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能量满满的“二舅”,怎么就翻车了
没人可以永远幸福,也没人会一直不幸,这次偶然躲过去了,可能下次就会轮到你。
最近二舅这个话题突然火了。在这场社会讨论中,人们再次形成了对立鲜明的两派。对于苦难的反思大多数来自自媒体阵营一边。“二舅”们显然没有料到这次居然这么快就翻车。我粗略统计了一下,从最初的正能量满满,到翻车塌楼仅仅用了两天时间。我预计,要不了多久这个话题就会被“降温”。这段视频之所以热度如此之高,是因为其勾起了一个“古老的”讨论,苦难到底值不值得歌颂。同时也导致了朋友圈的再一次撕裂。或许,再这么肢解下去,朋友圈真的会变成原子的状态。人与人之间因为无法形成共识而相互排斥,偶尔又会因为某个话题自动聚成一个个松散的小团。然后又会被新的话题撕裂。然后就陷入这么一种分分聚聚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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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不想写关于二舅的话题。包括那段视频。我看了不到三分钟就看不下去了(后来为了写文章还是坚持看完了)。这就像去饭馆点菜。如果只要几口能尝出好坏,那就没必要一直吃完再下结论。生命宝贵,没必要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我昨天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其实我们只要扪心自问,愿不愿意类似二舅的事情重现在自己身上就行。
共情,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人普遍缺乏的一种能力。通常只有在用脚投票的时候,才会看到一个人真正的选择。例如那位连岳,一边说“二舅”代表了中国人的精神,一边非常诚实的跑去了日本代替大家受苦受难。想想他偌大年纪,真令人同情。
关于苦难,我觉得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这个苦难是你主动追求自愿承受的,还是在你极不情愿下被强加的。以“二舅”这一生来说,但凡有更好的选择,他会自愿选择苦难吗?我相信,如果一个人生来就是注定受苦。那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一个为了生存而挣扎的人,能谈得上有什么幸福感呢?!
赞美苦难,必有悲剧!
有人说,苦难可以帮助一个人成长。我觉得说这句话的人其实没有理解苦难和挫折的区别。客观的说,古今中外确实存在一些受尽苦难后取得成果的典型。但那不过是“幸存者偏差”罢了。你怎么就一定能保证自己是那功成名就的“一将”,而不是“万古枯”呢?苦难与成功并无必然联系,更不会是生活的必需品。除了屈指可数的一些典型,绝大部分人都只会沦为苦难的祭品。歌颂苦难,将苦难转化为美学,不仅掩盖了苦难的来源,而且对于承受苦难的人是最大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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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小学的时候,每次参加学校组织的大扫除都会发现一件有趣的事。越是流汗最多,脸上最脏的同学,越容易受到老师的表扬。于是,有些同学虽然干活的时候偷懒,最后也不忘把脏手在脸上抹一把。似乎,一张干净的脸看上去就令人怀疑。自己也会自觉对不起老师的教育学校的培养家长的养育。所以,当“不苦难不足以证明什么”的时候,出现对苦难的歌颂还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二舅”话题这么快就翻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已经没有那么多人还认为苦难是值得赞美的。人们更不愿用自己的苦难去成就别人的幸福。是互联网给了他们说话的机会。而每到社会热点出现,必然伴随一轮翻车,恰好说明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越来越没有共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因为社会共识是一切规则的基础。一个社会的基本规则包括道德、法律等等。没有共识就意味着缺少一致性的规则。拳头为王的丛林法则必然盛行。每个人都会是食物链上的一环,没有谁能有安全感。
但是现在的人和人之间很难达成共识。很多人在讨论问题的时候是没有原点的。只要几句话就会偏离轨道,然后转变成互相攻击。帽子与大棒齐飞。例如前面那位连岳公然宣称的:“凡是不喜欢这视频的,上纲上线的,基本可以视为人民的敌人。”一个身在日本,却心心念念代表人民的离岸爱国大咖,这份精神想想就令人感动。在他们的带动下,人们甚至分不清楚正常讨论和狡辩的区别。大家并不是在努力沟通而是千方百计的证明自己对。有些人看似和你讨论,其实是想说服你。形式上是在“说”,目的只是想让你“服”。而为了维护自己看不见的面子,有些人就算明知道自己是错的,也坚决不能认输。
我认为,不是在同一语境下进行的争论,既无结果也无意义。所以,遇到这种人我索性闭口不言。还有一些人上网纯粹就是为了骂人,为了宣泄。他们才不管什么对错是非,哪边风大就往哪边跑。只要能在比他强的人名字下骂几句就能熏熏然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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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很多作者批评《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这段视频的逻辑漏洞。我觉得大可不必。人家在做这段视频的时候可能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凡是能接受并被这种苦难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人,压根就不会考虑逻辑这码事。这就像翟山鹰在台上鼓吹美帝五年必亡的时候,早就算准台下没有人会站出来质疑。中专鲁迅写日本马上就会血流成河,照样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人,其实一辈子都在为自己的认知买单。因为每一个人的判断都离不开自己的生活和成长环境。类似于我前面举过的学校大扫除的例子。在不断的正反馈刺激下,人的行为和头脑是可以被塑造出来的。
当一个人所处的环境单一,获得的信息单一,他眼中的世界必然也是单一的。你以为晋惠帝说出“何不食肉糜”仅仅是因为他傻吗?那是因为在他的生活环境中有吃不完的肉糜。你以为在朋友圈里秀权炫富的官二代“周公子”蠢吗?只能说在他从小生活的环境中,压根就没有锦衣夜行这回事。大家比较的就是官职的高低和既得利益的多寡。一切都是可以堂而皇之的拿上台面。没个好爹傍身,还真进不了圈子。这就好比LV在穷人手中是奢侈品,但是在富人那里就是普通生活而已。周公子做的事或许是蠢了点,但人家至少诚实啊。
人之所以会变得狭隘,容不下不同意见,心中充满仇恨,就是因为他的头脑被深深套牢在只讲利益不讲道德,只讲立场不讲是非,只讲形式不讲本质,只讲结论不讲缘由,只接受赞美不接受反驳,只存在单一不存在多元的世界中。
很多悲剧都来自愚蠢,而愚蠢是会令人上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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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有个脑筋急转弯。问的是,青春痘长在哪里最不让你担心。答案是,青春痘长在别人脸上的时候最不让你担心。岂止是不会担心,你可能还会好整以暇的认真端详,从大小、色泽、位置等等并大加品评。其实对于苦难也是一样。凡是歌颂苦难,认为苦难是值得的人,大抵都是因为这份苦难落在的是别人头上。对这种人不给他们一些苦难好好经历一下,还真的对不起他们这份执着。而事实上,当“咖啡味儿正能量”不期而至的时候,他们可能喊得比任何人都欢。这种例子比比皆是。从那位著名的郎咸平教授,到许许多多被现实砸到头的软体动物。在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永远幸福,也没人会一直不幸,这次偶然躲过去了,可能下次就会轮到你。
人其实是愿意在别人的苦难中找寻一种“我过得比你好”的幸福感。还记得前几年,很多舞台选秀的节目充斥电视屏幕。原本比赛的是唱歌,但导演偏偏要给选手加戏。不是有家人重病在床,就是曾遭遇人生重大变故。像家境贫寒幼小失学这种的都不好意思算悲情故事。总之,一个不能赚足眼泪的节目不能算全面成功。在竞相提高“落泪率”的催动下,甚至被搞成了一场场比惨大会。近乎到了不煽情诉苦,节目就做不下去的程度。以至于郭德纲曾在相声段子里调侃,以后不是满门抄斩就别煽情了。
秀做多了,总会让人麻木甚至厌倦。当你明白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时候,或许就不会再有那么大的兴趣奉献眼泪。苦难本身是一种现实,消费苦难则是最不可接受的荒诞。
预计关于苦难的争论还会一直持续下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中有一句名言:我唯一担心的是我们明天的生活能否对得起今天所承受的苦难。
而我唯一担心的是,二舅不是历史,而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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