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一律不得经商”，为啥古代军队还要干？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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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岳飞的岳家军，可能听说过他们军纪严明，“饿死不拆屋，冻死不掳掠”“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大军所到之处对百姓秋毫无犯。能如此严格的约束军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待遇优厚，士兵就算是不拆屋，不掳掠也不能被冻死饿死，所以也就没有骚扰百姓的动机。

那么他们的待遇是哪来的？一部分来自朝廷，另一部分来自于岳家军自己经商做生意，岳飞会在自己的部队设置回易官，其实就是给军队打理商业业务的官员。在这些回易官的经营下，岳家军在鄂州和襄阳府的酒库、田地、赌场等生意每年能收入157万贯钱，这笔钱大概能够支持岳家军三个月的军事行动。

◇ 岳家军

军队做生意这事你一点都别觉得奇怪，这种情况古代一直存在，不仅是历史悠久，还花样繁多。

现在史籍记载中，战国时期已经出现了军队经商，战国各国实行的都是郡县征兵制度，兵源主要来源于百姓。随着兵员人数越来越多，战争规模越来越大，各国的经济主体——小农经济根本没法去支持战争，军队需要钱来养活自己，再加上古代武器盔甲生活用品都是自备，士兵也需要钱来保养它们，于是军队经商就成了必然。

一般来讲每一处军队屯扎的地方都有特定的经商场所，被叫做“军市”，一开始军市里买的只有军人的生活用品和粮食，随着军队规模扩大，里边的商品也越来越多，军市带来的收入就越来越丰厚。

◇ 汉兵马俑

到汉朝“取赡于军市”，已成为一项重要国策，统治者还专门设有军市令来管理军市、调控物价、收取市租。

军市作为一种市，理所应当要交税，而军市上交的税，不会全部收归国家财政部门，而是一小部分上缴国库，剩下一大部分留给将军犒劳士兵所用或者直接发给将士们充当军费，这个钱可能会被统帅贪污了，也可能是都发给将士，具体怎么用统治者不去干预。

有史记载，魏尚是汉文帝时期的云中郡太守，他就把军市的收入全分给士卒，这么丰厚的收益可以让士兵们5天吃一回肉，在喝粥都喝不饱的中国古代，能吃牛肉简直是神仙般的生活。后来也是因为他对士兵太好，引发皇上的疑心，万一你要拉山头造反怎么办，于是就找个接口把他打进监牢。

随着时代的发展，军队经商也变得越来越普遍。唐朝藩镇割据，地方节度使拥兵自重不服管，这样的地方朝廷是肯定不能给他们拨款，没有国家拨款那节度使们养军队的钱从哪来，自然就是从军队经商当中来。

◇ 《甲胄仪仗图》出土于唐长乐公主墓

唐末的藩镇军阀，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不仅让军队做生意，还利用手中的权力搞垄断，下令在他的统治之下，只有他的军队能卖灯油，老百姓被他折腾的点不起灯油，只好改用松明子照明。一怒之下，李茂贞又下令禁止使用松明子。老百姓嘲笑他霸市专横，调侃说：天上的月亮也可以照明，李大人干脆下令禁止我们用月亮照明吧。

地方藩镇经商这么邪乎，中央军也差不多，中晚唐时期由于藩镇林立，各节度使不听中央指挥，更不可能给朝廷交税。朝廷收不来税，只能想尽办法搞钱。比如设立“宫市”在民间强买强卖，唐武宗灭佛把庙里的财富收归国有，就都是朝廷挣钱的办法，让中央军“神策军”去挣钱也是手段之一。

他们和官府勾结，在长安的东西两市进行欺行霸市，巧取豪夺，所赚来的钱财被神策军充为自己军费。尝到了经商的甜头后，神策军再不复往日军威，征兵也不像过去那样专挑勇猛善战之士，反而大量招募精于投机倒把的市井之徒、工商子弟进入部队，这样的军队自然战斗力全无。

后来，黄巢起义军逼近潼关，神策军在出征之际，这些士兵被吓得嚎啕大哭，大家凑份子上街雇老弱病残充数去前线，结果可想而知，潼关一战，神策军兵败如山倒。可以说晚唐国家衰败乃至国家灭亡，跟军队经商有很大的关系。

◇ 影视剧中，宋仁宗下决心改革三冗问题，冗兵是首位。来源/电视剧《清平乐》截图

宋朝虽然看到了唐朝的历史教训，但他们也不可避免的滑进了军队经商的漩涡。因为宋朝有“冗兵”的问题，80多万禁军需要国家养着，宋朝的财政实在是吃不消，于是只能用经商来解决问题。当年范仲淹镇守庆州的时候，用军队的钱做生意，赚了几万贯钱财。《岳阳楼记》的主人公滕子京也有过经商记录，他派出几百个士兵卖茶叶，并要求沿路官府不得收税。

到了南宋时期财政进一步吃紧，经商更是稀松平常，中兴四将每个人手里都有不少买卖。做生意最离谱的张俊，他手下5万多士兵，八千多都在做生意，最常做的生意就是放高利贷，借五千贯要还1万5千贯。

到后来由于挣的银子太多，为了防盗，张俊索性把铜钱换成白银，每一千两银子做成一个银球，取名“没奈何”，意思就是即使是盗贼也拿它没有办法，搬不走。

◇ 《中兴四将图》（局部）中的张俊

他这份生意做的在朝堂和民间都非常出名，有一次朝廷举行国宴请伶人歌舞助兴，其中一个伶人说自己有特异功能，能透过铜钱看出来谁是星宿下凡，看宋高宗说他是帝星，看秦桧说他是相星，等看张俊的时候伶人说啥也没看见，就看见钱眼里坐着个张大人。讽刺张俊只认钱都掉钱眼里了，不过，张俊忙来忙去还是有些成绩，他的部队不愁吃喝，更不愁装备，5万人的军队竟然有三万副全装铠甲。

要知道，一幅铠甲的价格将近4万钱，三万副全装铠甲的成本折合铜钱一百一十四万贯。而当时临安的升斗小民每天生活费不过四十文钱，一副铠甲的价格相当于普通百姓所有的家产，当年宋朝赎燕京给金国的赎城费才100万贯，有这么多铠甲说句“富可敌国”真一点都不过分。

◇ 《中兴瑞应图》中宋朝重骑兵

宋朝灭亡后，元明清三朝倒是认识到了军队经商带来的问题，想要对这种行为严加管理，但随着传统兵制的崩溃和财政不足，最终结果还是得默许军队做买卖。

在平定太平天国时，曾国藩看到朝廷实在发不出钱，便在征得清廷同意后从浙江借盐，运到淮南等地售卖，将所得收入充作军饷。后来战局焦灼，淮盐因为商贩避走而大量积压，于是湘军水师便就地取盐拿去售卖，所获卖盐款用于发饷。

晚清洋务运动各造船厂早期造的军舰也是“兵商两用”，平时拿来运货当商船，打仗的时候才是军舰。之前有传闻说北洋海军经常走私，这个虽然没证实但可能性非常大，你想造军舰的时候都想让它去运货，最后真去运货了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以说军队经商是个历史悠久的传统，经商的原因大部分是财政不够，士兵吃不饱导致的。不过没人不爱钱，就算是士兵吃饱了，他们发现做生意能赚更多钱，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去做的，毕竟没人不想挣钱。所以这种事除了一纸禁令，还得有现代化的保障体系和监督管理制度，不让军队有冒出这想法的念头，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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