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以为学员爱的是他本人
(谷里书院主人祖庆先生的宠物 摄影:祖庆)
他素以为学员爱的是他本人
文/赖建平
1
老赖认为,这次祖庆亲自操刀,组织静修营的活动,必有思虑不周导致的疏漏。
果真,到了谷里书院,见了祖庆,没有寒暄,老赖就问他:“祖庆,作息时间怎么传达?”
祖庆诧异地看着老赖,说:“课程表里都有的呀。”
老赖说:“我的意思是,学员的手机都交上来了,民宿的房间里又没有固定电话,不能提供叫早服务,怎么提醒学员起床、上课、午休?”
祖庆愣了一下:“哎呀,这个我真没有考虑到。”他略作思索,又说:“要不辛苦你一下,挨个房间敲一下门?”
不过,他马上又意识到这很不现实。六十多个学员,分两个民宿住宿,每天早起、午休,轮番敲门,耗时费力。
让他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后,老赖笑眯眯地取出一只哨子(是平时上体育课时用的),告诉他,别急:“我早就为你想好了,作息时间,吹哨子就可以了。”
祖庆惊喜道:“这个办法好。可是另外的那个民宿怎么办?”
“路程不远,我跑过去吹一下就可以了呀!”
“好,就这么做。只是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老赖的哨子与哨声,注定会成为谷里书院静修营的经典。
2
学员们陆续报到。老赖不胜其烦地一一向学员说明,静修营的作息时间以我的哨声为信号。学员们看着老赖胸前挂着的那枚哨子,一脸惊讶。
10月1日晨,六时零五分。嘘……嘘……嘘……尖锐的哨音划破了山谷的寂静。
副班主任兼体育委员老赖在两处民宿分别吹了哨子后,就在路口等待学员起床锻炼。压腿。拉伸。原地高抬腿。一番热身之后,终于有学员陆续集合。
这帮学员,有穿风衣的,有穿裙子的,有穿短袖外罩长袖的,五花八门,全不像个锻炼的样儿,倒像是去菜市场买菜的。
老赖见此,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晨起锻炼,本属自愿,事先已作说明。这些稀稀拉拉的学员,说不定是冲着副班的面子才起了大早的。如此想来,气顿时消了大半。后,又来了两位穿运动装的,老赖的气又消了大半。
不过,看到祖庆之后。老赖整个人立马不好了。因祖庆穿了板鞋与长裤,还穿了长袖衬衣,捂着嘴,打着哈欠。那小模样,哪像个锻炼的主儿,简直是个监工。后来,他在专黑老赖的文章《赖建平那厮》中,一不小心,泄露了内心的秘密——主要是来考察体育委员称不称职的。
3
学员中,有特级教师,教研员,主持人,校长,自由教师,即兴戏剧培训师,省级乃至国家级赛课一等奖获得者,看起来似乎素质不错。其实,都是难管教的孩子,都是不省油的灯。
老赖原本幻想吹着哨子,带着不省油的灯们喊着口令,“一二一!一二一!”地在竹林小道上奔跑,就像在学校教破孩子们体育课一样。事实给了当头一棒。
说好的六点半出发,可是时间未到,几个学员就说,副班,我们先走啊!说完,也不管副班的心里阴影面积有多大,他们就真的先走了。是大妈买菜的那种走法。
后来的学员一看,咋没几个人呢?老赖心眼儿实诚,就说他们先走了。这几个立马说,我们也先走啊。老赖的心里阴影面积又扩大了几分。
总共二十来个学员参与晨间锻炼,如此再三,最后老赖变成了独立大队,光杆司令。
疾跑一段,追上那些不省油的灯们。赶鸭子一样说,跑起来,跑起来。没跑几步,就纷纷停下来了。说是跑不动。可是一个个拍照啊啥的,倒是兴致高得很,完全没有一丝拍不动的样子。
晨练,彻底失败。老赖的哨子,形同虚设。
4
老赖岂是好欺负的。
午休时间,老赖提前二十分钟吹起床哨。看着不省油的灯们一个个歪歪斜斜,有气无力,萎靡不振地从楼梯上下来,老赖的心口开了一朵花——所谓心花怒放。
“午间静读时间到了。赶紧的,开始读书。”老赖充分施展副班的权力,发布命令。
谁也不知这其实是着了老赖的道道儿,一个个乖乖地捧起书本,默默地读将起来。有一点,他们是清楚的——到谷里来,是来刻苦的,不是来睡觉的。
看着不省油的灯们眨眼之间纷纷变成可怜虫,副班老赖的心头洋溢着报复的快感。
5
本次静修营,导师团空前阵容强大,一个个名字如雷贯耳。
可是导师们也得听从老赖的哨音。讲课时间一到,老赖的哨音必准时响起,没有任何商量与妥协的余地。
当然,对于个别导师,比如尊敬的王小庆老师,老赖是网开一面的。并非老赖人性复苏,而是到小庆师家去叨扰,喝了香茶,吃了水果,参观了他久已名声在外的私家书房。为回报小庆师的款待,老赖在他讲课结束前一分钟,竖起了食指,提示时间将至。小庆师心领神会,配合默契。
至于学员们,无论帅若董永,还是貌若天仙;无论是分享,还是提问,老赖一概铁面无私,时间一到,立马吹哨。
每次老赖站在学员们必经的走廊上,胸前挂着哨子,一脸大义凛然。学员们经过,不由得肃然起敬,纷纷放慢脚步,轻声敛气,以示尊崇。
6
心理学中有个斯德哥尔摩效应,大意是由于被害人和施害人共同生活后,被害人对施害人产生同情、怜悯,甚至反过来帮助施害人的一种病态的心理现象。著名的反战电影《桂河大桥》,表现的就是这种现象。
学员们对老赖的哨声也是如此。初,厌之;中,爱之;后,恋之。
休营前一日,早晨。本是阅读时间,改为拍照。众学员喜不自胜,与组员,与闺蜜,与导师,大拍特拍。
说好的九点三十吹哨,老赖大发慈悲,准备第一次准时吹响哨声。没想到,“叮”的一声,手机收到一条微信信息,是小迷妹朱心怡发来的:
赶紧吹哨吧!9点22了,我想念您的哨子。
老赖瞬间有了升天的感觉。
第四日的晚上,是诗会。学员曹红格创作了一首《谷里修行》。朗诵夸张,逗趣。观众乐不可支。
第三小节是以导师与学员的名字为内容的:
读到“赖建平”时,话音未落,老赖的哨声“嘘”的一下吹响了。众人惊诧,鼓掌,赞为神来之声。
殊不知,这是老赖与第二组的学员们事先商量好的。这届学员普遍智商有限,难以理解如此高妙的设计,以为是老赖灵光一闪,即兴演出,殊堪悯也。
7
休营仪式上,正班祖庆深情致辞,台下群情涌动,泪光闪闪。
主持人路文静慷慨地让副班老赖也说两句——只能说两句。
老赖举起胸前的哨子,说:
“第一句,我胸前的这只哨子是谷里书院第一哨。”众学员带泪鼓掌。
“第二句,你们不能忘了赖副班。否则我会跑到你的梦中,半夜吹响哨子的。”众学员破涕为笑。
紧接着,众学员一致要求吹响休营哨。老赖却未吹。夫老赖的哨声岂是你等俗人想听就听的。
8
休营,各散。然谷里书院哨声的故事还没完。
次日凌晨,4:32,安徽特级教师王迎新在群内报告:到家了,向各位谷民问候早上好,赖班吹哨!
山西大姐史云波老师6:20说:躺在千里之外的家里,睡醒,依稀听见了赖班的哨声。
正班祖庆8:23打趣道:建平,今天你咋忘记了吹哨,我睡到现在。
8:27,陈岑老师说:真正爱赖老师的人,应该把哨声打包,装在每一根神经里。我之所以没睡着,就是怕睡着了会错过赖老师清晨6:30的哨声。
正班祖庆甚至荒唐地建议老赖,将微信昵称“从容战刀”改为“从容吹哨”。
9
读着这些留言,副班老赖哭了。
因他素以为学员爱的是他本人,没想到爱的是他的哨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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