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国家走了一段弯路,对你我就是一生”——这句话不适用于阿城。
1949年,阿城生于北京,彼时父母刚好随解放军进北平城,遂取名“钟阿城”。
好名字没有给他带来好运气。
八岁那年,父亲因为言论被打成右派、开除公职,作为黑五类子女,阿城不受主流社会待见。
当时外国领导人经常来京访问,学校挑选学生欢迎。老师每次都会念完三十几个名字,然后就说:“没有念到名字的回家吧!”有一次阿城忍不住问:“您就念我们几个人,就说这几个念到名字的回家就完了,为什么要念那么多名字?”老师冷冷回道:“念到的,是有尊严的。”
边缘化的境遇造就了阿城豁达的人生态度:“我习惯没有尊严,你被边缘化,反而使你有了时间”。他随着自己广泛地兴趣,真正学到了真本事。
他小时候,最喜欢去琉璃厂逛旧书摊,一呆就是大半天,读了好多明清小说、笔记。
有一天,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知识结构已经和同龄人大不一样。他十多年后的作品风格也逐渐形成:继承了明清小说的简洁、朴素,很少用形容词,却字字有力,极为传神,堪称一流的白话。梁文道便说,他写出了真正的“中州正韵”。同时,阿城又极具讲故事的天赋。他中学没念完,便去山西插队,没多久,又到内蒙草原,最后跨过整个中国,被分配到大西南的云南,在热带雨林蔓延的乡下,提着长刀砍树,一砍就是十多年。晚上大家无事可做,就听阿城讲书上的故事。一群人围着火堆,忽而哄笑,忽而叹息,情绪被他吊着,起起伏伏,乐此不疲,常常坐到半夜。阿城对中国古代各种知识极为熟稔,他所写的,却并非传统文人习见的山水田园,而是充满了世俗的烟火气。他亲身经历的革命年代,也在这烟火气中解构,变得荒诞而滑稽。他写小说《平反》,有个人叫老毌,W革中被打成右派,大家都叫她老母,纠正了几次,人们还是改不了。她也天性豪爽,就解释道,这字念贯,贯彻的贯,一贯反党反人民的贯。在那个年代,这不啻于惊天动地之语。因为在单位里人缘好,大家哈哈一笑,也不在乎。一向严肃的“革命”,被调侃后,神圣荡然无存。他写到一个人特爱笑,而且笑声很大,声震屋瓦。聊天时笑,大家都喜欢,上面发布文件时也笑,就让大家很尴尬,甚至胆战心惊。“大家都要皇帝的新衣,因此大家有的时候有点儿嫌老俞。”这篇小说的名字就叫《噩梦》,因为老俞在文革时经常做噩梦,要借这大笑来驱散噩梦。阿城没有正面写文革给人带来的苦难、悲惨,而是匪夷所思地通过大笑来表现出来。阿城经历过最严酷的革命年代,看透了各种政治运动与革命理想。他与那个年代大多数知青一样,早年下放农村。但他的笔下,没有诉苦,没有抱怨,他从世俗的眼光出发、用幽默和调侃的笔法来写神圣的革命,时代的荒诞,就被晾在了太阳底下。虽然在那个传奇性的年代度过了传奇性的前半生。阿城仍然自谦:“大家怎么活过,我就怎么活过。”不可否认,在当代中国作家中,阿城确实是个特例,从文字风格到人生经历,无不如此。他的创作集中在八九十年代,但他从不承认自己的作品是伤痕文学。读他的书,会发现,这里从不缺对时代的批判,也不缺对生活的温情。目前,先知书店《阿城作品集》珍藏毛边版少量到货。毛边版在民国流行一时,曾是鲁迅的最爱,鲁迅甚至自称“毛边党”。对现代人来说,作为特殊礼物,极具纪念意义。数量不多,欢迎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