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中国”果敢：讲汉语，写汉字，用人民币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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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有“果敢王”之称的彭家声去世了。

◇ 图源于网络

彭家声在缅甸是个叱咤风云的军阀，尤其在果敢地区当了好几十年的土皇帝，这个地方紧邻云南边境城市瑞丽，当地人说汉语、用人民币，学生用中国的教材，乍一看跟中国一样。

前些年果敢和缅甸政府军打仗，网上一些自媒体还发文，说干脆把这地儿收回来得了。那果敢为什么跟中国有这么深的历史渊源，今天就来聊聊这个话题。

今天的果敢是缅甸下属的一个民族自治区域，面积2700平方公里，相当于两个半香港，人口20万，还不如北京天通苑。

当地民族主要是汉族，在缅甸被称为果敢族，自古以来这个地方就远离中国的统治核心，中原王朝只是在云南设立行政中心，实际控制权在当地酋长手里，既以土官治土民，中央政府维持名义上的统治。

◇ 果敢区的地理位置

明朝万历年间，缅甸东吁王朝四处出击，吞并了明朝设置在缅北的土司，两国爆发明缅战争。最后明军击溃了入侵的缅军，但不想花精力去收复那些偏远的土司，缅北自此被缅甸收入囊中。当时明缅之间没有划定具体的边界线，两国更像是默认现有的势力范围，果敢归属云南的镇康州管辖，是名副其实的中国领土。

1644年，清军入关，明朝皇室后裔在南方建立了南明割据政权，其中西南地区明朝移民推举万历皇帝的孙子，皇族朱由榔登基称帝，史称永历帝。在清军的凌厉攻势之下，这个小朝廷不断向中缅边境撤退，皇帝带着文武百官躲进果敢的科干山。大量汉人也随之迁居此地，这是汉族人第一次大规模迁入果敢。

朱由榔带的那批人进入缅甸后，缅王平达力观望形势，不敢得罪他也不敢得罪清朝，只让这些人在缅北山区活动，1661年老国王驾崩，新国王莽白继位，他看清形势，派精兵夜袭，砍死了南明数十名遗臣武将，囚禁了永历帝，这在历史上被称为“咒水之难”。

◇ 即使向罗马求救也没用了

第二年吴三桂带着十万清军直逼缅甸，莽白立刻把永历皇帝一家老小交给清军，以免惹火烧身。紧接着皇帝在昆明十字坡被吴三桂用弓弦勒死，南明王朝宣告彻底结束。

皇帝虽然没了，但南明人却不想做清朝的顺民，他们在朱由榔旧部杨高学的带领下赶跑当地土著，在果敢定居。杨高学的势力在果敢逐渐坐大，吸引了大量云贵地区的汉人移居到果敢，形成了果敢的第二次汉人移民浪潮，汉族移民也带来了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这进一步促进了果敢的发展。

随着他们实力越来越强，缅甸人越来越对他们不放心，有了把这股新兴势力扼杀在摇篮里的意思，杨氏家族赶紧闻风而动，和清朝打成和解，他们奉清朝为正统，继续在当地做土皇帝。

1840年，云南总督桂良念及杨氏家族治理下的果敢为西南边界安定作出了贡献，上书朝廷封杨氏家族为“世袭果敢县令”，果敢也借此从镇康州独立出来，建立了汉人土司政权。不过，能在夹缝中生存的政权，肯定智商都不一般，杨氏土司在接受清朝册封的同时，也向邻近的缅甸木邦土司纳贡，被封为茅扎，比土司低一个等级，毕竟大清远在天边，缅甸近在眼前，这种政策也为果敢带来了长时间的和平。

不过这时候世界已经改天换日，一股比清朝和缅甸威胁更大的敌人——英国人已经扩张到南亚。

1887年木邦土司向英国人投降，英国人投桃报李将其周边的茅扎都划给木邦管辖，果敢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杨氏土司对此嗤之以鼻，他们认为自己的老大是清朝皇帝，这可是有委任状的。英国人和缅甸人都无权干涉我的内政，而且自己的级别也是土司，让我去当茅扎实在太委屈自己了。

以英国的脾气，换成别人跟他们这样，坟头草都三米高了，但果敢这地方地势险要，要真打起来也是个麻烦事，英国没必要为此损兵折将，于是在1894年跟清朝划定了边界滇缅边界，果敢被承认为中国领土。但清朝面临的外患可不止英国一家，吞并越南、老挝的法国也在跟中国划界并借此割占中国领土。

1897年清政府跟法国划界，其中把两块地区划给了法属越南，英国人认为自己在之前的边界谈判中吃了亏，逼迫清政府修约。续约签订后果敢被割让给英属缅甸，自此脱离了中国的管控，这条新划定的国境线又被称为“云南的麦克马洪线”。

◇ 缅甸果敢政区地图

面对一纸合约和英国的洋枪洋炮，杨氏土司被迫接受了这一现实，在英国统治期间，果敢保留了杨氏家族和土司制度，但降级为茅扎接受木邦土司的领导。1942年日本侵占缅甸后，和当地人望风归降不一样，果敢茅扎杨文炳，在危难之际竖起抗日大旗，成立果敢自卫队，他自己前往重庆拜会蒋介石，宣称三百年前同出一宗，绝不当出卖汉民族的败类，老蒋看见有人这么捧自己，自然就顺坡下驴。

授予杨文炳少将军衔，中国远征军进入果敢之后，果敢地区抗日自卫队被编为“国民革命军二十集团军果敢自卫队”，由国民政府配发枪支弹药。许多远征缅甸的国军，在撤退时也留在了果敢地区。因为有了这支队伍，那时的缅北地区始终高悬着英国米字旗和中国的青天白日旗。

因为这份功劳，1947年英王乔治六世向杨文炳颁发了英帝国勋章。

◇ 杨文炳（1897-1949），20世纪初果敢的世袭土司。

不过随着形势的发展，这支自卫队逐渐称为果敢人内斗的工具。先是杨氏土司被战后独立的缅甸政府强行瓦解，果敢实行军管，紧接着罗星汉、彭家声又相继控制果敢，由于果敢地区的汉人都有自己的武装且独立意识极强，从60年代开始就在彭家声的带领下宣布独立，跟缅甸政府军打内战。

缅政府也不含糊，为了分化瓦解这些果敢人，在80年代初，缅甸官方把果敢的汉人单独设立为果敢族，缅北掸邦的汉人叫勐稳族，其他地区的汉人叫华族，这种划分方法本质上就是想从身份认同上切断果敢汉人与母国的联系，方便缅甸政府的管理统治。

◇ 年轻时期的彭家声

内战一直持续到上世纪80年代末，彭家声才宣布和缅甸政府达成和解，果敢成为一个高度自治的地区，2009年缅甸政府终于拿了彭家声的兵权，对果敢实行实际控制，并在当地实行双语教学，希望“去中国化”。

不过果敢因为经历了长时间的战争，当地经济落后，交通不发达，经济上十分依赖跟中国的贸易，所以去中国化的进程并不容易。

2015年彭家声还想卷土重来，再当一把果敢王，但最终没掀起什么风浪，现在他死以后，估计果敢更不能有人出来炸毛闹事，毕竟好不容易才铸剑为犁，没人那么上瘾想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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