在狗血一点吗?!”小单嗤之以鼻:“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已经爱到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又不可饶恕地背叛了最好的朋友。”


我竟不知如何回答。


“哎,”小单叹了口气,“大多数人都会吊死在一两棵爱情的大树上,所以找树的时候,就请找远一点的树。”


我居然忘了是我要开导小单,而不是小单开导我。我赶忙回过神来,继续温柔地问她:“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吗?我可以帮你。”


小单说她的心愿可多了。


《权利的游戏》还没完结,台湾尚未统一,还没有去南极看企鹅,双色球一次都没中奖,李宗盛的演唱会也没听过,日语水平还不够装B。


小单问我能够帮她完成哪一样?


一周后,鲍勃出院。


我陪他逛街,圣诞将至,街市上热闹了许多。


有一个长卷发的外国男子坐在地上,他唱了很久,歌词只有一句话:“LET ME LET GO。”


路过橱窗店的时候,匡威又出了最新款的情侣鞋,鲍勃抬起脚看了看,这双鞋黄彦和鲍勃也有一对。


宽大的广告电视播放着曼彻斯特联队和尤文图斯的比赛,很多人站在那里盯着屏幕。


鲍勃的精神好像恢复了些,他激动地说:“GOAL,GOAL。九厘,曼联加油哦。”


随后鲍勃去了一间纹身店,他对纹身师说:“我想纹一个名字。”


纹身师问他:“仿宋体还是微软雅黑?”


鲍勃脱了上衣,一身肥肥的囊肉。他转头看着我:“仿宋体还是微软雅黑?”


我和鲍勃说:“算了吧,黄彦都走了,你就忘了她吧。好吗?”


鲍勃没有说话,那机械的针头在他的右肩上捅得血迹斑斑,鲍勃流着眼泪,却不喊疼。


纹身师擦去血迹,我看见鲍勃的后背映出了两个很大的字,“九厘”。


我的心头一紧,那晚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忘了,只记得鲍勃轻轻唱着那歌:“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会和小单坐在巨大的停车场中。


壮丽的星空如此耀眼,我想伸手去触,却发现遥不可及。


我发现小单是一个非常正能量的鬼。


和她的谈话中我发现不了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她每日阳光灿烂地活着,有时我感觉她比人还要像个人。


而我反倒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想告诉小单,我和黄彦还有鲍勃之间的事。


“我可不想听你那些偷情往事。年轻人不要满脑子情和爱好吗?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真正的大风大浪,过得太安逸了,才会自作悲伤。”


我想告诉小单我的选择。


“我不想听,你的选择是你的事,你告诉我的时候一定会说出各式各样的原因,但那些都不是最客观的事实。


你有你的决定,至于爱不爱她,要不要这个朋友,你比我更清楚。”


时光飞逝,生命看似很长,其实苦短。


半个月后,我决定和鲍勃坦白我和黄彦在一起的事情。


我深深吸了一口起,说:“鲍勃,其实······”


“九厘。我们跑步吧,像高中时那样。”鲍勃突然提议,他径自走到巷口,俯身单脚跪地。


“喂。过来呀。从巷口跑出去,沿着城市去跑,路过繁华和孤寂,直到精疲力竭为止好吗?”


我呆呆地走过去。


“预备,”鲍勃弓着腰,双眼锐利地望着前面的街道,“出了巷口往左弯,你跟着我跑知道吗,九厘?”


我说:“你怎么确定你肯定跑得比我快?”


他自言自语:“我想和你最后一次跑过这个森林。”


“开始啦!”我们都冲出了起点。


天很冷,鲍勃只穿了一件深蓝色的T恤,跑在我前面,还是能隐现出有力的轮廓。


脚步渐渐放慢了,他若有所思:“九厘,每个城市都像是座森林,每个人都是林中歇息的动物,不是你吃掉我,就是我吃掉你。


我以为我是狮子,可原来是头猪。


“九厘,我要走了,我要去悉尼。看看能不能成为那座森林的万兽之王。”他喃喃自语。


“人们都说忘记一个人、一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滚得远远的。”鲍勃发力冲刺,拉开了和我的距离。


“再见了,黄彦。我要忘记你。”


“再见了,九厘,我的背上有你的名字,我要带你去悉尼。”


我发疯似的奔跑,叫着鲍勃的名字。但鲍勃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我视线当中。


我停下脚步,跪在地上,眼泪奔涌而出。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回过头,我看见了小单。


“黄彦。鲍勃已经忘了你了。”小单说。


“你说什么?”我突然有一丝莫名的惊慌。


“黄彦。你该醒来了。”小单又一次重复着,她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影头,画面闪烁不断,随后出现一张女人的脸。


忽然我被吸入一个黑色漩涡,而后时光开始倒流,直至来到三个月前的某一天。


我坐在白色甲壳虫副驾驶座上,拉开上方的镜子看见了自己。


我有着一头棕黄色的卷曲短发,因长期失眠而浮现的黑眼圈非常明显。


我擦了擦嘴角的口红,刚才是我最后一次和九厘接吻。


“黄彦,我是真的喜欢你。”九厘开着车,续而提高了语调:“我明天就要告诉鲍勃,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们不是说好这是最后一次了吗?”我很激动。


“不行!”九厘重重按着方向盘,喇叭嘟嘟长鸣,他大声地咆哮着:“我要你,我要你!”


九厘用力地揽过我,按在他的怀中。


“你放开我!你这个骗子!”我哭着想挣脱九厘,他揪起我的头发,我看着他那失去理智的眼睛。


“黄······”九厘的话还未说完,一辆急速驶来的货车“砰”的一声将白色甲壳虫狠狠碾压过去。


而当我再次醒来时,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置身空无一人的马路中,朝前走了很远,又往回跑了很远,我不知何去何从。


渐渐我忘记了自己是谁,我开始胡言乱语地和各色各样的人谈心对话。我想要找到什么,可那些人都无法给予。


后来,我走入那个巨大的停车场,我看见了一个女子,浑身发出有如萤火虫般的光芒。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已经死去,却以为自己还活着。


他们会重复做着生前没有做完的事,见最想见的人。直到有一天,他们做完了这件事,放下了那个人。


“黄彦,你的心愿完成了。”小单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单可以看见鬼,小单通常会将那些人称之为客人。


我是黄彦,我是小单的客人。现在,我和世界就此告别。

·END·


我是777号床文字怪人 ,我在惊人院等你

入院治聊:jingrenyuan@126.com


 

 治聊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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