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学名家崔希亮解读什么是语言学
近日，崔希亮教授《语言学概论》增订再版。该书为商务馆对外汉语（国际中文教育）专业本科系列教材之一，第一版于2009年出版，为多所高校选作教材或研究生入学参考书。
该书力求深入浅出，在理念上既体现出学术性，又注重实用性，尽量用实际的例子来阐释理论问题。除了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本科生之外，该书也可以为中文系、外语系本科生及相关专业的研究生和教师服务。
今天跟着崔教授一起聊聊什么是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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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语言学？
文丨崔希亮
语言学是现代科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传统的语言学来源于人类学，是人类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它的人文性是显而易见的。19世纪末，语言学从人类学中独立出来，成为一门年轻的、有朝气和活力的学科，语言学渐渐地从一个纯粹人文性的学科演化为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交叉的学科。人类关注自己的语言有很长的历史了，但是对语言进行科学的研究是近百年来的事。中国历史上的语言研究主要是语文学的研究，包括音韵学、训诂学、词汇学和文字学，其主要目的是为了读经解经。我们把这样的研究称之为小学，它们是中国语言学的前身。人类对自己的语言感兴趣主要是由于好奇：语言是怎么产生的？语言是如何传递信息的？语言与我们的文化、信仰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不同的人群使用的语言有差别？不同的语言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语言与心智的关系是什么？语言世界和我们的概念世界以及外部客观世界三者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孩子是怎样学会语言的？人类的语言行为有没有固定的模式？人类的语言和行为之间有什么关系？我们如何以言行事？言语行为如何受到社会规则的制约？语言的发展变化有什么规律和认知基础？世界上有多少种语言，这些语言从类型学上如何分类？这些想法实际上可归纳为两个问题：第一，语言是什么？第二，语言是怎么运作的？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们，同时也引领着我们向更深处去探索，在探索的过程当中，不断发现新的风景、寻找老问题的答案并发现新的问题。这正是这个学科这些年来不断向前发展的动力。正像其他学科一样，语言学也有自己的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也正像其他学科一样，语言学与其他学科也有着程度不同的交叉和借鉴关系。语言学中的语音学和物理学关系很密切，语义学和逻辑学关系很密切，语法学跟哲学、符号学，甚至数学关系密切。语言学作为现代科学的组成部分跟认知科学和行为科学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认知科学要研究人类的认知能力和认知过程，研究人脑的机制，而语言中的言语作品是一个可以直接观察的现象，它可以作为人脑机制的一个外化形态来进行研究。迄今为止，我们对于人脑的机制所知甚少，一个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人脑的运行机制不可直接观察。近年来由于脑科学的发展和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我们可以用仪器来观测人类大脑的活动，但是这种观察仍然是非常初步的。而人类的语言活动也是人类行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观察和研究人类的语言活动可以从一个侧面了解到人类行为的某些奥秘。认知科学、行为科学离不开现代心理学、生命科学、现代医学等实验科学，如神经语言学；也离不开哲学、法学、人类学、社会学、民族学这样的思辨性比较强的理论科学，如数理语言学、法律语言学、人类语言学、社会语言学、方言学等；同时也离不开计算机科学这样的应用性科学，如计算语言学、语料库语言学、语言工程学等。近年来新出现的互动语言学是把人类行为和语言的研究结合起来。对人的言语行为进行多模态的研究是互动语言学的研究方法和范式，这种研究已经远远超越了传统语言学的研究方法和范式。互动语言学分为话语分析（Discourse analysis，简称DA）和会话分析（Conversational analysis，简称CA）两种。他们除了研究话语输出的内容之外，还要研究伴随着话语行为的交际者的表情、眼神、手势、身体动作等等。
语言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工具，人们用语言来交流思想感情、交流信息。这个过程包含了三个阶段：编码-信号传输-解码。图示如下：
编码是说话人把想要传达给听话人的信息用线性的语言符号表达出来，这里涉及复杂的心理-生理过程。信号传输指的是声波从发音器官到空气中的传递，这里涉及生理-物理过程。解码就是把听到的语音信号解译为可以理解的意义，这里涉及复杂的生理-心理过程。不同的学科从自己的角度来研究语言的不同侧面，比如编码过程涉及我们的心理机制和生理机制，从心理机制这个层面上来看，我们要研究人们的思想是如何产生的，思维是如何进行的？从生理机制这个层面上来看，我们要研究人们是如何把非线性的思想转变为线性的语言符号的，发音器官是如何协调工作的？为什么有的人会部分失去了语言能力（例如失语症），言语错误是怎么发生的？有些儿童语言能力发展迟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语言能力也会逐步衰退，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有一些人的语言障碍，例如口吃、口齿不清、表达困难、说话没有逻辑、条理混乱等现象是如何产生的？等等，从心理学家到生理学家都在研究这样的问题，当然语言学家也要关注这样的问题。语言信号的传输也涉及很多学科，从发音体的震动到共鸣腔的形状，从空气粒子的震动到声音在空气中的传送，声波的骨传导和空气传导，噪音干扰问题，羡余度问题，等等，通信科学家自然会关注这些问题。解码过程会涉及人类的听觉器官、大脑等生理问题，还会涉及记忆和注意力、认知图式等心理问题。如何正确地理解说话人的意思有很多条件，语言学家对这些条件的特征和作用有兴趣。一个人从出生到成年、壮年、老年，语言能力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心理学家和语言学家都会关注儿童语言能力的成长，也会关注老年人语言能力的保持。
现代科学的基本精神是它的实证性。能够直接观察的研究对象我们用观测数据来证明某些假设，不能直接观察的研究对象我们就用合理的演绎推理来证明某些假设。前者叫作归纳法，后者叫作演绎法。语言研究既采用归纳的办法，也采用演绎的办法。归纳法的优点是直接，用事实说话，不足之处是可能会漏掉重要的事实，我们每天看到的太阳都是东升西落，这个现象我们已经观察了许多年，应该说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但是我们无法保证明天或者后天它会不会变化，太阳是不是还会从东边升起，到西边落下？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每天都看到的事实是真的吗？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太阳是恒星，是不动的，是地球在自转和围绕着太阳公转，可见我们直接观察到的事实不一定就是真实的。这就是有名的柏拉图问题。演绎法可以弥补归纳法的不足。如果A包含B，B包含C的话，我们可以推论：A一定包含C。这就是演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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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希亮教授在这本书中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地描述了语言这门学科，作者像在教室里面对学生授课一样娓娓道来，语言轻松活泼又不失专业，对于刚刚接触语言学的学生来说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教材。本书充分吸收当前语言学研究的最新理论成果，全面反映了语言学多个领域的新理论，系统地介绍了语言学的基本理论。本教材力避与同类教材的重复，努力出新，突出对外汉语专业的特点，体现出学术性、实用性和原创性的多重优势。对对外汉语专业本科学生来说，读完这本书就为进一步学习语言习得、第二语言教学等课程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对于立志考研的学生来说，这也是一本上佳的语言学类参考书。
图书信息
《语言学概论（增订本）》
崔希亮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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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学概论是汉语国际教育专业本科生的必修课程。本书吸取当代语言学研究的最新成果，较为全面系统地介绍了语言学各个领域的知识和理论。全书除了引论之外，还包括语言和语言学、语言与社会、语言与认知、语音、语法、语义、词汇、言语行为、文字、语言的产生和发展、语言的类型和谱系等内容。在语言与认知、语言与社会文化这两部分，本书扩展了一些内容；在语义这一部分增加了语境意义和歧义分析；言语行为理论这一部分，重点讨论了语力、指示和距离、话语分析的内容。
目 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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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崔希亮，毕业于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获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学位，加拿大麦克马斯特大学人文科学名誉博士、韩国启明大学艺术学名誉博士。曾获北京市高等学校优秀青年骨干教师称号，2004年入选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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