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晚清民国历史的“袍哥”，为何只剩江湖传说？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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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天府之国”四川，除了美食美景以外，当地还有很多江湖传说，其中“袍哥”绝对是绕不开的话题，前些年川菜占领全国的时候，就有不少饭店打着他们的旗号，比如袍哥川菜，袍哥火锅，诸如此类。

其实，“袍哥”正经说起来不仅影响了四川，还深刻地影响了历史的进程。那“袍哥”背后有哪些故事，今天就来聊聊。

◇ 电视剧《傻儿师长》中的袍哥师长，其原型是范绍增

◇ 辛亥革命时期，延安地区哥老会成立的武装团体

袍哥有个另外的名字叫哥老会，在清朝是和洪门，漕帮并列的三大帮派之一。这“哥老”两个字最早是有时候也写成“啯噜”（念做国鲁），意思是“散兵游勇”，或者“结义兄弟”。

要知道在大清朝，民间这样的自发组织是被官府严厉打击的，轻则流放重则杀头。可是中国西南一带，生存条件恶劣，民间不抱团活不下去，而且，当地环境艰苦，干正经营生很难，民间就算抱团，也就变成了黑社会。

于是在清朝乾隆年间，四川贵州湖南一带的民间社团主要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赌博、抢劫、绑票、人口贩卖甚至逼良为娼，慢慢地也就发展了起来。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并没有严密的组织章程，更没有自己的政治目标和宗教信仰，纯粹就是个在偏远地区建立黑帮秩序的山大王。

◇ 影视剧中的白莲教形象

到了嘉庆年间，事情开始起变化，四川、湖北等地白莲教造反，一度势力猖獗，大批啯噜加入白莲教的势力，有的还成为主力和首领，这大大提升了他们的影响力。白莲教被镇压之后，啯噜们转入地下活动。

为了加强他们内部的组织联系，提高其生存、发展和与官家对抗的能力，组织章程就成了必须的东西，当时反清复明的天地会早已入川，他们逐步大量吸收了天地会的组织形式与联络办法，或者直接与天地会徒融为一家，在道光年间发展成为帮会组织，那也就是哥老会了，这个组织里的成员被称为袍哥，为啥叫袍哥呢，有说法是取《诗经·无衣》:“与子同袍”之义，表示是同一袍色之哥弟；强调人在江湖都是兄弟，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袍哥内部等级森严，有五个有高低之分的堂口，即仁、义、礼、智、信五个班辈，底层的袍哥占山为王，以抢劫为生，这一类被称为浑水袍哥，另外还有一些人，不偷盗抢劫，被称为清水袍哥，这些清水袍哥平时干别的营生，但既然加入了袍哥组织，那就得给出不少的银子，资助袍哥的各种行动。

◇ 袍哥内部等级名称

到这个时候，一个基于黑社会的社会秩序就已经形成了。

本来袍哥也就是四川云贵一带的地方组织，但太平天国起事之后，朝廷根本无力镇压，曾国藩招募湘军，大批的袍哥跟着曾大帅四处征战，把自己的影响力推广到南方各省。

◇ 《湘军九洑洲战图》局部

曾国藩自己在军队里三令五申，严禁结拜哥老会，发现就要被杀头，可是行军打仗毕竟是刀头舔血的营生，官兵们如果没有袍泽之情，在战场上很容易就士气崩溃了。曾国藩自己是鼓励官兵视同死党的，而袍哥恰恰就是要把会员之间结成死党，两者可谓不谋而合，所以到后来，湘军内部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袍哥在军队里呆久了，自身的江湖气息也就慢慢凸显，稍微觉得军官不对付，就会寻衅滋事。如1865年5月，安徽徽州府的驻扎湘军的袍哥们闹饷哗变、殴伤道员。同年，杭州湘军袍哥们欲谋杀带队军官，抢劫司库，但事泄未成，仅在这一年中，各军规模较大的哗变就达十多次，有的部队哗变后，与政府军对抗，最后反加入了太平军余部。骚乱扰民之事也甚多，以致民有“官兵不若长毛”之叹。

◇ 电影《投名状》剧照

连曾国藩也不得不承认：“哥老会一事，尤为莫大之患。”所以我们看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之后坚决裁撤了湘军，从某个方面讲也是因为他对湘军内部的情况知根知底，这支军队到此时已经被袍哥们渗透的七七八八，变得跟黑社会差不多，指望他们打家劫舍没准儿还靠谱点，但这群人连军官都敢打，已经是指挥不动了，想靠着这群人拥兵自重，那是万万不能的。

湘军被裁撤之后，军中的袍哥流落大江南北，袍哥的组织也就在全国各处开枝散叶。当然，袍哥势力最大的地方还是在四川，此后的社会更加动荡，甚至不少有钱有势的门阀地主和地方官员，为了控制地方，培植羽翼，也积极加入袍哥队伍。

在这种风潮之下，不入袍哥会就很难在社会上立足。当时的四川朝廷名义上有巡抚来管理，但其实已经是袍哥说了算了。

◇ 四川保路同志会报告

到了1911年清政府接受盛宣怀的建议，收回地方筑路权，宣布铁路国有，将集股商办的川汉铁路路权拱手让给外国列强。四川人民对此强烈不满，引发了保路运动，在极短期内全川大多数州县建立了保路同志会，历史课本上记载这次保路运动的领导者是同盟会，但最主要的力量是各地的袍哥，甚至四川同盟会负责人熊克武等人也都加入了袍哥。随后，川西各地袍哥大爷在川西地区举行反清大起义，四川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所以说，袍哥也是保路运动幕后重要的推手，当然往后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清政府一看四川事情闹大了，赶紧从湖北调兵过来，武昌兵力空虚，这才有了武昌起义，此后袍哥积极反清，11月22日重庆宣布独立，成立蜀军政府。各路袍哥进入成都，改组四川军政府，宣布独立，至此，清政府在四川的统治宣告结束，而袍哥组织也趁机发展壮大，整个四川实际上成了袍哥的世界。

◇ 四川地区的茶馆成了袍哥成员常聚的场所

袍哥为推翻清政府立下了大功劳，这还没完，到了1915年，袁世凯悍然称帝，引起全国反对，蔡锷在云南起兵讨袁，进军四川，而袁世凯派兵镇压。在这次护国战争中，同盟会方面又再次拉拢、依靠袍哥，袍哥武装再次集聚，在各地作战。

四川护国军司令部就设在温江、崇州、双流三县交界的袍哥码头刘家濠，司令、副司令、参谋长都是原来的袍哥大爷。可以说，袍哥又成了再造民国的功臣。

◇ 王铭章（1893年7月4日—1938年3月17日），字之钟，汉族，四川省新都（今成都市新都区）泰兴场人，民族抗日英雄，国民革命军陆军第41军122师师长。早年参加保路运动和讨伐袁世凯战争，著名抗日将领。而王铭章本人也是袍哥，他手下的很多兵也参加过袍哥、有袍哥背景

这以后的几十年，袍哥组织继续发展。到了民国后期曾经有些实力较大的袍哥试图进行合并，达到地区性的统一，重庆袍哥各界成立了“国民自强社”，成都相仿成立了“国民互助社”，诸如此类，到了抗战之后，根据各种统计资料，重庆地区三分之二的成年男性都加入了袍哥组织。不过随着时间发展，袍哥逐渐淡出江湖。

今天四川已经没有袍哥了，但江湖上还流传着他们的传说，这个组织对四川重庆湖南都留下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往浅了说这是江湖气息，往深了说，清政府当时高度集权，却没有给社会提供一个基本安定的秩序，那水深火热的民众肯定会自发构建秩序，哪怕一个曾经的黑社会，都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充当秩序的提供者，并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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