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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3》总第045号】【七子栏目】憩园诗歌

袁魁推荐 世界3诗人俱乐部 2022-07-17


憩园简介

       憩园,1985年生于安徽怀远,现居深圳。主要作品有《立体主义的年轻人》《失眠诗》 《吸蜜蜂鸟》《火烈鸟》等。



浮在空中的花园

——论憩园诗歌文本中的幽浮气息

 

袁魁

 

       憩园是来自虚空中的幽灵,这是我在几年前的一次回帖中,就提到这一点。

       他喜欢将世界悬挂起来,事实上,他若不在空中,他就写不出那些异端的经验。而这个,是需要极大控制力的,花园在大地上生成,里面有人为养护与操作。但悬浮起来,这个就不是人为所能操作起来的,在现前的黑科技大行其道之时,若完全将一物体悬浮起来,里面用的原理不外乎正负磁极的相斥或正负电子相冲,动漫大师宫崎骏代表作《空中之城》说到这问题,就是用一小块石头解决的,这石头里面富含悬浮的力量,它超脱了当下科学实践范畴。科学理论里说到悬浮,更多的还是来自经典物理学的原理。也有科学家尝试用引力波或暗物质去实现蚂蚁翘大象。在科学界看来异常艰难的事,在憩园这里,根本不是事儿。

       如果说文本完全浮在空中,那是没有任何张力与深度的,憩园这里却看不到这些缺点,因为悬在空中的花园,并非来自憩园之外,事实上,这里的,悬浮在空中的花园,就是憩园本身,憩园将自己的情绪脉动传入花园之中,万千根枝条将其一一释放出来,蓝电离子与红电离子闪烁不息,在夜空中显出花园的形状,它类似于深海中的蓝电水母,在憩园完全张开它硕大伞体之时,正是周边浮游生物最危险的时候。憩园文本中的无名之毒,足以让触之者呼吸困难,生命濒临危险之境。

       这是一类奇异的文本体验,读憩园是如此的危险,但正是这样的危险,吸引着袁魁,不停地将触角碰上空中的花园,这带刺的水母,闪着蓝红的光色,在空中不停游荡,遇物伸缩。

       并非每个创作者,都能有这种悬浮的体验,更遑论将其本体抛至空中,在文本中,憩园是无视万有引力与相对论的。这里只有幽浮的暗灵,阴暗晦涩针刺毒囊,是憩园的本事,从这角度去看,憩园更像一名导引士,通过咒语进入我们常规不可探知的领域,在那里,憩园可以是一只受伤的猫,也可以是一片害羞的叶子,但无论怎么变化,憩园都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他看见了我们的本来,可能它是一片平静的蓝光,也可能是一块卵形的能量石,谁知道呢,这个只有问憩园。

       当他浮在空中,你千万别打扰他,捕食是一方面,更大概率我将其压在休眠之上,是的,当憩园在创作的时候,正是以他世间憩园肉身消亡的代价,来换取出世间憩园灵魂重生的关卡,当阿拉斯加棕熊走向山峰的高处,也是它们选择冬眠的开始,文本创作也是如此,从宿命论的观点来看,憩园已储够了反粒子与染色质,这辈子只有悬在空中,才能释放内心强大磁压,这让他在下一刻安全,也在这一刻更加的危险。

 


憩园诗歌18首


  

拒绝花园

 

穿短裙的你和穿九分裤的我

像两个等着相爱的人

由春寒伸入宇宙。

宇宙是身体是灵魂。

不如你,不如我,

不如花鸟草木。

 

乱入眼中之视觉不可视而不见。

乱入耳中之听觉不可听而不闻。

这些年我都在做减法,渴望输给

慢。躺在沙发那么大

的夜色中,屋内玻璃

透明,装着屋外

车水马龙。

 

我们凭信仰活着。

抵抗丑陋的痛苦。扭捏的道德。

总有一两次,在寂静

如男女之事后的影子里

瞬间产生爆炒田螺般的崩溃。

 

我输给,另一个身份下的

仁义的我。语言亦是哀伤。

别无骄傲可言,当往事

 

春寒似的涌了上来。

我悲伤于久未听花开。

我悲伤于到处花开。

花在花园是没意义的。

我从未记住花园中一朵花的样子

我记得拆迁前老房子上那朵喇叭花。

 

那么多人扎堆花园。合影啊,微笑啊

一二三,茄子,剪刀手。

这是我们拒绝的原因。

花景里秀恩爱的人

终将把彼此弄丢。

 

今天春寒

我更坚定以短袖的形式

让你更裸露地感受暖潮。

 

2017

 

 

雨后酒力

 

三十二岁那晚我比以往要平静。

冷空气横扫城市,散步的人

少于往常。美食街

在凝神中亦真亦幻。

 

街上的人,空车,饭馆

立体于雨中五官。

我想起一部影片,忘了

它的名字,在记忆的层面:

整个街道能倒立,人们

仍感舒适。

 

倒立安慰不了内心。

烟酒获得短暂麻醉。

当诗不介入人和事

这作品依然成立,不过

定义就变了:美女的美

可以折叠起来。

 

在语境上引用一个女性

会不会伤害到

兔子姐姐和灰太狼哥哥的爱情

这并非我关注的

我关注的是身边人

又处在抑郁期

我是否将成为她的一颗流弹

被她的大姨妈弹射出去

 

天因冷变得离奇古怪。

雨因思维

变得黑咕隆咚。

无外乎形式问题

作为具备临床经验的诗人。

 

2017

 

 

各得其所

 

这些年我写过不少无力的诗。

如今,它们坚强起来

并将我带入清晰。

我庆幸,语言有此

悲伤之力,托举

日子的山脉和黑黢黢。

 

变无处不在。当时间

的菠萝刺向

前方视野,我退避三舍

绕开甜蜜的攻击。生活中,

有的喜欢以人击人

有的喜欢以卵击石

我是局外人。

 

小时候我已深谙此道。

害羞,害怕光头、胖子

和扎马尾辫的女孩。

大学开始健谈,这并不能阻止我

在湖边时发呆,扔石子

看看水中的自己。

来深圳后,我总能在人群中瞥见

一两个湖水中的影子。

 

夜深人不静。屋里的撞击声

外面的咔嚓声,声声慢,声声紧

我羡慕各种声响。

我是现实的哑巴。这首先

源于英雄主义,然后

这斑斓的城市,涉嫌的理想主义。

四通八达的现实主义。

 

现在我,喜欢暗黑

如忧郁症的独处。

工作之外,懒外出,喜静坐

喝茶,喝酒,抽烟,时而

抽搐,抽自己。

很细微的东西越能影响到我。

 

小阳台,小花瓣,小刺猬

不远处,京基一百闪烁

大企业投放的广告。

我有五公里那么长的力气,

消耗一处。这日渐繁华的都市

人来人往,从不谈灵魂。从这个角度

再高大的建筑都可平视。

 

老家的田野远如

中国1976。眼前的生活

未来的生活,猫狗的生活,树的生活

抽离出来的生活,精神阻碍疾病患者的生活。

一张弓支起苏格兰折耳猫的脊梁骨

一个低音炮在腊肠犬的声带里。

 

当我站在天台,

子弹擦过墙壁的风声

擦过三月的胴体。

奢侈的共鸣。

现在凌晨1:37

一杆手枪从背后

抵住我的睡眠。

 

2017

  

 

罪己书

 

下雨天,我忏悔。

神啊,我有罪;

女人,我有罪;嗷嗷待哺的孩子

我有罪。扛着台球桌飞奔的老人,我有罪。

出车祸的羚羊,我有罪。

雨越下越大,击打着我。

 

窗边抽烟的人群。

城市灯光滑动,从一面墙

滑向另一面。这么多面墙

面面相觑,将我们隔在谈吐之外。

 

被油印工厂和篮球场簇拥着的飞地书局;

被小铁笼子关在里面的重约2斤的老鼠;

被行政从宠物店领养回来的花猫。

 

铁闸门,对账单,保安,挖掘机,

滴滴快车,小蓝小黄小橙小鸣都是自行车。

天使投资,MI,VI,SI,CI。

 

我有罪,常借写作赦免。然有时

它们呈现的方式,让我被误解。

暗夜,雨下得如成千上万头犀牛

用犀牛角切割我的蝉鸣。

 

2017

 

 

有当无

 

如同生命,被吊在世上

孩子倒挂树上,

他眼中的世界。他的名字

和不愿与之交谈的晃荡客。

 

而立之年,他在秋千上晃荡。

走过的人,他们惊诧所见。

一个男人,今年32岁,在楼梯处

拨弄过时的玩具娃娃。

 

我们叫他孩子,他有

孩子的心地。如果他

没有,他就是疯子,问题是

在那时,他只想圆一个拨弄的梦。

 

有当无的人

在有当无的世上

有当无的揣测度日。

正如我用蓝黄涂料往身上涂着玩。

 

2017

 

 

无外乎

 

休息日我让自己变成一个

比喻,我不能不比喻

或停下关于比喻的思维。

当我停下来

胡思乱想就如同虱子回到狮子身上。

 

我不能拿什么

比作活着,无外乎比喻。

整日午夜1234ABCD

我快魔怔了。

我要想方设法先弄魔怔自己。

像领头绵羊绝不把死

交给平原和麦田。

 

一个人,一头羊

作为存在的个物,没啥

可比性。你理顺你身上的性情

我剪短我的头发。

很多次,只用听觉判断一件事

是不对的,和只用视觉或触觉判断一样不对。

 

4月4日是清明的第一天

是清明节的最后一天。

我要纪念的有一部分已不在了,在的

不在身边,也是纪念的对象。如同你。

假如我的爱

是一万只蜜蜂酿出的蜂蜜。那我的悲

也不会是少一只蜜蜂,酿出的蜂蜜。

 

2017

 

 

三种及以上的生活

 

放下电话。

注意到

墙上的插画【一头大象没头没脑

在院子里跳】(非此即彼)。

我坐在沙发上,静默如螃蟹。

 

沙发是二手市场淘的,

房子是刚租的。

之前租客是小情侣,此时

我想象着他们以前的生活以及他们面对

这幅画时的想法,猜测更早

的房客长什么样,并虚构

我们在同一间房子里。

 

环顾四周,房子只我一个。

在手机上,读一位美国

诗人,他叫

奥哈拉。我喜欢他的诗。

奥哈拉1966年死于车祸,40岁。

我想起一位春日死去的哥们。

 

他死后,我也抽上南京牌香烟。

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灯光闪烁,

好像他又来到我身边。

 

“我不信没有另一个世界

那里我们将坐在一起”——

我默诵着奥哈拉的诗句,

我们从未如此亲近。

 

写作让我得以舒展开来。

当我写下这一首诗

的这一句时

我分明拥有了另一个身体。

 

2017

 

 

春日嘶鸣

 

猫在春日叫,是叫春。

这个开头非我所想,我写下

告诉你。我写下所见的一切,还有,想到的一切。

三岁养过一只小雀鸟。我想和你说,后来它飞走了。

此刻,你在哪,和谁,嘶鸣。

世界之窗,不少男女,小别胜新欢

似的,尖叫着,叫着叫着跑起来;跑着跑着

飞起来。飞累了,坐下,化作古埃及石像。

也有些人,耷拉脑袋,一刻钟后,还在那耷拉着

绵绸似的。我想拿喷雾器,挨个喷他们,释放木鹿的绵柔。

四下无人,我尝试这么做。

在自己身上找乐子让观者诧异

无疑是取乐的一种高级方式。

四月的今天,我在你以前站过的地方

站着,在你靠过的树上,

靠着。大叶子滑过触觉,这个角度看,它们是S形

放手掌上用X光照着,观察颜色的变化。难道我

有动物的想法,难道没有?我不是猫,春夏秋冬嘶鸣。

 

2017

 

 

飞地书局

 

迷雾的早晨,

飞地书局灯光微黄。

静坐其中有如回家,

有如田野间。

 

咖啡师游动,

挂耳咖啡在唇边冒着热气,

一场存在主义的交接仪式。

 

这一刻,各种安静。

早上好,中午好

晚上好。各种好。

你路过不惊扰

深晓安静之好。

 

空荡荡的静蓝;

乐宝睡梦中的口水;

一边翘二郎腿一边吐烟圈的

文艺女青年。一天的几个时间

被不同类型的美妙占据。

我们在飞地书局恩爱也在这里分开。

 

2017

 

 

小说中诗人的死亡形象

 

他久久站在阳台上,站成

一种形象。忧郁引领他。

外面太多嘈杂世界

身后也是。房里张牙舞爪

的女性,曾用少女的爱融化他,如今

也用少妇的话攻击他。

站在这里,悲升腾,变成悲戚,这些年

他知道,两个人住进一个房间后,

很多事便变得微妙、不可控。如被困在琥珀里的

冻鱼,在历史中,还保持它们固有的游姿。

婚姻中,他也是冻鱼。2平米的阳台

这相对于主建筑旁斜出来的部分,这些

相对于主建筑旁斜出来的部分。它们如此小

在道德的风雨中,被拍照被阅读被诋毁被引用被传播。

终有一天,它们会从这些建筑群里

被摘掉,像我们,也要被世俗的毒舌、

天上的神仙,带走。你知道吗,现在的他

已是被11年感情消磨的他,是一种容器。

里面的鬼兽,以它看不见

的四肢时刻肢解着他,也肢解我们。

他极力想推开你,当死亡的形象

在内心逐渐清晰起来。让他尽快成为

滚滚死亡的一部分,成为怀旧的宇宙。

 

2017

 

 

回望诗

 

人生可怕之事其一,激情

从身上消失。往日不再。那些早上

当我醒来,你还在梦里消受这一日晨,

一日鸟鸣,稀释在夏日民宿。在海边

 

回望是残忍的。

此时夜还没漫过一平米的居留地,

我与远方的朋友在微信上谈如何度日才不至于

给身边的人带来度日如年的悲伤。

 

我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命运中愉悦的某物

正以板上钉钉的形式,让我确定我

拥有的第三个身份

乐宝奶声奶气在视频里喊出的爸爸。

 

2017

 

 

悖论诗

 

七月炎热。

八月更甚。

我们聊起六月,因为九月

很快要来,六月越来越远。

 

诗写到这里,需要转换语境。

一首诗不能围绕一个东西说太多

又不能不围绕一个东西

当然,诗里的这个东西不是物理性的东西

 

所以写作难。

对于写作者而言,不要他写作难受。

如此论证,饮鸩止渴

说的应该是诗人。

 

在生活中每天都要面对很多人、很多事

在梦中做白日梦

在泳池里裸泳

在语义中只需面对自我

 

这最难。

还不如回到人群中,

笑哈哈或悲戚戚。

然只有写作才能将真诚和性命保全。

 

2017

 

 

通透诗

 

周五晚上,

最适合写作,和忘却。

一生纠葛皆可消解。

爱派空气净化机在左侧,智能数显

向我展示一根烟到一包烟的污染量。

可灵魂之物终不得以一样的方式明朗。

 

幸好有爱派,幸好有诗。

幸好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都好好的。那些命运的多舛

和办公室里外的沙漠化,都在用

不同的骨骼支撑我。

 

有一阵,我把身心浸泡在

一部《雄狮》的影片中,片刻的沉静

日子里的日子,我劝一个孤儿,安于现状。

我深知这内心明镜似的悲伤终究挨不过

丢失的孩子在火车上偷煤换牛奶的明锐童年。

 

一个人得经历多少才算是个够呢。

这一次我走到你欢笑过的地方合上嘴

走到你沉默过的地方张开嘴。

改建楼下的大叶子树叶长到窗前

这一日的暴嗮给它一日的舒展。

这一周的暴晒给它一周的舒展。

这生命的幽静在一大片叶子上通透起来。

 

2017

 

 

父子诗

 

早上带完乐宝,

我到公司写诗。

不必净手,身上的汗味

和乐宝的奶味在一起

是最美好的父子关系。

 

在语言中,这层关系

你喜欢吗?我喜欢。

我一边写一边自言自语,

乐宝你真帅气,聪敏,可爱

这就是父亲的诗,简直了。

 

有时我会苦闷于我的家,公司

和由此及彼的关系,绝对规矩的日常

你也会不耐烦。人的存在

在于折腾,兴奋,刺激性,泄气。

乐宝和这些都不同

并把我和这些东西区别开来。

 

比如现在,我倒了一满玻璃杯清水

在灯光下,从不同的角度看其形象

并试图在晃荡中寻求两个男性的均衡。

 

甚至,我端着这杯水,谨慎地

在我和乐宝溜达的空地上跑起来

那些悬出杯子的水滴

是我们关系的一种古老传统。

 

2017

 

 

剧情诗

 

必须沉浸在一种情绪里:

虚幻,做爱,抽烟,望月,

不能抽离出来。

 

最起码,不能快速抽离出来。

台风过后的寂静挤压着

人民的五脏六腑。

 

这些年,很少话。

他注定要是一个哑巴,

这早晚的事。

 

深夜有人怀揣手枪出门。

第二天新闻报道说:

昨夜一名精神病人越狱。

 

无政府主义者,无聊的人

失业者,他们在闹区、广场、火车站

甚至荒山野岭

 

布施茂盛的同情。

他们感恩于病人

并祈祷他的病情很快康复。

 

2017

 

 

夜晚登高

 

你看到的和看不到的

都在给你加持。一次玩笑的健康体检

将一份科学报告和你的生殖器

勾连。报告说,先生你好

(其实是反义)。你的“生殖器系统勃起

传导素偏低”。我不懂这什么意思。

我百度,同时咨询几个未曾谋面的女医生。

(这身体的概念

引申到一种想象之门)。

 

今年32岁,明白年龄不过是明喻。

像一坨烂泥烂在旋转的这里。

这是一种慵懒的姿态,不同于紧缩、力比多。

“很久很久久到离谱,没有语言只有生活。”

四肢伸展,被爬行动物的四肢拉扯

朝不同的方向,这是支撑写作的蒙太奇。

 

两个多月没写,体检出这种病。

这让我开始相信

“诗人,多半是性无能的高级动物”。

焦躁,放空;

麻木,呆滞。

终于,再也不能给你

如鱼得水的大床。和一首诗的感性相比

这一切都没变,城市,劳碌命

和车水马龙的蹦迪世界。草原般的安静

将我搁置在思维的密林中,回忆,张望,踌躇。

这是一双熬夜的龙眼,他内心的猎豹

以舔舐的嘴唇,让楼顶上的女人进入沙漠的绿洲。

 

台风扫荡,楼顶裸露。

夜晚登高的中年男女。

在听力范围内,三三两两的幽灵

坐下躺下,倾听絮叨。

那些暴风雨后的枝叶

是假肢。

它晃荡着

它的残疾晃荡着

由此制造出的声响扩大我的听力范围。

更多幽灵

来到我身旁。

还是不必了。

你们走吧。亲爱的

幽灵越多,夜晚更漫长。

比初中读书坐过的绿皮火车还长还重还绿。

飞吧,幽灵朋友,幽灵飞船。

你说,这就是幽灵世界。你那边

才是人类世界。

你坚定的口吻,让我诧异,怀疑,我模仿鸟类。

在不夜城上空,在星光下,在人工湖面

在人类所能仰望和想象的边际

“飞

飞飞

飞飞飞(保持一颗不死之心、穿一个大裤衩

沿地心引力的方向)

飞成一个人字(以亚健康的身体为车骑)”。

 

雨雾下的房顶

压着周围的空气。

今晚终难写一首完成的作品。

这重要吗,多写一首,少写一首。

于我而言,

无外乎双手交换抚摸自我。

我知道没什么别的法子了。

将白天放出去的我

收鱼线似的,

用诗这根鱼竿

慢慢回收。分类。编号。储藏。

这是说假话的我,这是矫情的,这是装逼的

这是自言自语的,这是顺从欲望的我,等等。

这些都是落网之我、语焉不详之我。

 

2017

 

 

露天咖啡馆

 

坐在风中这一刻

适宜看风景。当回忆

正撞见一次寒潮,穿得少的广告人

开始梳理

合作过的客户,有多少成了朋友

有多少好久不见。相对皮草加身的人而言

冷,有种骨骼之力。

 

是风让风声渗透到体内。

和风雨中疾行的人比较,他宁愿

撑一把木质伞柄的黑布伞,感知

雨点的激烈和内心缓慢两者间形成的

麻雀停在电线上的抓紧感,

如椰壳和椰汁。

 

不能再好也不能更坏。

生活的硬度中,我们寻找一个出口

很多出口,供进出

这不是你要的,那也不是。尝试变得浪费

现在你呆坐不前

喝着廉价的美式咖啡。

左边是耳朵长着耳机的学生。

右边是身材火辣,娃娃脸的女性。

她对面坐着衣领竖直

手戴金表的爆发户。

 

灵魂的出口在你身上,不在他们身上。

很多时刻,我们努力并为之奋斗都是为了

让他们高兴。

如果活着不能高兴自己,高兴别人

何尝不可。在情感层面

任何人更希望取悦自己,不是一个个影子。

 

银行家,政客,交警,桑拿女

小企业家,文化工作者,性瘾者

影视人,小说家,出租车司机和滴滴司机。

唯独不谈诗人,诗人是每个角色的备胎。

无高低贵贱,万物都是短暂的租客。

假如你心血来潮,代替他们思考

像我这样

其实不过是“橘生淮北则是枳”罢了。

 

2017

 

 

致友人

 

所有遇见都将很快消散。

我不能盲目地自信,快乐,坚定。

我却能轻易地难过,失望,不安。

这些词语占据我,并促使我创作。

 

一桌人谈笑,如果按顺序谈笑

这看起来礼貌,又显得不够亲热。

所以谈话需要插科打诨,需要

不时打断,来磨炼性子和记忆力。

 

这很好玩。我们很轻易被打断

而记不起刚才说了什么该怎么衔接。

一阵善解人意的哄笑,邻桌客人喝醉了

突然造访,和我们喝了一杯。我们忍住

 

不笑,等他走后。

这是两个地方在同一时刻的理解。

这是两个时间在同一地方的碰杯。

生活中要有更多这样的相遇,多好哇。

 

话题在杯盏交错中

发出藕尖的清脆。

要多欢就多欢

我们是语言世界的幸存者。

 

夜色斑斓,朋友慢慢回家。

先走的是情侣,然后是有孩子的

新婚的,早起的,熬夜加班的。

市民中心公园埋伏着绿植,土拨鼠和月光。

 

2017

 


我们不定义先锋诗歌

我们只展示先锋诗歌文本




主编:北魏

常务副主编:袁魁

副主编:丑石、赵东、沙马、阿尔、梁震

编辑部主任:风儿

设计总监:上谷阿凡

 

定期推出日:每周二

投稿邮箱:shijiesan61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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