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北京人儿的正确打开方式
作者 | 杜雯婧
编辑 | 太喜
我刚学了两句北京话:
此处敲黑板:北京话等级考试,最重要的考点就是儿化音。
学好儿化音,各位戏精可随时变身纯种北京人。来自南方的朋友们也不要害怕,您要有假装北京人的远大理想,和想把“儿”加哪儿就加哪儿的任性。
没儿化音就没北京话
儿化音是字音韵母因卷舌动作而发生的一种音变现象,主要分布于中原和北方地区,比如天津、开封和东北地区等。其中,常用语儿化音最多的为北京。
北京话儿化音是近代汉语阶段出现的语言现象,在现代北方话儿化现象里最具典型性。
北京话实在是太爱带儿化音了,几乎没有老北京人说话不卷舌的。贾彩珠的《北京儿化词典》收录了近7000条儿化词语,即使扣除一半不太常用的,也有三四千条之多。
有研究统计了20世纪80年代北京话的35万语料,其中一共出现了810个儿化词,90个被试者一共使用儿化词10989次,大约每31.85个字中就会出现一次,平均每人使用122.10次,最多的达到258次。
由此可见,北京话儿化词的使用频率是相当高的,是当时北京人日常生活中一种非常活跃的语言现象。
有了儿化音,语言表达更加鲜活生动,让人倍感亲切。20世纪50年代,相声大师侯宝林谈及北京话时提到儿化音并举例说:老北京人夸小女孩儿长得好看时,都说“你看这个小孩儿长得跟花儿似的”,如果没有了儿化音,就显得特别僵硬。
儿化是北京话最突出的方言特征,反映了北京人的社会心理和语言民俗,具有丰富的社会文化内涵,是老北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儿化音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学术界主要有四种说法:辽金(南宋说)、元代说、明代说和清初说。其中,明代说最为流行。
李思敬先生在其著作《古汉语研究》中,通过比较现代和元明时期诗歌押韵的异同,考察元明诗歌中的韵脚和对音,以《中原音韵》中的韵母为参照音,得出“儿”系列字音产生于明初的结论。
元代杂剧中也出现了一些儿化音,对此,李先生认为"违反了语音现象普遍性的原则",并认为是"明人修改的"。
请翻译图中对话
关于儿化音的研究非常多,数十年来学术界也争论不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明代中后期,儿化音已经十分成熟。比如,《金瓶梅》中已经有大量带有儿化音的北京话。
儿化音发生在民族大融合的时代背景之下,既有汉语的来源——“里”、“日”、“儿”、“了”,又有外来的影响——北京阿尔泰语系语言的影响,比如对音(音译外来词)中的“儿”系列字。
虽然儿化音在北方地区比较常见,但南方地区也有儿化音,比如重庆话。重庆话汲取了浓郁的川味,又富有自己的特色,如:坡坡儿、点点儿、杯杯儿、火锅儿、崽儿、抄手儿……
吴语、闽南语、赣语、粤语、客家话等方言则基本没有儿化现象。不少[r]音来源于中古汉语中的[n],以上方言保留着相当成分的中国古代语言的语音和词汇,基本没有[r]音,属平舌音语言,没有卷舌音,不存在卷舌动作。
是的,此处胡建人又躺枪了。一个胡建同学勤于练习北京话,立志成为国家二级儿化音运动员,然而,从她口里说出的“玩意儿”永远都是“玩意鹅”。
虽然有的南方人极具语言天分,但是问题来了,“儿”应该加在哪里?
南方人说,周杰伦在《我的地盘》里教了一课,想加哪儿就加哪儿。(嗯,就是这么傲娇!)
可能这样最保险吧。
北京话中的儿化音好像并没有规律,比如“条”,在“面条儿”里就成,“油条”中就不带,所以,究竟把“儿”放在哪里呢?
北京话的儿化音至少有五种来源,前三种成因为音的讹变,后两种分别是表示小的意思和口语说话语速过快形成的。
还有一个明显的关联字是“子”,很多名词儿化音可以与“子”相互替代,比如“头儿”和“头子”、“罐儿”和“罐子”、“勺儿”和“勺子”等等。
有没有晕?而且带不带儿化音,意思差别挺大。
说一个人“火”了,是说他发达了或者兴旺了,而说一个人“火儿”了,则是说他生气了。“白面”是指面粉,而“白面儿”是毒品。“扎针”是注射的意思,而“扎针儿”是指搞黑状、使坏。
儿化词中的“儿”作为词缀,还肩负着“变性”的任务,同是“讲究”,加了“儿”,就变成了名词。
北京话里的一些特殊量词,也是靠加“儿”由动词变的,如挑儿、出儿、抬儿、卷儿……
活泼俏皮的儿化音可不仅仅是一个音变现象,它还是一个情绪丰富的宝宝。
小命儿、小剪子儿、小院子儿、发小儿、心肝儿、大妞儿、宝贝儿……这是儿化音表示细小和喜爱等正面语义色彩。除此以外,亲昵的朋友之间,互相叫名字也可以儿化,比如小静儿。
儿化音偶尔也会发脾气。贬义词儿化以后,仿佛加了一把轻蔑和厌恶的语气调料,比如:小偷儿、混球儿、败家子儿、乡巴佬儿、傻帽儿……北京地名中,“大红门儿”等又矮又低的城门,其儿化也来源于轻蔑的色彩。晦气的事儿也可以儿化,比如“死”,就可以说:玩儿完了、蹬腿儿了、翻白眼儿了、背过气儿了……
当然,儿化音在通常情况下还是给人一种俏皮的印象。旧时的“北平音系小辙儿(儿化)”,被称作“民众文艺近代语言中间缺少不了的音”。老北京儿歌中的儿化音,一致的风格是“俏”,即幽默诙谐。
以上儿化音使用方法大误
北京话里俏皮话很多,有时本来不该儿化,为了押韵也可以加上。小贩叫卖的时候也可以加儿化:小玩意儿,独一份儿,小孩儿买来多有趣儿!不给买,撅着嘴儿,撒泼打滚儿不乐意儿,一对儿一对儿掉眼泪儿!
另外,称呼熟悉的、亲切的人经常儿化,对生疏或者敬重的人就不儿化,例如五六十年代,北京人管相声演员侯宝林叫“侯宝林儿”,八九十年代时,大家称他的儿子为“侯跃文儿”。
最后,我们来测试一下,请听题:
要真说能力,就他那点儿底儿纯属味儿事儿,就是个雏儿,连个混儿混儿都算不上。就会在头儿头儿跟前儿给人扎针儿,一天到晚劲儿劲儿的,整个儿一没里儿没面儿。他明儿要再事儿事儿的跟我这儿找碴儿,我非好儿好儿跟他玩儿玩儿。你就等着瞧好儿吧!
姆家做的胸是炒鸡蛋套吃!虽然胸是爆吃,但鸡蛋沾上胸是的汤儿,套吃!
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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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周一民.北京话儿化的社会文化内涵[J].北京社会科学,2011,(5):72-78.
[3]季永海. 汉语儿化音的发生与发展——兼与李思敬先生商榷[J].民族语文,1999,(5):19-30.
[4]李思敬.现代北京话的轻音和儿化音溯源——传统音韵学和现代汉语语音研究结合举隅[J].语文研究,2000,(3):1-10.
[5]耿振生.北京话“儿化韵”的来历问题[J].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3,53(2):154-159.
[6]彭宗平.北京话儿化词研究[D].北京:北京语言大学语言研究所,2004:2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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