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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直播时代,我们为何还需要战地记者?| 循迹晓讲

赛艇队长 循迹晓讲 2022-04-24


循迹 ·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主讲:赛艇队长

策划:赛艇队长

责编:马戏团长

全文约3000字 阅读约10分钟


有这样一批人,他们的脚步总是在战场上穿梭,他们的身影总是在最前线闪现;他们中间有的人甚至不是军人,但他们与真正的军人一样勇敢;他们的武器是手中的笔、相机与电脑,他们就是——战场记者。


就在前不久(3月13日),受雇于《纽约时报》的美国导演兼记者布伦特·雷诺(Brent Renaud)在乌克兰首都基辅郊区进行报道时遇袭身亡。


◇ 当天,雷诺德和另一位美国摄影记者胡安·阿里丹多(Juan Arredondo曾受雇于《国家地理》杂志及《纽约时报》)在基辅城外的伊尔平小镇(Irpin)遭遇伏击身亡


国际上把军人、矿工、警察和记者,并称为四大危险职业。有人甚至得出了这样的研究结果,单就死亡率来讲,战地记者的危险程度甚至超过军人。因此,勇敢便成了战地记者必备的素质。危急时刻、危难关头、危险地区,都有战地记者出现的身影。正是这样的勇敢和无畏,造就了他们之中的明星。



战地记者是新闻业的产物,近代新闻业在欧洲崛起之时,正是欧洲信奉丛林原则不断发动战争的年代。


每天新闻里占篇幅最大的版面就是跟战争有关的东西,那时候新闻报道都得等到战争结束了,前线士兵退下来,再从这些人嘴里打听情况,那肯定就不是最一手的消息。怎么能获得刚出炉的消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记者跟着部队前进,随时采访随时写稿。于是,战地记者这一职业应运而生。


现在国际公认的第一位战地记者出现在克里米亚战争,英军参战前,《泰晤士报》主编突发奇想,决定派记者随英军一起行动,这在当时是个破天荒的举动。


他找到了著名记者威廉·拉塞尔,用巨额奖金说动了对方。


◇ 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诞生了“首位战地记者”威廉·拉塞尔(William Howard Russell,1821-1907),威廉·拉塞尔是严格意义上的第一位职业战地记者,新闻史学家认为,他的出现象征着专业记者的成熟:“记者作为某种民间英雄开始出现,在事发现场无所畏惧地发掘事实真相”。




1854年9月,拉塞尔跟随英军在克里米亚半岛登陆,一个月后,他的报道开始登上《泰晤士报》。当时后方觉得我大英帝国天下无敌,拉塞尔的新闻肯定是一个胜利接一个胜利,然而等到报纸引出来,人们看到的更多是战场上的阴暗面。


比如说军官不拿士兵当人看,军官有帐篷睡但士兵们只能天当被子地当床,连个毯子都没有;因为调度不力,成吨的新鲜蔬菜和橙子被堆在仓库里生生烂掉,前线的士兵只能咸牛肉和硬饼干,连英国监狱都赶不上,监狱里还能提供牛奶和蔬菜,不少士兵因此的了坏血病;他们得了坏血病也只能忍着,因为军队里根本没有像样的医院,整个战争期间英军一共死了两万人,只有两千多是战死的,其他全是病死的。


当然,拉塞尔也不是光盯着负能量看,也报道了很多英军英勇作战的消息。


1854年10月,他亲眼目睹了巴拉克拉瓦战役,苏格兰第93高地团的500多士兵遭遇了大量的俄国哥萨克骑兵,按理说这个时候步兵应该立刻排成空心方阵保护自己。他们为了保护身后的英军基地没这么做,而是排成两列纵队迎着敌人的进攻,战斗从白天打到晚上,阵地始终岿然不动。


 滑铁卢战役,伊元帅率领法军骑兵冲击英军空心方阵

 “细细的红线”


拉塞尔在报道中说,阻挡在俄军骑兵与英军基地之间的,只有“一道细细的红线”


从此,英语里多了一个短语“细细的红线”(thin red line),指的就是英国军人的这种精神。


以前社会上对士兵都是相当排斥的,觉得这就是一群流氓,这些报道出现以后,让英国国内对士兵充满了尊重和同情,19世纪中后期,军人已经从民众口中的社会败类变成了社会精英,富家小姐都以自己能找个军人男朋友而感到自豪,同时一个叫南丁格尔被拉塞尔的报道所感染,自愿带队去前线照顾伤员,自此世界上出现了护士这一职业。


拉塞尔的报道不光影响了英国社会,也影响了英国政府,他们觉得这些新闻太丢自己的面子,这不是给俄国势力递刀子么,赶紧出来粉饰太平。按照英国人的法律,他们没理由禁止《泰晤士报》和拉塞尔继续采访,于是乎女王的丈夫阿尔伯特亲王想了一个办法,请出摄影师罗杰·芬顿,赞助他一笔钱让他去战场上拍点宣传照。


◇ 除了诞生了“首位战地记者”威廉·拉塞尔,还诞生了“首位战地摄影师”罗杰·芬顿(Roger Fenton,1819-1869) 图为:罗杰·芬顿和他的移动暗房

◇ 罗杰·芬顿拍摄的“死亡阴影的幽谷”,山谷中到处散落着炮弹


世界上第一个战地摄影师也就此诞生了,芬顿所到之处皆热情接待,军队高层们知道,这是自己人来了,在军队的配合下,他拍出了一堆岁月静好的照片,军官和士兵们都是团结友爱,吃得饱穿得暖。芬顿回国后,还在伦敦举办了影展,也是世界上第一届新闻摄影展览。


随着技术进步,战地记者和战地摄影师合二为一,很多著名的作品都来自他们的手笔,在这些战地记者里,罗伯特·卡帕堪称是一个标志性人物。


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开始,他就像赌上自己的生命一样,穿梭在各个战场上去拍摄战争场面。在西班牙内战中,一个共和军士兵刚刚从战壕里一跃而起,就中弹身亡,卡帕抓拍下了他倒下的场面,这张照片被命名为“战士之死”,成为西班牙内战中最著名的瞬间。


◇ 罗伯特·卡帕拍摄的“战士之死”


这张照片也激起了全世界对共和军的同情,因此才有国际纵队不远万里开赴西班牙,跟他们并肩作战。后来卡帕又到过抗日战场,诺曼底战场,诺曼底登陆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他拍摄的,他自己有一条名言:如果你的照片拍的不够好,那是因为你靠的不够近


◇ 罗伯特·卡帕在诺曼底登录拍摄的照片


◇ 罗伯特·卡帕在中国拍摄的抗日战士


 罗伯特·卡帕镜头中的周恩来


◇ 罗伯特·卡帕镜头中的中国民众


基本上他每次在战场上拍摄总能冲在第一位,甚至会跑到战士的前面,同行们都说你这么能冲还没被打死,简直是太走运了,只可惜每个人都不会一直走运,1954年,卡帕以美国《生活》杂志摄影记者的身份赶赴越南战场,采访法国军队在越南的军事行动。为了离炮火更近一点,卡帕随法军车队一起前行,在一次停车间隙,卡帕准备下车拍摄,结果刚下车就踩上了地雷,不幸遇难。


卡帕的结局只是战地记者危险处境的一个缩影,他们手无寸铁,又要时刻冲在最前线,那自然免不了伤亡,仅仅在报道印度支那战争的过程中,就有135位摄影师遇难或失踪。更有为数众多的摄影师在战争中心理饱受重创,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越南战争也有60多个战地记者殉职。


为了对这些记者进行保护,《日内瓦公约》特别提到了,进行战争采访的新闻记者分为“一般新闻记者”和“战地记者”。敌对双方的“一般新闻记者”属于平民,应该给予尊重和保护,但“一般新闻记者”不能从事“敌对行动”;“战地记者”则是准许伴随部队参与行进的,虽不一定直接参加战斗行动,但如果被对方俘获,也要享受战俘待遇。”


不过,即便是有了这些国际公约,还是没法彻底保障记者们的安全,因为自二战结束以来,大部分战争都是一个国家里两个政权之间的内战,打红眼以后就不顾什么道义了,或者是反恐战争,恐怖分子更不讲究这个,前两年就有一个美国战地记者去伊拉克采访,被IS组织抓俘虏,结果恐怖分子把这个人毒打一番后斩首了。


◇ 2014年8月19日,伊拉克极端组织ISIS公布了一段题为“给美国的信息”的血腥视频。40岁的美国记者詹姆斯·福莱被斩首。媒体报道称,ISIS在斩杀詹姆斯·福莱之前,曾经向美国索要1.32亿美元的赎金


战地记者能够如此活跃,得益于日新月异的传媒科技,新闻自由也不可或缺,在20世纪战争史上,越南是新闻报道享有最大自由的所在地。


美国政府不仅欢迎各路摄影人马,而且还主动为摄影师们提供便利条件:大小事务都有人为他们安排妥当,就连机票都不用操心。摄影师们得以在近距离内即时拍摄,越南也就成了这种战争摄影形态的试验场。


他们不惜冒着更大的危险,选取更好的角度,创造出更具视觉震撼力的画面。官方摄影师不再独霸一方,自由摄影师从世界各地蜂拥而至,并享有相当大的工作自主。


◇ 最著名的越战照片之一“凝固汽油弹女孩”(Napalm Girl),这张展现战争残酷的照片引起了全世界的巨大轰动,在美国掀起了反战浪潮,使美军退出越战的时间提前了6个月。照片获得了第二年的普利策新闻奖,并被选为世界新闻年度最佳照片。照片的拍摄者是美联社战地记者黄功吾(美籍越南裔)

◇ 幸存下来的“凝固汽油弹女孩”潘金淑与摄影师黄功吾合影

◇ 1992年她和丈夫以难民的身份申请到加拿大国籍,现居住在阿贾克斯,有两个孩子。后来,潘金淑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亲善大使,为世界和平而奔走。图为:成年后的潘金淑

◇ 这是越战中非常著名的一张照片。摄影师艾迪·亚当斯(Eddie Adams)的镜头捕捉到了南越国家警察局长阮玉鸾(Nguyen Ngoc Loan)将军掏出左轮手枪,对准越共嫌疑人阮文敛(Nguyen Van Lem)的头部开枪。

◇ 这张照片给艾迪·亚当斯带来了终生的荣耀,次年五月,这张照片为亚当斯赢得了现场新闻摄影类别的普利策奖,也给他带来了永远的伤痛。当时,这张照片被转载到了全世界,成为了残酷战乱的象征。它也将当时在美国正在形成中的一种观念推向高峰——这是一场无意义并且赢不了的战争。然而,这张照片并没有也不可能完全说明1968年2月1日发生在西贡街头的事情,阮文敛是在杀害了阮玉鸾一个同事的妻子和六个小孩后被枪决的。


◇ 在越战进入尾声时,阮文敛选择前往美国,不过,在阮玉鸾抵达时,由于那张照片所带来的影响,美国移民及归化局曾想要驱逐他出境。摄影师艾迪·亚当斯为阮文敛做了证明,美国国会最终解除了驱逐令,阮玉鸾获准居留,并在华盛顿市郊开了一家餐厅,卖汉堡、比萨饼和越南菜。不过,他最终还是因为过去的事情曝光导致生意不佳,被迫退休。亚当斯回忆,他最后一次去那家餐厅时,发现厕所里满是侮辱阮玉鸾的涂鸦。1998年,阮玉鸾死于癌症,亚当斯在之后曾写道:“在那一张照片里,两个人死去了。局长杀死了越共;而我用相机杀死了局长。” 图为:阮玉鸾在餐厅的留影

美国的这番行为结结实实的给他们自己捅了刀子,大量反应战争惨状的照片相继被发布,国内出现一股又一股反战浪潮,在付出五万多人伤亡的代价后,美帝野心狼夹着尾巴仓皇逃跑了。


现在因为媒体更发达,各种视频软件普及后,好像谁都能拍段视频说点什么。


这次俄乌战争就有无数士兵自己拍视频发抖音,不过这些消息都过于碎片化,更可靠的消息还需要战地记者冒险进行前线报道,就拿这次《纽约时报》的记者来说,在俄军已经对乌克兰进行无差别攻击的情况下,还敢留在战场上,他的勇气一点也不亚于那些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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