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潜重洋（八） | 长篇科幻连载
作者亲手绘制插图的长篇科幻《梦潜重洋》更新到第八话啦！
被死亡之雾所困的孤岛上，本能冲破迷雾的晶石号被神秘的力量摧毁。身为巨舰建造者之女的诗迷雅发誓要建一艘新的船，去寻找在雾中迷失的父亲，这时岛民们在煽动下谋反了，海啸也接踵而至，大家躲进了诗迷雅的城堡，城堡在海中奇妙地漂浮了起来... ...
在前面的故事中，诗迷雅在绝望之中她忽然发现了神秘女子白夏有艘潜水艇！但是白夏拒绝为她提供帮助，诗迷雅决定利用白夏的善良以自杀的方式跳进海中，以此激励白夏去救她… ...
这场“自杀”结果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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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梦潜重洋
八 她的潜艇
（全文约11000字，预计阅读时间28分钟）
诗迷雅感觉呛过水了，喉咙粘乎乎的，胃里一阵恶心。她听到耳边有水流的声音，等睁开眼睛时，又觉得脑袋像被海浪拍打过一样。
刚刚从窗口落到海面的那一下她失去了意识，滋味可不好受，后背拍得胀痛，像被几个人同时踩了一遍。
她看到那层发光的膜，近在眼前，她知道自己已经在潜水艇里了。她往边上看了看，看到白夏在她右斜上方的位置，正在向前划动双臂，像在游泳一样，双脚不时打着拍子。诗迷雅在这半昏半醒之下开始观察四周，她看到潜水艇膜外沿有气泡向后退，说明外面是水，而潜水艇正在前进，白夏以游泳的方式便能控制它了
诗迷雅并不只是出于好奇，她的确不明白潜水艇这古怪的东西，也从没想过有能让人在水下灵活自如的机械。但她不只是好奇，观察只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她计划的第一部分已经实现了，正如她所料，计划成功了，她用一个悲伤的故事获得了白夏同情，她判断的没错，白夏的确救了她，果然是想欺骗谁，首先就得骗到自己。
不过她讲的那些经历是真的，不是瞎编的，那件事确实在她心中留下了烙印，母亲的死让她无法释怀。可这与她提到的承诺无关，她不在乎承诺，而是在于仇恨。她憎恨那个想要嫁祸她的女佣，而女佣的结局并不是她说的那样，她最终没有逃进雾里，而是死在了诗迷雅的手中，这是诗迷雅的秘密，她在五岁时就杀过人了，把她推下了海，可这事儿谁也不知道，她父亲更不可能会想到这一点。但从那时候起，仇恨的种子就在诗迷雅的心中埋下了。
可当憎恨着别人的时候，也会去幻想别人同样在憎恨你，诗迷雅知道，她就是控制不了。以前她偷听到贵族们聊天时，有的男人担心自己女人出轨，实际上不忠的反而正是他，之所以不相信别人，正是因为自己那样干过，所以诗迷雅欺骗别人也不会相信别人。
但如果说诗迷雅跳下海是她的大胆冒险，那么接下来的计划便显得曲折而阻碍重重了。
她要找到马革本光照的方向，她让他打起探灯照向灰石礁不是为了迎接来船，而是要找到那航线在哪，知道了航线就能去寻找父亲了。
诗迷雅始终没有放弃寻找父亲的计划，可现在她进了这艘潜水艇，却不能左右白夏的行动，白夏的确很单纯，但并不傻。她究竟在想什么诗迷雅并不知道，换一步讲，潜水艇只有白夏会操作，所以命运是在白夏手里的，这种滋味诗迷雅无法接受，她更喜欢掌控主动，但掌控主动就得扭转现在的局面。
诗迷雅没有发现声音，她不想让白夏知道她已经醒了，而在悄悄地观察她，她分析着潜水艇的具体操作方式，如果她也掌握了，那就不需要白夏了。
她与白夏此时距离不到半米，潜水艇罩在她们身外，就像一件臃肿的衣服，但在这件‘衣服’里白夏的动作还是很灵活，她灵巧得像条鱼，如同某种水生生物。这让诗迷雅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潜水艇能随她的动作而前进呢？难道这就是控制方法吗？诗迷雅身子像被攥住一般，混身僵硬着。被水环绕的感觉让她无法适应，这种感觉能产生一种窒息感，需要下意识去调整呼吸，不然就会自动憋住气。
白夏对潜水艇的确没有过多的操作，但她的衣服已经脱掉了，和当初发现她的时候一样。修长洁白的身子裸露着，像裹在一颗透明——不断微微变形的卵里，这颗卵也包着诗迷雅，像黏糊的水滴把两人连在一起。
也许真的仅是这样便能驾驶了，诗迷雅也说不准，但她知道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其它的机关。比如白夏头顶前的那两道光柱是怎么产生的？诗迷雅一点也不了解机械，而且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是机械，机械应该是粗暴的，没有机械长这样，两盏灯凭空从潜水艇外壁出现，看不到哪里有灯头，只是两条光柱照着前方的虚无和快速闪过的海尘。
如何进入它，如何再从里面出来，这些诗迷雅都不知道，但她决定得弄清楚这一点。如果仅是游泳那就没问题了，诗迷雅游泳的速度还不错，但她没有真正潜进水里游过，更别说在长夜时进入这黑深深的大海，该怎么辨别方向呢？
她知道只要找到灰石礁的礁石，便能得知航线接下来的走向了，可在那之前她还是得知道怎么驾驶这东西，如果不能说服白夏和她一起去，这是大概率事件，那就得想办法把这东西夺过来。
得到这艘潜水艇，诗迷雅想，这应该是计划中的主要部分。
海里没有任何参照物，但白夏一直向前，她是要去哪呢？诗迷雅想起她曾说过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但一直没有说出是什么。现在面前只是一团黑暗的世界，如果离城堡太远，会不会一会儿就寻找不到那道引指她去灰石礁的光了？
正在诗迷雅思考的时候，她看到一条银色的小鱼忽然出现在那两条光柱里，诗迷雅认出那是一种叫沙子条的鱼，它是西角城海岸的特种物产，说明这儿离金子滩还不算太远。这种鱼很警觉，一看到光便逃走了，七扇尾打出串气泡后，潜水艇的速度开始变慢了。
白夏什么也没碰，虽然她肩膀上方分别有两边荧蓝色的浮动图形，但白夏没碰它们，她只是将手臂划动的速度放慢后，潜水艇的速度便降了下来。
紧接着，光柱前方有一片黑影，没有形态，整片的黑色。潜水艇正在向它靠近，等它进入到光线后，诗迷雅才看出它是淡红色的，像一面平铺开的墙。
它表面垂直平滑，有岩石一样的气孔。白夏此时转动光柱，把光延伸到另一边，直到照不到的地方，但这墙还在，看起来很长。
白夏翻动身体变成了竖立的姿态，她悬浮着与这道墙面对面，用手去触摸了墙面。虽然她的手和墙之间还有一层很细的膜，但她像能感觉到质感一样，抚摸了它一会儿，接着，她轻轻一抠，从墙上抠下了一片碎片，两指再相互碾了碾，碎片揉成了粉末，从她手中飘荡出去，如一股淡红色的烟。
诗迷雅此时爬在白夏脚下，样子像条狗，这种姿势她觉得讨厌，想站起来，可动身子的时候被白夏看到了。
“你醒了？”看到她醒来，白夏马上转向她。
诗迷雅坐了起来，几乎没感觉到阻力，比在床上坐起来要省力多了。腿感觉不到什么重量，自然弯曲下垂，诗迷雅第一次体验到这种奇怪又美妙的感觉。
但诗迷雅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白夏现在的想法是什么？只是临时把她救起来，还是有其它打算？诗迷雅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所以只能保持沉默，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白夏的语气中透出关心。
诗迷雅用余光扫了一眼，白夏在对她微笑，这笑容在城堡的时候她对那些孩子展示过。
不过不说话也不是办法，诗迷雅露出一副无欲无求的茫然神色，她先是环顾了下四周，“这是哪……”她缓缓的问，语气感觉不是在询问，而是恍惚地呓语，像在极度悲伤中刚刚苏醒一样。
“不错，看起来你没事儿。”白夏表情释然下去，“我刚刚还在担心你，在海里，我们在城堡的下面。”白夏告诉她。
城堡下面……诗迷雅思考着，但她没有回答任何话，她本来想再演一演，问问——我为什么没有死，你为什么要救我之类的。但如果这样难免又会回到之前的话题，说不定会戳破她的谎言。再说，这样的争执说不准白夏真的会满足她的愿望，让她一死了之，她听说过有人以善意的思想帮别人自杀，所以现在最好什么也不说。
不过白夏看起来也不想回到之前的话题，看到诗迷雅的沉默，她反而有些担心，开始说些别的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漂浮着靠近那堵墙，用手抚摸它。
“你看，不出所料，是浮藻岩的沙粉，是它让城堡浮起来的，这东西浮力很强。”白夏赞叹道，“真让我大开眼界……我以前只在南烟城的海域见过这种东西，它在深海才有，现在这么大一块都是城堡的基石，怪不得能把城堡托起来。”
她继续用光柱扫射着这堵墙为诗迷雅展示。
诗迷雅可没听说过什么浮藻岩的沙粉，城堡建了几百年了，她也没听父亲提起过。但如果是专门这样建的，那说明在建的时候已经考虑过出现此时的情形了，也就是说人们当时就知道有一天这里将被淹没，但他们在几百年前是怎么知道的呢？是预言吗？诗迷雅想，从古时候起人们就知道预言会成真吗？
白夏似乎有些兴奋，她转过身，身子向前一扑，又手划动起来，随之潜水艇再次移动，把诗迷雅一扯，抻离开了这堵墙。
“我们再去看看别的。”白夏边游边说。
诗迷雅忽然讨厌起这种被人牵扯着的感觉，“别拽着我！”她大叫了一声。
白夏赶紧停了下来，“怎么了？”她问。
“我又不是你的宠物。”
“你放心，在这儿你是安全的……”
“你是安全的，可我不是，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了，现在连自由都没有了。”诗迷雅大声抱怨着，这是她和父亲争吵时的拿手好戏，语气里有愤怒也有悲伤，可在这倔强的语气下实际上诗迷雅是陶醉着的，灵妙的水中活动让她感到非常震惊和舒服，比伸懒腰的那种快感还强烈的多，但她现在不能表现出来。
她在给白夏传递一个信号，她不想被带着走，她要自己走，她不再说话，等着白夏的反应，而她期待的事情马上就发生了。
“所以，你想驾驶它吗？”白夏好奇地问，“你想学学怎么驾驶潜水艇吗？”
诗迷雅的身子微微一颤，冷静，别太着急，她对自己说。
“不，我又不会用。”诗迷雅回答。
“其实很简单，教教你很快就会了。”
诗迷雅还想再抵抗一阵儿，但她害怕机会流失，于是装出了在思考和不情愿的样子。
“我不知道。”她说，“我一直什么也学不好。”
“如果你想学没有想的那么难。”白夏双臂向下轻轻一挥，身子随后便向上游去了一点，“你看，就像游泳。”
这验证了诗迷雅的想法，的确以游泳的方式便能驾驶它了，她决定也要试一试。诗迷雅把紧握的双手松开，像翅膀一样张在身体两边，这时候她内心中其实很激动，真的可以像鱼一样的游起来吗？她期待着。
她也划动了两下，等待着奇迹的发生，可是她不管怎么用力，身子却还留在原地。
她有些失望，但白夏却在对她笑，“不对，不是这样，你先不要着急。”白夏似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因为你还没有脱掉衣服。”她说。
脱掉衣服？诗迷雅有些迷惑了，她看了眼白夏，的确是光着身子的，如果是要光着身子才能驾驶它，那她这副模样倒是能说的通了，不过，究竟是为什么呢？
诗迷雅太不情愿，身为贵族，她从不把裸露的身体让别人看到，她会觉得脸红。
“潜水艇是一种生物科技，它得包裹住你的整个身子才能与神经连动，才能控制它。明白了吗？你的大脑控制神经，神经控制肌肉，这些信号再透过皮肤控制潜水艇。”
不明白，诗迷雅完全听不懂什么叫生物科技，什么叫神经。
“你的话就像海雾一样让人迷惑。”诗迷雅回道，这是她的实话。
“没关系，其实我也不太明白。”白夏笑起来，“可族人们就是这样对我说的，不过我知道科技，从远古而来，神一样的东西。”
“对不起，我也不相信神。”诗迷雅用排斥的语气回道，但她也并不关心这些词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要能操纵潜水艇就足够了。
诗迷雅犹豫了一会儿，她低下头，开始解胸口上的扣子。这个时候，她吃惊地感到在海中这样悬浮着做动作非常省力，哪怕是脱衣服这样的动作，本来就不需要费力气的动作现在也变得更加轻松了。她不能解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是自己没有了重量，像一层纱，像是自己的力量被其它什么取代了，有一种力量在帮助她，以至于让她觉得自己根本没动，但身体就会不用力气般的动起来。
就像在用意念。
“我应该把它们放在哪？” 诗迷雅抱着衣服问道。
白夏指了指诗迷雅的脚下，诗迷雅向脚下看去，她看到左腿附近有一块独立区域，里面装着白夏的衣服，在它的另一边，白夏和诗迷雅脚的中间，晶石就嵌在那儿。
“潜水艇有五个舱，驾驶舱可以分成两个。放衣服的是置物室，另外还有喷射室和储藏室，不过现在是闭合状态，所以你看不到。”
“听起来好像很复杂。”
“不，其实很简单，就这样把它放进去就行了。”白夏肩头那些蓝色浮标这时自动移到了她面前，她去按它们。
“你怎么做到的？它们为什么能自己游过来？”诗迷雅指着那些蓝标，她不清楚白夏是怎么控制它们的，这一点她觉得很重要，要弄清楚。
“等神经和潜水艇联动之后就行了，想看看我是做的吗？”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白夏用一根手指按住个三角形标，当按下的时候，那形状边上出现了一行小字——置物室。
“其实这些按键也可以让它们呆在手腕那儿，那样操作起来会更方便，不过现在为了让你看得清楚，它其实可以移动到这里的任何地方。”
“按键？”诗迷雅又听到了不懂的词。
“就是按钮。”白夏解释道。
诗迷雅还是不明白，但她想应该就是机械上开关的那种东西。
白夏从诗迷雅手中取过她的衣服，一手按着那个三角，一手将衣服向右边一推，这些衣服便奇怪地融进了膜里，像有股水流一样把它滑下去，一直滑到白夏的衣服那再停下。白夏随后松开手指，衣服已经放好了。
这个潜水艇的确不简单，诗迷雅双臂怀抱在胸前思考着，这里面古怪的东西太多了。
“它的按键好像很复杂，你都能记住吗？”诗迷雅问。
“是啊，我本来就从小在用，其实并没你想的那么难。每个都有它的作用，你只要知道潜水艇里很安全，它有三十七种自救系统。”
这数字让诗迷雅觉得更晕了，“可这些按键都在里面，你是怎么进到里面来的？”
“我以为你看到过，把它铺在水上，它就自动展开，再跳就去就行了，但是让你进来会费事一点，得分割驾驶舱，再用喷射舱将你吸住，丢进储藏室里，随后再把你放进来，所以你刚刚呛了一会儿水……”白夏顿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想再提起这事儿。”
是的，诗迷雅也不想提起，她不想再装成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表演是一项很累人的工作，她刚刚一心求死，现在反而热衷于学习潜水艇了，这说不通，是矛盾的
“可你还是没告诉我怎么操作它。”诗迷雅故意把话岔开。
“你需要一个手势。”
“手势？”
“联动的手势。”白夏说，“两只手掌向前，放在身体两侧。”白夏为她做出示范，诗迷雅仿照着做出动作，手掌边上这时出现了一圈慢慢旋转的圆环。
“以它的方向旋转你的掌心，尽力保持同步。”
诗迷雅盯着那圈圆环，它转的不快，手很快就跟上了节奏，圆环开始变亮了。当诗迷雅的手和它达到一同的速度之后，她忽然感觉四周向她挤压了过来，堆挤在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仿佛钻进了她的皮肤。接着，一股巨大的快感深入到她的骨髓中，她如痉挛一般地挺直起身体，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那感觉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就像海水径直穿透了身体，而冷流变成了暖流，从心房处展开，沿着脊柱直达头顶，奇妙的神圣感紧紧捏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她的肌肤像充满了活力，双腿忍不住的向下用力一蹬。。
可就是这样一下，让她飞窜了出去，她以极快的速度从白夏身边离开了，瞬间消失在黑暗里，她们之间只剩下了一根不断在延长的白线。
诗迷雅感到惊异无比，她不由自主地大声喘气，也不知道自己窜出了多远，只记得蹬了这一脚便像经历了一场旅行一样。
可白夏随后就赶来了，她如箭似地冲过来，那根连接的白线开始变得粗起来，最终又让她们融在了一起。
“怎么了？”诗迷雅大声问道，她看到白夏的面色变得十分苍白，显然也很吃惊。
“我是不是哪儿做错了？”诗迷雅刚刚就像失控一样，她感到了巨大的力量，大的让她有些害怕。
白夏打量着诗迷雅，眼神中同样是困惑。
“你……”
“怎么？”
“你好像很适合它。”白夏不能完全肯定地说。
“适合什么？”
“潜水艇。”白夏按动按钮，好像在查看什么，“潜水艇的神经连动因人而异。”她又好奇地望了一眼诗迷雅，“我的族人不是都能适应它，有的人操作起来就很困难，有的人就容易一些，不过……你是我见过游的最快的人。”
“我不懂……”
“我也不懂，可能每个人都有和别人不同的地方……”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能操作它吗？”诗迷雅只想确定这一点。
白夏点了点头，“不光是这样，甚至我都觉得它是为你而生的了。”
为我而生的……这话反而让诗迷雅产生了警觉，白夏也许是在试探自己。
“我不知道。”诗迷雅装成惊慌的样子，“我只是觉得很紧张，喘不过气来。”
“你还没学会控制它的力量。”
“算了，这是你的潜水艇，我不需要知道太多。”诗迷雅故意表现出兴致索然的情绪。
“驱动它的晶石可是你的。”白夏露出微笑，“不过这样就方便了。”
“方便？你指什么？”
“很多事，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路上你可以再练习一下。”
不过确实像白夏所说，控制它一点也不难，诗迷雅没问接下来去哪，她已经被这种驾驶的感觉迷住了，潜水艇让她觉得暖合，只需要轻轻划动，根本不需要使力，只一点点所产生的速度就足够快了。
世间竟然有这样神奇的玩意儿，潜水艇像长在了身体上随心而动。这种体验前所未有，在水下行动竟能如此自然，诗迷雅反倒觉得白夏的动作笨拙多了。
诗迷雅又发现了别的事儿，还有其它变化。那就是海底不像之前那样漆黑了，不知为什么，她可以看到海中的层次了。水流、水中的浮尘都露出层次，有暗影和形状。她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神经联动造成的结果，但的确有可能只是她能感受到的这种穿透的视线，因为那两条光柱在她看来有点多余，不需要它们依然能看清楚附近，哪怕更远一点的地方。
可是白夏却在依靠那两道光柱，难道说她其实没有这种体验吗？
诗迷雅又想起白夏刚刚说过的话——潜水艇仿佛就是为你而生的。会不会是真的？
诗迷雅看向前方，她看到水中有一样东西。有一条锁链在远处垂直于海中。虽然它还有点远，但它和海水的深色是完全不同的。诗迷雅能分辨出来，她现在甚至能预估出海的深度，几十米深，下方一片不整齐的边就是海底，而上方则能看到发白的水面。
但白夏好像没有看到那条锁链，她似乎就是在寻找它，光柱左右摇晃，可附近除了那锁链没有其它东西。
为了验证这件事儿，诗迷雅特意加快了一点速度，她此时已经完全适应了，当能看到远方的时候，她便不那么惊慌了。
她一直引着白夏游到锁链那里，当锁链出现的时候，诗迷雅看出白夏非常惊讶。
“你怎么知道它在这儿？”
诗迷雅明白了，白夏的确不能在海下看清楚，这项能力是她独有的。
“这根链子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在这儿？”诗迷雅没把真相告诉她，她表现出对链子的好奇感，不过也确实，为什么这儿会竖着一根链子。
白夏没有继续问下去，她抻了抻那根链子，可以看出它绷得很紧。
“它连着城堡。”白夏说。
诗迷雅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城堡的底部，水质在她眼中变得很清澈，虽然昏暗，不过能看到一大块黑影浮在水面，就是城堡的底座。
“而底下则被固定死了。”白夏说，“我刚刚来看过，但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另一头连着通道，就是我第一次拽你下水的地方。”
诗迷雅有些紧张，这是暗道的下面，难道白夏想把她再送回去吗？
诗迷雅不能让这种事儿发生，但潜水艇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弄懂，用什么办法能摆脱白夏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教你用潜水艇吗？”白夏的这句话倒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不知道。”诗迷雅说，白夏的确是在主动在教她，想一想也确实有点奇怪。
而白夏则叹了口气，“早晚都得告诉你。”她说，“其实我已经检查过了，通道的水位下降了，而四周的墙也很光滑。”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你已经回不去了。”
诗迷雅睁大眼睛，她没想到白夏担心的原来是这个，她回不去了，这正是她所期待的。
诗迷雅忍住兴奋，这时她看到有一道光打在海面上，那应该就是马革本打出的光，指向的便是灰石礁航线的方向。
“你难过吗？”白夏小心地问。
“不……也许有一点吧。”诗迷雅装出落寞的表情。
“不过我教你还有别的原因。”白夏继续说，“这个原因也许能让你开心一点，我刚刚看到了鱼群，我一个人捕不了太多的鱼，但我们两个一起就可以。”
“鱼群？为什么要捕鱼？”
“食物，你不是答应过给他们食物了吗？”
诗迷雅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白夏还在担心着承诺的事，毕竟自己是以这个借口而寻死的，但她现在可不想捕鱼，去灰石礁才是首要的任务。但是说到捕鱼……诗迷雅想，这件事儿其实也很重要，因为……
“白夏，你平时捕鱼吗？你在海里吃什么？”诗迷雅想到了这个问题，如果她要去找父亲，路上可不能把自己饿死。
“能抓到什么就吃什么，反正喷射器能把它们烤熟，不过我一个人只能捕些单个的，要捕一群鱼就得两个人。”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呆在一起了吗？”
“你愿意吗？”
“我又没有选择，不过你得教给我这些东西。”诗迷雅又看了一眼海面上的那层光，“至少先教我捕一条鱼，我们没办法把鱼送回去，得先慢慢来。”
“这就是带你来的目的。”白夏说，“只要用喷射器就能把鱼喷回到上面了。”她指了指锁链的上方。
“是这样……”诗迷雅像懂了一样点点头，“可是一下去哪找那么多的鱼，这片海域鱼很少，不如先从一条开始。”诗迷雅只想学会捉一条鱼，因为学会捉一条就已经够了。
“鱼大多躲在雾下面，所以你才很少见到鱼。”
“为什么？”
“我见到过很多鱼，但不是鱼类专家。”白夏说，“不过我刚刚看到过鱼群了。”
诗迷雅看向海底，她凝住眼神，漆黑的海底世界果然不是空无一物的，虽然有点模糊和阴暗，但她能看到下方有成片的影子在动。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诗迷雅知道现在急不来，而且马革本以为父亲的船要来了，不会把灯光那么快收回去，所以现在还有时间。
诗迷雅急匆匆地调整好姿势，身体与海平面形成夹角，脚板相互一打，以极快的速度游了下去，现在她已经能超越白夏的速度了，潜水艇仿佛变成了她的身子。
冲刺的感觉让诗迷雅一阵舒适，脱去衣服与海水相融的感觉美妙极了，“我们为什么能在这里呼吸？”诗迷雅兴奋地问道。
白夏几乎是被她抻扯着向下游的，“潜水艇能产生空气。”她跟在后面说。
“永远都可以？”
“晶石的能源用完了就不行了，所以晶石很重要。”
白夏的回答又让诗迷雅想到了一个问题，“晶石能用多久？可以去多远的地方吗？”
“要看怎么用了。”白夏说，“越费力就越耗能量，不过打捞遗迹的时候……一颗能用上七八天。”
七天足够了，诗迷雅想。
“白夏，你说话真有趣，能量、神经，全是古怪的玩意儿。”
她们说着，还没到达海底的时候，鱼群就已经出现了。
在诗迷雅看来，海的深处像有一层背光，照出了那群鱼的轮廓。它们是银白的，和诗迷雅以往见的不同，西角城偶尔也能吃到鱼，但都是些很小的鱼。这些环绕成旋风一样的鱼却很大，每条都有半个手臂那么长。
白夏把面前的浮标用手分成两边，两根手指一推，一片在自己面前，一片滑到了诗迷雅面前。
“我们要一同按下方块下的第二个栏目。”白夏指着一排小蓝点说。
“这里？”诗迷雅按住一个。
“对。”白夏也按住了，“我们开始向两边退。”
诗迷雅照做了，她们向相反的方向游去，这的潜水艇开始分割开，在两人之间展开了一片薄膜。
随着两人的后退，那层膜越扯越大，中间开始露出孔洞，变成了一张渔网样的东西。
当相互隔开十来米后，那网张在两人中间，像她们左右扯着它。
可等白夏离远后诗迷雅有点慌乱起来，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操作了。
“我们现在从鱼群两侧冲过，这样就能把它们圈进网里。”
“白夏？”诗迷雅吃惊地叫起来。
“你怎么了？”白夏问。
“为什么我还能听到你说话？”白夏虽然远离了她，但声音犹如在耳边。
“因为在这可以相互通讯。”白夏自然地作出回答，“好了，我们现在开始。”
白夏在向前游了，诗迷雅也开始照做，鱼群在她们前方打起了转，好像在犹豫着要向哪个方向躲闪。但两人的速度完全没给它们选择的机会，她们瞬间就越过了鱼群，在鱼群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那膜一样的大网就把它们全罩住了。
“现在向我游过来！”诗迷雅听到白夏的喊声，便转过身子向白夏收拢，那网就像一张大手把鱼群圈住，当闭合的那一刻，大部分鱼都被包住了，她和白夏的潜水艇一碰触就再次融合在了一起。
“你瞧，是不是很简单？”白夏笑着对她说。
应该说是神奇，诗迷雅看到那张网又变成了潜水艇的一部分，鱼群挤在里面，像被套进了麻袋一样，拖在潜水艇后面，像个大包袱。
“我就是这样把打捞的东西带上去的，好了，现在我们回去吧。”白夏看着这些收获满意的说。
诗迷雅只觉得不可思议，潜水艇看起来很薄，没想到能容纳这么多的鱼，而且拖它们走的时候并不比刚才吃力，是有一点点阻力，但完全可以忽略。
“是潜水艇在拖着它们吗？”诗迷雅不解地问。
“就当自己变成了大力士。”白夏说，“力量会被潜水艇放大，有机会我向你示范下打碎岩石。”白夏挥了挥拳头。
“希望那之后你的手不会有事儿。”
“在里面你也许觉得它很柔韧，但在外面确摸它可坚硬的很，它是一种双面材料。”
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锁链的尽头，白夏停下来，触碰了一个滑块，鱼群被转移到了上方，抵到暗道口那里。
“想试下鱼礼花吗？”白夏笑着问。
“当然，我要亲自达成承诺。”诗迷雅也笑了笑。
“那我再教你一个手势，不是所有功能都需要按键，你把手臂伸向洞口的方向，攥住拳头，想象着要从手里发射一样把手掌张开。”
诗迷雅照着她说的方式去做了，但她在还没张开手掌时就感觉手臂出现了一股力量，随着她猛然将手臂向前一推，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那些鱼如被挤出去了一样，它们飞快地向通道口喷射过去，如喷泉。
诗迷雅惊讶地缩回了手，有几条又掉了回来。
“真厉害！”她不由赞叹道。
“这些鱼够他们吃一阵了，不过我们最好再弄一些。”
诗迷雅瞧着自己的手，它竟然能发出这样的力量。这时她看到一条落下的鱼从面前逃开，于是下意识地朝逃去的方向又举起了手，这次她想象着要把它抓住，手往前伸了一下。
潜水艇的膜像无形的手臂从她手掌前伸长出去，它的速度极快，一下偷包住了企图逃跑的那条鱼，虽然是钳了它的腮上。
诗迷雅手再稍稍一用力，鱼的头断掉了，只剩下半截身子留在了潜水艇里面。
“不错嘛，你已经自学成材了。”白夏赞叹道，“自己就学会了喷射舱的用法，没错，它也能充当你的手。”
诗迷雅把那一半的鱼移到眼前，她发现只需要做这样的动作便行，就像意识能控制潜水艇的每一处，就像身体又延伸出了一部分，她能感觉到。
她再次发挥想象，用一种感觉向鱼的身体注入能量，没一会儿，那鱼身上起了层气泡，鱼鳞自动脱落，诗迷雅没有再按任何按钮便徒手将鱼取进了驾驶舱，她把鱼拿到嘴边咬了一口，它是熟的。
“很美味。”诗迷度笑着说，将那鱼一丢，残骸竟然直接透过薄膜掉进了海里。
白夏的表情变得不自然了，“这一点连我都做不到。”她说。
从这一刻起，诗迷雅的心被一个念头塞得满满的了。
她能完全控制它了，这是属于她的潜水艇了。
“那么我们再去捉一些吧。”诗迷雅笑着说，白夏点了点头，诗迷雅的这些举动开始让她变得沉默。
两人再次潜下海层，这次诗迷雅不再掩饰，主动游向另一处的鱼群，她能看到这些鱼在哪，她也知道白夏看不到。
网再次张开，将两人隔开。
“白夏。”诗迷雅笑着在潜水艇里说道，“你说说，如何让一个人从潜水艇里出去呢？”
一阵沉默。
“算了。”诗迷雅又说，“不需要告诉我，我已经能做到了。”
鱼再次逃进网中，这个时候，诗迷雅用身体感受着，她仿佛真的感到体内有一种神经的什么东西在潜水艇中游荡开来，这样的感觉传递到了渔网上，她能感觉到鱼群的挣扎了，她再将这感觉延伸开，她能感觉到白夏了。
诗迷雅露出微笑，再见了白夏，她用这感觉推向了白夏……
这时，当诗迷雅想把白夏挤出这潜水艇的时候，当她想要独自霸占这艘潜水艇时。
一股突然出现的力量把她撞开了，她身体整整翻转了一周，胳膊被扯得生疼。
她之后也没有停下，有一股力量在带着她走，有什么东西在扯着她。
诗迷雅立即陷入到惊慌中，她那遍布潜水艇的感觉让她立刻意识到这股力量来自于渔网。
她向鱼群看过去，鱼群挡在她和白夏面前飞速前游，它们顶着渔网，而力量却大到能带着她向前冲。
诗迷雅不明白这些鱼为什么忽然力量变得这么大，她想停下但根本停不下来，她看到渔网被顶出了一个角，边缘也在变得稀薄，仿佛马上就要破开了。
“你快走！”通讯器里传出了白夏的叫声。
“是什么东西？”诗迷雅惊慌地问，但正在这时，那层网中游来了一块亮晶晶的东西，是那块晶石，它从白夏那边传到了诗迷雅这边，当晶石游到诗迷雅身边后，那网忽然就破开了，鱼群飞快地穿过了它，潜水艇被撕成了两半。
一瞬间，诗迷雅忽然注意到，在那鱼群的里面，露出了一只猩红的眼睛。
当潜水艇断裂开时，由于惯性诗迷雅被弹出一段距离，她看不到白夏在哪了，立刻逃向另一边，躲开了那奇怪的鱼群。
鱼群继续向前冲去，诗迷雅看着自己的身边，潜水艇还在，但白夏不在了，但她还能控制它，这时，她从恐惧中猛然回过神来。
潜水艇已经是她的了。
诗迷雅调转方向，如箭一般冲到了海面上，海上的那层雾在她眼里也变得透明，她马上找到了那道光，向光的方向快速游了过去，她明白，机会到了，她可以去寻找父亲了。
可白夏为什么最后把提供能源的晶石给了她呢……
这个问题像鬼魂一般出现在她心里，但她不想再考虑这些，她要找到灰石礁，找到冰魄号，要快点找到父亲。
诗迷雅冲进了那片光，向着它指引的方向，像流星一般冲刺着。
她放下了城堡，放下了鱼群，放下了承诺，放下了白夏，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又停了下来。
怎么从潜水艇里出去呢？
她愣住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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