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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之四:祸害天门、汉川的巨匪:古鼎新传略

把栏杆拍遍 鸿渐风 2023-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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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之四】

祸害天门、汉川的巨匪:古鼎新传略

文/把栏杆拍遍


五、割据襄北   残害百姓


早在1939年底,128师与中共天汉地委相约以襄河为界,一方守南,一方御北,各守防线,互不干预。此约不久即废。古鼎新受命分兵向襄北推进, 成为王劲哉武力扩张的急先锋。
汉江下游左岸的彭市、麻洋是汉江中下游北岸经济富裕的江滨集市。1939年上旬两地先后被日军占领后,建碉楼,设岗哨,驻有相当数量的日伪军。
1940年春节期间某晚,古鼎新派兵突袭天⻔彭市,烧毁集市房屋数十间,杀死彭市伪维持会⻓阚茂林,向当地商会逼捐要款。古部先后两次夜袭麻 洋,纵火烧屋,将麻洋伪维持⻓⻢德俊抓到⻢湾活埋[33]。古鼎新此般冒险,非为打击日寇,只为钱款。这就是网络上盛传的“古鼎新居然敢去日占区收税”一说的史实依据。
此时,128师已雄踞襄南。王劲哉遂命古部向物产丰富、经贸活跃的天汉湖区推进[34]。此地日伪军、国民党军、土匪武装、和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犬牙交错,多角斗争十分激烈。古部在此兼并万鹏举、陈林鹤等小股散匪,收缴⺠间枪支,蚕⻝新四军游击区,意在吞并或消灭抗日武装。
1940年4月,古鼎新协同由杨振华带领的128师 精锐团(由800名128师军事训练大队学员组成,王劲哉任团长) 由监利出发,北渡襄河(汉江)潜至天⻔华严湖之南,布下口袋阵。同时派遣20-30 名兵士装扮成土匪,分头在⻢湾竹桥一带抢劫商旅百姓,扬言还要去干驿行劫,欲以此引诱汉川抗日民主政府的国民自卫团,和活动在天汉湖区的新四军部队进入伏击圈。
天东商⺠不堪其扰,组成“跪哭团”到汉川县政府驻地田二河,恳请向岩县⻓ (辛亥革命元勋,年近七旬)派兵剿匪。向岩与中共天汉地委商定,由李人林率领新四军挺进纵队第四团两个中队,谢威率领汉川国⺠自卫团两个中队挺进竹桥剿匪。双方在128精锐团设下的伏击圈内的华严湖余李家台激战6小时, 伤亡重大。其间驻卢市日军闻⻛赶到,在距战场3里处的乔岭坐山观⻁斗,欲收渔利。精锐团指挥部被突围的新四军打掉后,阵脚大乱,再无力组织进攻,又恐遭北面日军后手,遂迅即向北撤逃。此役,装备精良的128师精锐团伤亡80余人,被缴枪支100多支。新四军与汉川国⺠自卫团伤亡甚重,国⺠自卫团一中队中队⻓兼指导汪潮阵亡。此战,史称 “竹桥战斗”。
5月6日,王劲哉见竹桥之战失利,很是恼怒,写信骂李人林是“无名小子”,还向第四团下战书,称不分胜负誓决不罢休。后向岩修书王劲哉,调解128师与新四军因竹桥事件引发的矛盾,双方达成合作抗日的“君子协定”[35]。


李人林像


插曲】1939年5月,汉川游击大队(由共产党掌握)大队⻓周干臣为解决部队给养,“借庙躲雨”以便取得合法身份,与王劲哉达成协议,将拥有1000多人枪的游击大队编为128师766团,由周干臣任团⻓,岑鹏任副团长,驻汉川田二河。协议达成后,王劲哉以宴请766 团连以上的军官吃饭为由,派人缴了周干臣的枪,警卫连长周样哇拔枪抵抗被当场枪杀,周干臣等30多名军官惨遭杀害。岑鹏侥幸逃出,带去部分人枪,到刁汊湖区做了土匪。当年10月,岑被新四军四团活捉后就地枪决。
128师吞并汉川抗日游击大队后,对该部进行改编重组[36] 。古鼎新384旅原补充团团⻓程权武任766团团⻓。
1940年6月10日(农历端午节),程权五率部偷袭并进占田二河,武力驱逐汉川县抗日⺠主政府。
6月12日,古鼎新、程权五在天⻔抓了抗日军民数十人,当时就杀害30多人[37]。这就是豫鄂边区史上有名的“田二河事变”。
插曲】这一年农历端午节清晨,古部程权五团2000余人突袭抗日⺠主政府驻地田二河。⺠主政府第一科科⻓童世光(共产党员)带着县政府大印化妆转移,刚出田二河即被古部哨兵抓住,搜出印鉴,被押至古旅司令部。汉川县县⻓向岩得知此事,立即写担保信派人送给古鼎新,以自己在⻄北军时与王劲哉的旧谊,要求释放童科⻓。童当时化名童辅之,身份尚未暴露。古阅信后,遂命人将童及送信人押到程权五团部。此时,向县⻓已⻜⻢赶到,与程交涉,并邀请程出席县府的端午节招待会。程刚起床,急着过鸦片烟瘾,同意赴宴,示意向、童二人先行,自己随后就到,并将县府大印交还给向县⻓。
在端午节招待会上,童世光以检查⺠哨为由离席,拿着向县长的查岗手令,通过层层岗哨回到天汉湖区抗日根据地[38]。
古旅袭占田二河,武力驱逐国共合作的汉川县抗日⺠主政府。向岩被迫辞去县⻓职务,县政府中的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紧急撤离,活动从此转入地下。
原田二河联保主任和二河乡⻓张怀宽(共产党 员、天⻔干驿人),以医生身份进行抗日活动。爱国人士、田二河商务会⻓陈瑞夫,曾以全家人的生命财产做担保,护送时任鄂豫边区负责人陶铸从田二河安全抵达沙市。古旅占据田二河后,陈依旧热心为新四军抗日根据地筹粮筹款,保护抗日⻣干。
张、陈二人的活动被区⻓向冀云掌握后,向古鼎新告密,古即诱捕二人,以“私通新(四军)匪”罪杀害(1940年9月14日,张怀宽于干驿镇胡家月河边被杀害),一同被害还有田二河区区员向树荣(共产党员、江⻄人)。复兴地区联保主任夏黑老三察觉古旅并非抗日部队,称病辞职。古召其到司令部训话,软硬兼施、夏仍不从。古命即左右将夏押到田二河天主堂后坡杀害。古部抓获新四军游击队⻓林江海后,施以“扳反罾”之刑,用盐水泡过的绳子将其赤膊捆绑、吊于房梁上拷打。后经过多方营救,由田二河商会出面交保银2千元,林才得以死里逃生[39]。


向岩像


1940年8月15日—17日,盘踞天⻔⻄部多年的潘典华、潘尚武父子(天⻔渔薪河潘湾村人)武装被新四军打垮,逃至天东县河以南的沉湖地区,投靠天⻔县⻓刘又仙(湖北麻城人,湖北文普通学堂毕业)。经刘介绍,二潘拼凑起来的1800余人(一说 7、8百人)被128师收编为补充团,潘任团长。据《湖北天门潘氏宗谱》(2019年10月版)记载,潘团曾辗转于汉川脉旺嘴、天门干驿、小板等地抗击日寇,打死打伤日军30余人,击溃伪军围攻并缴获伪军一个连的枪支弹药。后王劲哉将潘部改编为独立1旅(潘任旅⻓),协同古旅驻田二河、干驿、⻢湾场一带,后移防天⻄灰埠头至八子垴的县河北一线。
皖南事变前后,古鼎新在天⻔县河南建立襄北游击指挥部,古兼任指挥官,天⻄的潘尚武兼任副指挥官。当时新四军派代表与古谈判,谋求共同抗日,古置之不理[40]。反而在日军的诱降下产生动摇。
古鼎新初到襄北时,部队不过两千人,在天门马湾、干驿、田二河一线不过10平方公里的范围活动,古以强拉壮丁、兼并土匪等手段,兵员迅速膨胀到近万人。因而野心膨胀,拉拢天⻔、汉川等地的地方武装如潘尚武、潘典华、万鹏举等势力,妄图割据襄北,自成一系,甚至想取王劲哉而代之。古为实现做襄北土皇帝的野心,不断扩充势力,残酷压榨盘剥百姓,草菅人命,打击抗日武装,把天汉湖区搞得暗无天日。
插曲】古旅沿袭并强化128师兵役制,实行“三 丁抽一”、“五丁抽二”。如有士兵潜逃,一旦抓住, 当即用刺刀戳死,沉湖南边的麻洋人梁培允当逃兵被抓,死在了刺刀之下[41] 。某次,一壮丁逃跑,被古兵在一农家的阁楼上搜出后捆绑在树干上,用生锈的铁锯活活锯死。抓不到人,当事人家不是倾家荡产,就是家破人亡,甚至还要殃及左邻右舍。1942年6月,古部张志德连的壮丁杨秀廷逃走,张连⻓寻捕未遂,就将杨的义父母 陈芝顺夫妇抓去,严刑拷打限令交人。后张连士兵扯掉俩老的上衣,五花大绑押到横堤⻆用砖石砸死。
同年3月,汉川回⻰镇寡妇杨金宝的三个儿子被古旅抓了壮丁。杨为了能给家里留下一个的劳动力,把家里的仅有的几块光洋连同自家的鸡、鸭、蛋全部奉上后,仍不应允。杨寡妇人财两空,悬梁自尽[42]。天汉湖区因抓丁而家破人亡的人家,比比皆是。

军需给养就地摊派,苛捐杂税五花八⻔,多于牛毛。有壮丁费、抗日捐、田亩费、修路费、人头税、积谷、积⻨、房地税、屠宰税、烟酒税、欢迎费、耆老祝寿费、⺠夫草鞋费、士兵凉席费、鸦片灯捐等等。可谓巧立名目,刮地三尺。如遭遇荒年欠收交不起捐税,就是卖房卖地,也得如数缴清。否则,不仅要扣人抄家,还要九家连坐,让左右相邻也不得安宁。古旅不仅在辖区收捐税,还把手伸向日占区、新四军游击区。不交就派部搞突袭,杀人放火。据相关文史资料记载,古旅在襄北几年,仅在田二河地区强征粮⻝多达3千万斤[ 43]。


今日田二河(刘顺平摄)


 古原是商洛惯匪,绑票勒索是他的拿手好戏。起初在襄南王劲哉眼皮子底下,古之匪性暂有收敛。离开王劲哉到襄北霸持一方后,古鼎新犹如羁⻦⻜天、囚⻰入海,把自己做土匪的十八般武艺全部“开箱” 抖落了出来。

其套路是,将富户或商家的人抓去,污蔑为汉奸或土匪,勒索巨额赎金。这样的事,麻洋商户“梁 同顺”就遭遇过两次。第一次是古兵将店员刘舜卿抓住,说刘是汉奸,家属交了一万元才放人;第二次抓走徒工赵某,敲诈了八千多元[44]。如果不给钱,匪兵们就会施以酷刑,甚至斩下手指、脚趾交给家属,进行恐吓。受害人家属为了赎人,只得四处借债,出卖家产缴付赎金。倾家荡产者众多。
古鼎新像吸血的蚂蝗,吸干了大商户、地主后,转身就去叮咬小商小贩和普通人家,老百姓躲不及也甩不掉。天汉湖区人心惶惶,⺠不聊生。
以⺠为刍狗,草菅人命。古部辖区军⺠人等, 如违反其命令,轻则捆绑吊打坐监,重则刺刀戳死,或活埋。一提到古鼎新,老百姓顿觉汗毛倒竖,唯恐躲之不及。小孩子哭闹时,一听说“古瞎子来了”就立刻噤声,不敢再哭。在老百姓眼里,古鼎新及古旅就是穿军装的土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老天降下的灾星。
古的心腹部下特务营营⻓李⻰庭(陕⻄丹凤县⻰驹寨人),有口吃毛病,人称“李结子”,其人匪性十足、残暴凶狠,很多无辜百姓惨死在他手中。王劲哉曾多次召唤其去襄南,李因心怯未遵命。1941年7月,汉川回⻰镇杨占口⻘年杨方燕从外地回乡,在岳父家探亲后返回自家。途中行经鸡鸣寺附近时,与李⻰庭遭遇。李⻅杨手执黑油纸扇,一身白衣衫,脚穿皮底便鞋,怀疑其是新四军;查看路条,发觉所具保⻓姓名与杨所说的不同。李认定李必是新四军无疑,当即拿起哨⺠的⻓矛猛戳杨的胸膛。杨倒地后,李恐其不死,连捅几十下,直到矛尖卷曲,杨的肠肚流出死亡才罢手。
古部某士兵的妻子颇有姿色,被古旅副旅长赵雨田的弟弟(人称傻二爷)看上,欲占为己有。不料兵妻坚决不从。赵颠倒是非,说该女勾引自己,动乱军心,用铡刀将其铡死。
某日,古部突击清点干驿禾程村城隍台户籍人头,发现少了一个孩子。原来该小孩看到古兵来势汹汹,吓得躲到自家阁楼的棉花包内。士兵逼其奶奶寻找。找到后,匪兵将小孩绑于⻓条凳上,用刺刀划开其脊背,浇上滚油将孩子活活烫死。

位于田二河镇的古旅副司令赵雨田公馆。建筑风格与民居迥异。黄衣老者是古旅祸害田二河的见证人黄吉安老先生。黄老家的房子曾被古强征为驻军食堂(作者摄)

古旅在天汉湖区的暴行,令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后来,老百姓把“古瞎子”祸乡害⺠的暴行编成渔鼓调谣歌,在湖乡传唱:
上述古鼎新,残酷不忍闻。
又拉夫来又抓丁, 苦杀老百姓。
大小保不论,每保几十人。
不管独子 和单身,只要合年赓。
人情谈不上,有钱好商量,
 纵然说得独子放,家当也卖光。
孔氏⻔中人,隐姓又埋名。
乡儒出面鸣不平。休想得安宁。
一早去上街,遇到张团开。
拉去当兵回不来,衡阳作苦差。
几不凭良心,天黑地也昏。
奸掳烧杀任横行,遍地凄凉景。
化(话)未变成金,做事黑良心
。钢刀磨的亮晶晶,专杀抗日人。
三伏天气热,凉席送不掣。
被褥蚊帐要新色,席子分宽窄。
千万每月要,积⻨送几道。
豌豆麸子作⻢料,高粱把酒造。
若是逃亡走一家,九家同罪杀。
士兵收了操,就往乡下跑。
现洋衣物啥都要,专把美女找。
尔若当保⻓,家当俱抵偿。
一点错处就上当,糟头作血胀。
小妾少钱花,栽害财主家。
田地不够卖砖瓦,家产连根拔。
生意本兴旺,笔笔要记账。
发现疏漏⻢⻁像,本利都搞光。
“八处”官阶大,尽是北侉侉(北方人)。
一点不对遭毒打,开口操他妈。
九月送棉花,白布要宽 大。
勒索积⻨要高价,再把杂税加。
子孙去受训, 先把家境问。
有钱可以松夹棍,无钱打死人。
家妻若好看,⻢上出“皮绊”。
若是不肯就蛮干, 人财都完蛋。
作述这段情,天地也寒心。
仁字是招 牌。做事怀⻤胎。
狗头冒充羊肉卖,百姓遭大害。
可惜好地方,如今大改常。
满目荆棘田地荒,房剩四匹墙。
知道地方宽,到处有⻘山。
失悔早该把家搬,再走难上难。
礼义廉耻缺,菩萨也遭劫。
天上乌云陡起黑,何时⻅日月。 [45]
天汉湖区的老百姓的血汗钱,都进了古的私囊, 被他用来提升军备,增加兵员,打击抗日力量,以 实现他过穷奢极欲生活,当襄北“土皇帝”的野心。

古鼎新残暴奸猾,嗜烟好色,到襄北不到两年就娶了五位姨太太。沉湖⻘年女子彭淑兰、彭琼枝就是其中的两位。麻洋另一彭姓女子在干驿读书时年18岁,被古看上强娶,不得不做了古的姨太太[46] 。某次古在麻洋⻅到某私塾十四岁少女面容姣好,顿时色欲膨胀,当即在私塾内将其强暴。并掳走该女,逼迫人家做了自己的小姨太太。

上行下效。古之部下、大土匪万鹏举(彭市万家大沟人)到处抢劫勒索,色胆包天,肆意侮辱良家妇女。万声称自己对女人有“两不搞”:“养我的不搞和我养的不搞”,被湖区百姓骂作 “猪狗不如的畜生”。古旅高参彭柏榆,沉湖南岸人氏,其人眼球外凸,异于常人,人称“彭鼓 眼”。彭仗着自己是古司令的叔伯岳丈、土皇帝的“外戚”,在干驿和田二河一带亦 是欺男霸女,处处猎艳。受害人家只能忍辱吞泪,不敢怒更不敢言,若稍有不从,就有性命之忧。
古部的团、营、连、排军官在驻地霸占有夫之妇、强娶良家女子的现象极为普遍,如驻干驿夹街的一樵姓连⻓,就先后娶了三位当地姑娘做姨太太。古部兵士常去到乡间骚扰、奸淫妇女,以致驻地青年妇女平日里都不敢出⻔。田二河街市某富户的女儿为免遭古部淫兵色将的侵害,圄已于自家绣楼之上,大⻔不出二⻔不迈,两年多都不曾下楼[47]。
古鼎新对万、彭等部下的恶行从不管束,反而唆他们到处勒索、劫掠财物,供自己与众姨太太奢靡挥霍。1942年汉川县鸡鸣寺扩建,所费巨资,都是由古的姨太太、天⻔干驿人彭淑兰(一说汉川人)捐赠的[48]。



破坏抗战,制造事端,打击抗日武装。古自当上襄北游击司令官、主政天⻔、汉川军政后, 从未打过日本人,反而常与抗日部队搞摩擦。
1941年4月,古鼎新的384旅和驻天⻔县城、渔薪河、雁⻔口、钱家场等10多个据点的日伪军以南北夹击之势“扫荡”新四军渔北根据地,将根据地范围挤压在石家河南巷至天⻔口纵横仅8华里的一小块区域。情势危急,新四军立即组织精悍小分队火速北上,以“掏心战”夜袭雁⻔口日军据点,于拂晓前再驱骑南下,驰骋于大⻢路上,古旅及日伪军不知虚实,以为新四军主力来了,未敢妄动。日伪顽扫荡计划就此失败。


位于天西的“中共天京潜县委员会”旧址

1942年春,古派李⻰庭团偷袭天⻔行政委员会沙口稅卡,杀害警卫连指导员陈学明等6 人,抢走全部税款[49]。1942年3月26日,古鼎新指派大土匪万鹏举率领200多匪众夜袭击仙北六门头,将沔阳县税务局局长刘竞平(受新四军领导)所在村子紧密包围,烧房屋13栋,杀害刘的母亲、妻儿和邻居9人。刘在撤退时受伤,其同事刘光洲牺牲。
古生性狡黠,行踪诡秘。其真实居所十分隐秘,无人知晓。干驿人说他住田二河,而田二河人则说他住干驿。据知情人回忆,其田二河的公馆是一座旧式的⺠房,不算华丽,但周围砖墙坚实,能抵抗轻武器攻击。前座是卫士及大老婆的卧室,一边是师⻓的招待室,两边床上各摆鸦片烟枪一具[50]。其住所有一个排兵力实时警卫。为保障自身安全,古勒令各乡各保在交通要道设立⺠哨,并经常派兵巡查。查岗官兵总是找由头刁难哨⺠,动辄棍棒相加。如发现有人怠岗漏哨,就大耍威⻛,扬言要抓要杀。百姓怕吃亏就请保⻓说情,认罚不说,还要安排巡查官兵大吃大喝一顿,以息事宁人[51]。
沉湖百姓苦古久已,古旅之匪行令湖区士绅大为不满。天⻔东乡名士、清末优 贡、钦命小京官陈心源(1881–1954),是⻘岛海军学校的筹建者、执鞭人,曾随东北海军的实际缔造者、国⺠党海军上将、山东省主席沈鸿烈戎幕17年,与国⺠党海军少将张楚材(曾任东北海军训练队总队⻓)等国民党军政要员私交甚密。陈宦海沉浮数十载,于1938年4月归隐,在老家干驿教书著文[52]。古旅进驻襄北后,陈家亦遭遇兵祸,家中财物、牲畜被古兵洗劫一空[53]。陈心源眼⻅家乡惨遭古匪蹂躏,⺠不聊生,愤然作“天⻅古,日月不明;地⻅古,绿苗不生;人⻅古,胆战心惊;牲畜⻅古,有死无生”的⺠谣。


陈心源像


沉湖南岸士绅刘庭昌(名善万、官篆刘先甲,天门多祥中合场人),早年在西北军中服务,参加过辛亥革命。退役后历任浠水、石首县长,曾参与鄂州樊口大闸工程建设。抗战期间曾撰写《为七十二垸五年四水呈请暂缓征兵文》、《呈请剿匪文》,扶善驱恶,深受乡民爱戴。坊间口传,与王劲哉有师生之谊的刘庭昌在古鼎新某年生日大宴宾客之际,拆解“鼎新”二字作联:“一目高悬,全然不顾两片;双亲不认,割下只有一斤。”并以之作为贺礼送给古鼎新,诅讽古鼎新是倒行逆施,六亲不认的“独眼龙”[54]。

后来,陈心源、刘庭昌二人联名具状给王劲哉,控诉古旅的罪行。古鼎新获知此事,很是恼怒,欲杀陈、刘而后快,但忌惮于二人在天汉湖区的名望,尤其是陈心源与沈鸿烈、张楚材等军政大员的密切关系,遂息杀念。转而欲召陈于麾下,为己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刘氏宗谱所载刘庭昌《为七十二垸五年四水暂缓征兵文》

其时,古鼎新在襄北处境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十分艰难。一方面,古把天汉地方搞得⺠怨沸腾,老百姓切⻮恨古欲其死;一方面襄南的王劲哉对古斥责不断,并有所警觉。古焦头烂额,很想找一个在当地有影响力的人给他平息百姓的怒火,抚慰人心。古曾多次到干驿陈家大咀登⻔拜访陈心源,请陈出任司令部上校秘书⻓一职,每次都被有旧文人⻛⻣的陈心源婉拒[55]。古鼎新莫之奈何。

古之内忧,还在于其“襄北系”内的复杂关系。襄北游击副司令、独立1旅旅⻓潘尚武经常向王劲哉提供于古不利的情报,汉川县⻓王季常也多次向王师⻓汇报古及所部的越轨行为。民间的控诉状也很多。

自王季常被王劲哉任命为汉川县⻓入驻田二河,特别是潘尚武投靠128师、古鼎新当上襄北游击司令(辖384旅、独立1旅)后,随着天汉地区军政时局的渐变,古鼎新、潘尚武与王劲哉、王季常之间的三⻆四维关系也因之变得微妙而复杂。虽说都同属128师,扛着同一面抗日大旗,但彼此间却各怀心思,同床异梦[56]。
古鼎新当上襄北游击司令后,极力笼络天门、汉川地方武装,势力日趋膨胀,渐成割据襄北之势。
潘尚武,又名善吾,与古鼎新同庚,潘典华的第三子。1930年,年仅26岁的潘尚武就当上了天门第四区(今皂市镇)区长、天门县保安团第九中队长;后加入过复兴社等特务组织,读过国⺠党的军校,曾在金亦吾部当过营⻓。1939年初天门沦陷前后,潘尚武与其父潘典华(时任天门县代县长)掌握着天⻔地区最大的地方武装,曾一度控制天⻔县政局。潘氏父子是天⻔的地头蛇,早先就与不断扩张的128师产生过主客矛盾,投奔128师实属无奈之举。受编后只想保存实力,牢牢守住天⻔这“一亩三分地”,不买王师⻓的账。王劲哉以中央正规军自 居,素来看不上地方武装,收编潘部纯属扩张需要;同时也不信任地方游杂部队,遂将潘旅交给心腹干将古鼎新辖制,同时授意古相机吃掉潘部。当时潘在128师所处地位颇为尴尬,新四军根据地某联乡主任曾写信挖苦潘尚武:“亏你过得意,亏你受得气。旅⻓管旅⻓,稀奇不稀奇[57]!”地头蛇难敌过江⻰,潘对此心知肚明,有苦难言,周旋于王、古之间, 以待时机。



王季常,曾是王劲哉在⻄北军时的上级, 1940年投奔王劲哉,被王劲哉委任为汉川县⻓,与古旅同驻田二河。不言自明,“王老⻁”这样安排自有其深意,无非是在襄北安插自己人而已。王季常自恃曾是西北军元老,又是王师⻓的上级,为人傲气,随便出入古鼎新办公室,⻅面直呼其字“铸九”,根本不把古放在眼里。这让古鼎新觉得有失襄北游击司令的尊严。而天⻔县县⻓刘又仙 (湖北麻城人,湖北文普通学堂毕业,其前任沔阳人郭云⻰,被王劲哉以不称职为由撤职)与王季常的做法则大不一样,⻅古时举止毕恭毕敬,言谈谦卑有加。相反,古⻅王季常,还得先通报,经允许后方能进去。此类琐事积以时日,就让不甘居于人下,欲取王劲哉而代之的古鼎新大为反感。
古旅在襄北大肆扩张,火并游匪,与抗日武装搞摩擦,兵员弹药损耗较多,古多次电告王劲哉,请求增补兵员和武器弹药,王不仅不答复反而大骂古无能。并要免去古之游击司令官,调古旅到沔阳,古未从命。为缓和与王劲哉的紧张关系,古请王季常出面给王劲哉写信说情。王收信后不久,古请求增拨的人员和枪弹就悉数到位。这在古看来,堂堂的游击司令、旅⻓说话还不如一个空头县⻓,这分明是王劲哉在贬低自己,让自己出丑。古也深知384旅军纪败坏,素为王师⻓厌恶,担心王劲哉掳去他司令官的职位[58]。
1942年初,第六战区司令⻓官陈诚觉得王劲哉桀骜不驯、难以驾驭,遂密令古鼎新除掉王劲哉,并许诺事成后以128师师⻓一职相谢。古鼎新为讨好王劲哉,竟将陈诚的密令告诉王劲哉。不承想古的这片忠心,反而令王劲哉起了疑心,并遂密令潘尚武监视古鼎新。同时以违反军令为由或杀死或调离古旅骨干等手段,分化削弱襄北系势力[59]。


陈诚像


在古旅,包括古鼎新在内的中高级军官嫖赌嚼摇、抽⻝鸦片者大有人在,曾有多名军官因触犯128师的禁令遭王劲哉严惩。古旅团⻓程权五夫妇抽⻝鸦片、走私买卖禁品被举报,王劲哉将程氏夫妇拘押于司令部地牢;早前王师⻓的老表、团⻓李葆蔚因抽⻝鸦片贻误战机, 被王劲哉处死,就连王的老师刘陶安(即刘汉文)因烟癖贪赃,也被王师⻓杀掉了。后来古手下两位团⻓的副官玩弄良家妇女、吃霸王餐,王劲哉先命令这两个团⻓杀了各自的副官,再命古杀两个团⻓。这一系列绝杀,令古察觉到王劲哉的最终目的是想削弱并搞垮自己。王嗜杀独断,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死在他的手里。细思极恐,古叛王之心日益加深。
毕竟,王劲哉与古鼎新二人品性太不一样。王劲哉行伍出身,“刚毅机警,勇敢善战,明是非,不贪污”,虽有野心且“凶悍嗜杀,依勇傲物”,但其治军严肃,断事迅捷,决意抗战,不啻为“渭南⻁”。古鼎新出身惯匪,为人狡黠权诈,贪权好色,势利反复,行的是“有奶便是娘,有枪就是草头王”的江湖匪道,算得上是“商山狼”。狼有狼道,⻁有⻁踪,二者终究走不到一起。王对古的信任与设防,以及后来的一系列滥杀,最终导致“纵狼伤身”,铸成了全军覆灭的大错。
 (未完待续)


(责编:糊汤粉)

【注释】

[33]邹东俊《古鼎新叛变》;

[34] 天汉湖区,是指以汈汊湖为中心的襄河沿线湖区,是洪湖水系最北端的一群卫星湖,含天(⻔)东的白湖、华严湖、沉湖和汉阳⻄部、汉川全部、沔阳东北部、应城南部的大片湖泽地带。这里距离武汉最近点仅20多公里,为武汉的⻄大⻔。

[35] 李人林《抗战时期在天门战斗生活的回忆》(〈天门抗战风云录〉天门政协1995年8月编)、谢威《竹 桥战斗》(〈抗战中的王劲哉〉1987年荆州政协编)、《铁军》第9期(湖北新四军研究会主办);

[36]《孝感党史》;

[37] 黎澍德《王劲哉 在沔阳地方的盛衰》〈抗战中的王劲哉〉1987年荆州政协编);

[38]《向岩:“要在汉川办成一个国共合作的典范”》(〈铁军〉2020年第9 期(湖北新四军研究会主办);

[39]《汉川文史 》第二辑。

[40]《中共天⻔党史》;

[41]. [44] 邹东俊《古鼎新叛变》;

[42].[43] .[45]《汉川文史》第二辑、干驿中学高级教师刘四发口述资料。


[46]《抗战中的王劲哉》(荆州政协1987年编);

[47] 沉湖老人刘银甫、 彭镇兄、干驿中学高级教师刘四发等2019年7月口述资料;

[48]胡志刚《田二河镇古今地名谈》(汉川网);

[49]《中共天⻔历史》;

[50] 温植林 《五战区对敌策反工作的回忆》(〈老河口文史〉第九辑);

[51] 邹东俊《古鼎新叛变》

[52] 干驿地区《陈氏家谱》(1947年编);
[53] 沉湖老⻄湾刘银甫(95岁)2019年7月口述资料;
[54] 胡德盛《国军128师 火烧干驿事考》、天门多祥中合场《刘氏族谱》(1990年版);刘巨亲、刘德才、刘昌雄等2021年2月4日口述资料。
[55] 资料来源:陈心源曾孙、加拿大籍华人陈钢2020年1月提供;
[56]【王海山《曾家湾战斗》(〈天⻔文史〉第四辑);
[57] 天⻔政协《天⻔抗战⻛云》(曹以明主编)、《湖北天门潘氏宗谱》(2019年版);
[58]《汉川文史》第2辑;
[59]《天⻔文史》第4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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