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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希亮丨什么是语言学的应用?

汉语中心 商务印书馆汉语中心 2024-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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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崔希亮教授《语言学概论》增订再版。该书为商务馆对外汉语(国际中文教育)专业本科系列教材之一,第一版于2009年出版,为多所高校选作教材或研究生入学参考书。

该书力求深入浅出,既体现出学术性,又注重实用性,尽量用实际的例子来阐释理论问题。除了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本科生之外,该书也可以为中文系、外语系本科生及相关专业的研究生和教师服务。

今天跟着崔教授一起聊聊什么是语言学的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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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学名家崔希亮解读什么是语言学


什么是语言学的应用?

文丨崔希亮

语言学与现代科技

语言学与现代科技也有密切的关系。比如语言信息处理技术、通信技术、临床医学的语言矫治技术、语言康复技术、语言教学技术、语料库技术、语音合成技术、语言识别和理解技术、语言翻译技术、语音输入技术、自动分词技术、词性自动标注技术、句法自动分析技术、语义分析技术、信息挖掘技术等等,这些学科的研究对象都离不开语言。科学的进步可以把人类的认识水平提高到一个新的境界,而技术的发展会把科学研究的成果转化为能为人类服务的产品。在我们享受着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如智能手机、互联网)所带给我们的便利的时候,我们会不会想到这里面也凝聚着语言学家的智慧和心血?现在科学技术的前沿课题如人工智能和分子生物学都要关注语言问题。IT产业也离不开语言工程,例如如何实现信息的产生、发射、传输、接收、获取、存储和显示等功能,没有语言学的参与是不可想象的。


语言学与语言教学

语言学和语言教学是两个不同的学科领域。语言学研究的是语言结构的内在规律性以及语言与心智、语言与社会、语言与外部世界的关系,属于“道”的范畴,而语言教学是利用语言研究的成果来教授学习者学习某一门具体的语言,属于“术”的范畴。语言教学可以粗略地分成两类:一种是第一语言的教学(或者称为母语教学),如传统的语文教育;一种是第二语言的教学(或者称作外语教学)。两者不完全一样。语言教学要研究语言本体、教材、教学对象、教学环境、教学技术和教学法,语言本体是语言教学的根本,如果不研究语言本身的话,语言教学是不可能成功的;教材是语言教学的辅助材料,一本好的教材可以使教学事半功倍;教学对象就是语言学习者,不同母语背景、文化背景、教育背景、宗教背景的学习者学习语言的策略是不一样的,语言教学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教学环境也是语言教学研究当中的重要因素,语言教学应该适应不同的教学环境;现代教育技术的应用也是语言教学不能忽视的因素,尤其是远程教育和线上教学,必须依赖现代教育技术的平台;教学法是根据不同的教学理念发展出来的教学手段,但是法无定法,教师应该根据教学对象、教学环境的变化适时调整教学法。尽管不同类型的语言不适于使用相同的教学法,但是语言结构的研究、不同语言的对比研究、语言认知规律的研究肯定有益于语言教师更好地掌握教学规律,提高教学的单位效益。


语言学与语文政策

世界上有不同的国家,每个国家的语言状况都不一样,如何制定适合本国国情的语言文字政策是一个重要课题。这个世界上有单一语言、单一民族的国家,例如日本和韩国,也有众多语言并存、多民族的国家,例如中国、俄罗斯和印度。在一个多民族、多语言并存的国家,如何处理语言问题是政府管理部门和语言学家应该关注的课题。这关乎民族的团结以及各民族的平等权利。举例来说,新加坡是一个只有570多万人口的城市国家,但是新加坡的官方语言除了英语之外,还有华语、马来语、淡米尔语,新加坡的广播、电视、报纸、学校教育、街道标识牌等等都会四种语言并用。语言问题有时会成为社会或族群矛盾的爆发点。例如加拿大的英语和法语之争、比利时的法语和弗莱芒语之争,都与国家的语文政策有关。语文政策还涉及一个社会的语文生活,包括这个社会的语言规范和文字规范,例如正音的问题、词汇规范的问题、语法规范的问题、文字规范的问题、标准语与方言的问题、古语与现代语的问题、本土语言与外来语的问题、雅言和俗语的问题等等。另外,一个国家还必须制订各种社会需要的标准集,比如日本的当用汉字、中国的简化字总表、信息处理用汉字字符集、汉语水平考试词汇等级大纲、国际中文教育语法等级大纲等,当然不同的标准是为不同的目的服务的。此外,语言学与语文政策的关系还表现在很多方面:例如国家的双语教育问题、国家的外语教育问题、国家的语言能力问题、国家的语言安全问题、国家的语言资源问题、濒危语言的保护问题、语言文字工作与国家治理的关系问题、语言服务和语言产业的问题、国家的通用语言文字问题、国家的语言规划问题、社会语言生活的和谐问题、国家通用语言与民族语言的关系问题、标准语与方言的关系问题、语言文字数字化的问题、语言文字与文化传承的关系问题、语言文字与消除贫困的关系(语言扶贫)问题等等。我们都知道世界上的各种语言是存在着竞争关系的,此消彼长。因此世界上几大语言输出国都在强化自己的语言传播力量,研究语言传播策略,以期在世界语言竞争中占据有利地位。


语言学与语言学习

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语言在社会中产生,在社会中运用,在社会中变化。作为社会中的人,一定要学会如何使用这个社会的语言。语言通常是在不知不觉中学会的,就好像我们不知不觉中就学会了走路一样。语言学关于语言学习的理论有两种:一种讨论儿童是怎么学会自己的母语的,这里有两种假说,一种假说认为儿童有一种先天的语言获得机制(language acquisition device,简称LAD),而人类的近亲大猩猩无论如何学不会人类的语言;另一种假说认为孩子生下来时是白板一块,通过后天的模仿和练习才学会了语言,所以在不同的环境下成长就会学会不同的语言。无论是先天说还是白板说都不能解释为什么儿童学习语言的速度比成人要快得多这个事实,这始终是一个未解之谜。人们观察孩子学习语言的过程,惊讶地发现儿童学习语言与成人学习语言是很不一样的:

学习动机不同(孩子学习语言是为了生存需要,而成年人学习语言的动机千差万别)、学习方式不同(孩子学习语言是自然获得的过程,而成年人学习语言通常不是自然获得的过程,成人的语言能力往往是通过有目的的学习获得的)、学习环境不同(孩子学习语言不是在教室里,而成年人学习语言通常是在教室里进行的,有专门的老师和教材,有专门设计的课程)、学习时间不同(孩子学习语言几乎是全天候的,而成年人学习语言不可能是全天候的,只能在特定的时间段里进行)。

另一种理论是讨论人们是怎样学会第二语言的。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假说,比如有人认为第二语言学习有共同的规律,语言学家的任务就是去寻找人类第二语言学习的共同规律;再比如有人认为不同母语背景的人在第二语言学习中是有不同的规律的,语言学家应该发现不同母语背景的人在学习第二语言的时候是如何受到自己母语影响的;还有人认为第二语言学习有一定的顺序,语言学家应该去发现这个顺序,然后利用这个发现来安排教学顺序。研究第二语言习得的人相信人类语言存在着普遍语法(universal grammar),不同的语言之间的差别只是参数的差别。而研究认知语言学的人则认为不存在人类语言的普遍语法,每一种语言都有自己的特点,因此我们很难找到第二语言学习的普遍规律。语言学习的研究涉及心理学和教育学,光靠语言学家无法解决全部的问题。语言学习的研究还涉及语言哲学的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如何认识语言决定了我们如何研究语言,如何解决语言学习中的问题。认识论决定方法论,而方法论的不同会得到不同的研究结果。语言学习与语言教学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我们在讨论语言学习的时候,不能不考虑语言教学的问题。这里边既有语言教学法的问题,也有学习理论的问题。前者是教育学关注的问题,后者是心理学关注的问题。语言学家比较关注语言要素的学习问题,例如语音学习、词汇学习、语法学习、语篇学习等等,我们会比较关注这些学习策略和成绩之间的关系;语言学还比较关注不同语言能力的获得问题,比如口语表达能力、书面语表达能力、阅读理解能力、写作能力、翻译能力、文字认读和书写能力等等,我们会比较关注这些能力获得的过程。语言学习研究还关注语言能力( Language competence)和语言水平( Language proficiency)的测试问题,如何准确地测定语言学习者的语言能力和语言水平?这是语言测量学(language testing)关注的问题,在这里语言学和教育测量学实现了学科交叉。


语言学与辞书编纂

 中国的辞书编纂有很长的历史,例如中国第一部词典《尔雅》,成书时间大约是在秦至春秋这一段时间。我们不知道作者是谁,但是《尔雅》对汉语名词的分类和解释可以被看作是辞书的源头。这是一本汉语词汇的工具书,里边收录了汉语的草木虫鱼、宫室器物、禽鸟兽畜等名称的解释。要编好辞书,必须要进行语言研究。我们所使用的各种语言工具书都是语言研究的产品。语言研究除了理论兴趣以外还要为社会服务,辞书编纂就是一个很具体的应用实例。以词典的编纂为例,要编一部词典首先应该确立词典体例、设计检索方法,这是技术层面的问题。词条的确定、义项的分合、词义的诠释、词源的考证、词性的标注都需要语言学的支持。就汉语而言,词与词组的界限到现在还没有从理论上完全解决,因此哪些是词、哪些是词组有时候还会打架。词义的诠释也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比如“跳”这个词,曾经有词典释义为“双脚离开地面、身体向上的运动”,应该说这个释义是不准确的,有人说“双脚离开地面、身体向上的运动”不是“跳”,那是“上吊”。词源的考证更要有语言学的眼光和语言学的训练。比如“里”的原始意义是什么?“里外”的“里”跟“里正”“乡里”的“里”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关系,它们属于两个词;如果有关系,它们属于一个词的两个义项。还有“乡里”和“里程”中的“里”到底有没有关系?是什么关系?演变的过程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没有训诂学,很多词汇的原始意义我们都不会知道。比如“介绍”的原始意义是什么?什么是“介”?什么是“绍”?古代礼俗中“介绍”为迎宾礼官,后世的变化使得“介绍”一词失去了原来的意义。词性标注看似简单,但是如何给词分类不仅仅涉及原则和方法的问题,对语言单位的分割和定性也是语言学的一个基本任务,迄今为止我们还不能说我们已经很圆满地完成了这个任务,因此,汉语词典大多不标注词性,因为汉语的词性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换言之辞书的编纂不能离开语言学的基础研究。


日常生活中的语言学

我们每天都在使用语言,因此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会遇到语言学问题。简单的如一个词的发音问题,复杂的如一句话的理解问题,我们都会遇到。

先举语音的例子:在汉语普通话里,有些词有异读现象。从1957年到1962年,普通话审音委员会分三次发表了《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初稿》,1963年又把它们汇成一个总表,公布以后在社会上引起广泛的重视,一些学者也对异读问题与审音问题进行过专门的讨论,确定了一些正音原则, 这对普通话语音的规范化起到了积极作用。1985年12月,重建后的普通话审音委员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对《初稿》作了一些修订,公布了《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该表共收异读字词848条,其中注明统读者586条,如“癌”旧读 yán,今统读ái;“茅厕”的“厕”以前读 sì,今统读为 cè;“口吃”的“吃”以前审为 jī,今统读为chī;“从容”的“从”以前审为cōng,现在统读为 cóng;等等。这次修订向减少异读现象迈了一大步,但不可否认的是:虽然国家语委、国家教委、广电总局联合发出了关于《审音表》的通知,但是在文教、新闻出版、大众传媒等领域,普通话字音异读的问题仍然在困扰着人们,教师、播音员、演员以及广大群众念错字音或左右彷徨的现象普遍存在,不同年龄层的人和不同文化程度的人对什么是正音会有不同的标准,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场合也有不同的标准,比如说语文教师在把“呆板”念成今之正音dāibăn 时,他心里会觉得别扭;公共汽车售票员在报“西苑”站时,时而说 xīyuán,时而说 xīyuàn;当你听到有人把“玫瑰”念成méiguī时,可能会笑他咬文嚼字。这类现象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尤为突出,同一个汉字“室”,赵老师念 shĭ,  钱老师念 shì;同一个汉字“荨”,老师念 qián,到了医生那里就成了 xún 或者 xù;同一个汉字“吓”,意思没变,在“吓唬”一词中读 xià,在“恫吓”一词中却必须读成 hè;教材上“谁”注音是 shuí,而在日常生活中听到的却常常是 shéi。人们会提出许多个为什么。审音毕竟是少数专家的事,大多数人是不明所以的, 一些教师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因此学生往往得不到满意的答复。

再以语法为例:下面一些语言形式在结构上是不是相同?

猪肉松  牛肉松  鱼肉松  儿童肉松

烧柴  烧煤  烧鸡  烧心  烧包

显然,“儿童肉松”不同于“猪肉松”、“牛肉松”、“鱼肉松”;“烧柴”、“烧煤”不同于“烧鸡”,也不同于“烧心”,也不同于“烧包”。尽管它们在形式上看起来一模一样,前者都是N-N-N,后者都是V-N。又比如:

烤白薯1  烤白薯2

两个“烤白薯”看起来完全一样,但是我们看下面的句子:

他是卖烤白薯1的,每天的工作就是烤白薯2

第一个“烤白薯”是名词性的,指涉的是一个事物(an object),第二个“烤白薯”是谓词性的,指涉的是一种行为(an act),性质很不一样。在英语里我们用baked sweet potato和to bake sweet potato来区分。

句子的理解也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经常遇到的问题。比如有这样一个句子:

你要钱还是要命?

这个句子的句型跟“你要茶还是要咖啡?”完全一样,但是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这个句子有不同的理解:

抢劫者:你要钱还是要命?(含义:把钱给我,不然我要你的命!) 

母  亲:你要钱还是要命?(含义:别玩儿命赚钱,命比钱重要。)

如果理解错了就会给语言交际行为造成麻烦。如果一个咬文嚼字的人反问抢劫的人:“是你给我还是我给你?钱我有,您自己留着吧;命我也有,您也自己留着好了!”现实生活中不会有这样的人,不过的确有因为对句子的歧义解码错误造成的笑话。例如:

有一个人生活能力很差,事事都要依赖妈妈。有一天,他在切洋葱的时候,眼睛被刺激得直流泪。于是他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告诉他应该在水里切。他按照妈妈说的做了。第二天,妈妈打电话来问他怎么样。回答说:“这回不再流泪了,只是要不断地把头浮出水面来换气,真麻烦!”

本杰明·沃尔夫曾提出著名的“语言决定论假说”(即“萨丕尔–沃尔夫假说”),认为说不同语言的人他们的思维型式和宇宙图像是不同的,这个假说最近又开始受到重视,因为认知语言学用类型学的方法有可能证明这个假说是有道理的。语言和思维的关系一直是语言学家关注的问题,也是每一个社会人都在关心的问题。因为我们每天都在思考,每天都在使用语言,因此我们有可能自己领悟到一些语言学家观察不到的东西,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编辑推荐

崔希亮教授在这本书中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地描述了语言这门学科,作者像在教室里面对学生授课一样娓娓道来,语言轻松活泼又不失专业,对于刚刚接触语言学的学生来说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教材。本书充分吸收当前语言学研究的最新理论成果,全面反映了语言学多个领域的新理论,系统地介绍了语言学的基本理论。本教材力避与同类教材的重复,努力出新,突出对外汉语专业的特点,体现出学术性、实用性和原创性的多重优势。对对外汉语专业本科学生来说,读完这本书就为进一步学习语言习得、第二语言教学等课程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对于立志考研的学生来说,这也是一本上佳的语言学类参考书。


图书信息

《语言学概论(增订本)》

崔希亮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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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学概论是汉语国际教育专业本科生的必修课程。本书吸取当代语言学研究的最新成果,较为全面系统地介绍了语言学各个领域的知识和理论。全书除了引论之外,还包括语言和语言学、语言与社会、语言与认知、语音、语法、语义、词汇、言语行为、文字、语言的产生和发展、语言的类型和谱系等内容。在语言与认知、语言与社会文化这两部分,本书扩展了一些内容;在语义这一部分增加了语境意义和歧义分析;言语行为理论这一部分,重点讨论了语力、指示和距离、话语分析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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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崔希亮,毕业于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获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学位,加拿大麦克马斯特大学人文科学名誉博士、韩国启明大学艺术学名誉博士。曾获北京市高等学校优秀青年骨干教师称号,2004年入选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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