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一票大的！德国老蟊贼如何不费一枪一单洗劫市政厅？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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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讲 | 谢承汇

策划 |谢承汇

责编 |马戏团长

全文约3500字 阅读约10分钟

之前分享过德国冒牌上尉的故事。主人公赫罗德本来人不错，就因为偷了身党卫军军服，性格大变，成了一个杀人魔，最后被判处死刑。

今天的故事主人公还是一个德国人，他也是冒充上尉。跟之前讲得赫罗德穿着上尉军服，得到所有人的追捧不一样。由于种种原因，此人死后被埋在卢森堡，后来德国为了把他的灵柩请回来，还跟卢森堡闹了不小国际纠纷，直到现在卢森堡也没还给德国。一个骗子能得到这么高的荣誉，也是没谁了。

这个骗子叫弗雷德里希·威廉·福格特，1849年，出生在德国东普鲁士，祖祖辈辈靠修鞋为生，家庭生活非常贫困。福格特他爸还好赌，家里条件非常困难。人渣往往是全面发展的，在赌博的同时，老福格特还酗酒家暴，弄的一家人苦不堪言。

福格特14岁的时候，实在受不了，离家出走，来到柯尼斯堡自谋生路。不过福格特没念过什么书，除了修鞋也没啥手艺，渐渐走上小偷小摸的道路。

福格特命苦，他要活在现在的德国，可能也没什么事儿。曾经看过关于现代德国监狱的视频，犯人在监狱里不仅有独立牢房，独立卫浴，还有24小时热水，晚上可以不熄灯。甚至还可以玩电子游戏或者其他喜欢的活动打发时间。别人不说，还以为他们身在天上人间。

◇ 当代德国监狱环境普遍得到了提升

可惜，福格特那个年代，是德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之一。当时的德国警察堪比国足，为了挣钱，脸都不要了。经常诬陷好人，杀良冒功，或者小罪重罚，偷个钱包非说你是江洋大盗，判个十几年都是轻的。

有一次福格特穷疯了，准备抢银行。那时候抢银行不像现在，都是直接抢劫金库。福格特修鞋是好手，撬锁不在行。还没打开金库大门，警察已经来了，把他逮捕。按理说他这算是抢劫未遂，没想到，警察熟练地打开金库大门，拿出几袋现金，抽出两张扔在福格特身上，剩下的装进自己腰包。结果福格特被判入狱7年，抓他的人回家吃喝嫖赌。

这么黑暗的社会，让福格特从1864年到1906年的42年里，只有4年时间是在监狱外面度过的，每次刚刑满释放就又被抓回去。真不是因为福格特太坏，每次犯得事儿都不大，不过都被警察扣上重刑犯的帽子。最严重的一次，福格特被判了17年有期徒刑。

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里说的那样，犯人除了时间什么都没有，有了时间只能胡思乱想。于是福格特在这17年里，酝酿了一个惊天计划。

◇ 故事的主人公：威廉·福格特

1906年，福格特走出熟悉的监狱，已经是个57岁的老头了，除了胡子什么都没有。

当时的德国社会有个现象，所有人对军人都相当尊敬。就连平时那些下巴颏看人的警察，看见军人的时候也得躲着走。出现这种社会现象，主要是因为当时的德国正处于德意志第二帝国时期，威廉二世皇帝是个专业军迷，加上德国历史传统，导致当时英国人有个说法：别的国家都是国家拥有军队，德国是军队拥有国家。

整个德国都对军人相当崇拜，甚至把国政交给军人，所以军人地位高人一等。57岁的福格特当兵是来不及了，但是冒充一下还是有可能的。

于是福格特用仅有的积蓄，东拼西凑弄了点儿布料，凭借祖传修鞋的手艺，自制一身上尉军装。上尉这个军衔挺合适，多如牛毛，不好分辨。要是弄个将军，就露馅了。这身军装也很特殊，是德意志陆军第一警卫步兵团的上尉军服。这只部队是威廉二世的御林军，地位非常高，里面的军官也都是德国传统容克贵族。这也符合一脸大胡子的福格特的外貌气质。

◇ 56版《科佩尼克上尉》电影就源自这个故事

穿着军装的福格特上街后发现所有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就连政府官员看见他都要下马车鞠躬行礼。但被尊重不能当饭吃，终究需要真金白银。他从当地报纸看见，德国一个小城科佩尼克的市政厅存着200万帝国马克。福格特贼起飞智，准备打劫市政厅。

1906年10月16号，他穿着军装，来到柏林的一个军队浴场，截住了5个刚洗完澡的士兵，让他们跟自己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嫌人手不够，让他们再叫点儿人来。这几个士兵刚蒸完桑拿，还处于懵逼状态，稀里糊涂就答应了福格特，还叫来6个兄弟。一行12人，乘坐火车前往科佩尼克。

上了火车，这几个士兵回过味来了，纷纷质问福客特：“这平时我们吃个酒席都不付钱，出任务更是专车接送，怎么今儿得跟老百姓一起坐火车了？”福格特特别淡定解释：“今天执行的是秘密任务，为了不走漏风声，这才与民同乐。这次任务干得好，大家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当兵誓词都忘了么？要为帝国主义事业奋斗终生。”慷慨激昂不输后来的奥地利小胡子，这帮当兵的听完摩拳擦掌，准备为帝国奉献生命。

◇ 56版《科佩尼克上尉》电影剧照

到了目的地，福格特相当仗义，给这帮大头兵又买饭又买酒。酒足饭饱的士兵来到市政厅，福格特宣布了任务的内容：“科佩尼克市长涉嫌贪污国家公款，蓄意谋反，现在内阁命令我们逮捕市长没收他的非法所得。”

这帮士兵平时没少干这种事儿，流程非常熟悉，熟练地攻占市政厅。市政厅不是菜市场，安保措施相当不错，不过这帮人看见当兵的，都吓一跳。福格特跟他们说：“这次行动的目标是市长，只要你们不反抗，肯定保证你们的安全。”这些保安听说之后，如遇特赦，反而帮着士兵把市长捆起来了。财政局长更绝，主动打开保险箱，帮着清点赃款，一共4000马克，全部交给福格特。

福格特还特意写了一张收条：现扣押科佩尼克市金库现金共4000马克，扣押人：帝国第一警卫步兵团上尉，冯·马尔扎尼（马尔扎尼是福格特第四次入狱时典狱长的名字）。

拿了钱的福格特命令士兵看住这些当官的，一个不能跑，自己回柏林请示下一步任务。招手上了一辆出租马车，大摇大摆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纸包不住火，很快所有人都觉得不对了，赶紧报了警。因为福格特是惯犯，而且确实手段低劣，10天之后，他就被逮捕归案了。

◇ 56版《科佩尼克上尉》电影剧照

荒唐事儿的传播不需要媒介，第二天全欧洲的报纸都报道了这件事儿，绝大部分都是嘲笑德国的。法国跟德国是世仇，自然恶语相向。法国人称赞福格特是民族英雄，把这件事儿说成是“英雄事迹”。随着事件发酵，德皇威廉二世也知道了福格特的“英雄事迹”。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这事儿说明老百姓对军队和皇帝绝对服从。下圣旨，让法院对福格特从轻发落。

最后，法院判福格特4年有期徒刑，理由是私自做军装。这个刑期比福格特之前入狱时间都短，可见那时候德国司法的荒唐。即便这样，人们还是觉得惩罚太重了，纷纷上书德皇，要求对他从轻处罚。威廉二世在福格特入狱两年后，把他特赦了。

出狱的福格特早成了德国的大网红IP了。出狱当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大群人排着队拿着钱在门口迎接。

福格特不会浪费这个赚钱的好机会！开始全国巡回商演，商演内容就是重现那天抢劫市政厅的场景，还买签名照和明信片。当年被他指挥的士兵，有好几个来参加他的演出，市政厅工作人员也有情客串一把，当然市长没来，太丢人。福格特此时也正式改名，就叫：冯·科佩尼克上尉。

1910年，福格特移民到了卢森堡，这时候他已经身价百万，卢森堡第一辆汽车就是他买的。不过好景不长，没几年一战爆发，他手中的德国马克迅速贬值。1922年1月3号，福格特穷困潦倒地病死在卢森堡。

◇ 身穿军装的福格特

不过他的故事还没完，葬礼当天，人们在给他抬棺材的时候，遇到一队法国士兵。领头的军官问死人是谁，周围人调侃了一句：这是冯·科佩尼克上尉。法国人听说死者名字里有“冯”，想当然认为他是容克贵族！法国军官还下令让士兵站在路边，鸣枪示意，用贵族标准送了他最后一程。

福格特的故事还没结束，1975年，卢森堡政府宣布，福格特的墓地成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在墓碑上正式刻上“冯·科佩尼克上尉”的字样。德国这边也没忘了追捧他，两德统一以后，在当年案发的市政厅门口也立了一座他的雕像，每年都要举办一次大型演出，市民们可以在那天扮演福格特，带人冲进市政厅抓人，市长会老老实实的在椅子上等你过去逮捕。一天能被捆绑好几回，比在家跟媳妇儿玩的还多。

◇ 福格特的雕像被立在市政厅门口

1999年，柏林市长专程来到卢森堡，跟当地政府商量，能不能把福格特的灵柩送回德国。卢森堡那边也很强硬，全国墓地里埋得人，除了福格特，你随便挑，都拉回去算你有本事。坚决不还福格特的灵柩，卢德两国之间闹了很多不愉快。

话说回来，终归这个福格特是个骗子，虽然不算穷凶极恶，但是怎么说都是个犯人。之所以能得到两个国家的追捧，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某种程度上成了反抗军国主义的象征。

在当时的德国，不说小偷小摸的蟊贼，就算是穷凶极恶的悍匪也不敢反抗德国军政府的统治。有人胆敢冒充军人，抢劫市政厅，那就不是罪犯，在老百姓眼里这就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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