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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商业现在要做公共艺术?

江建国 感性城市SCity 2023-11-04





孩童在上海新天地“燃冉”艺术季的展品上玩耍



对“劫后余生”商场来说,现在是投入精力成本去做文化艺术的好时候吗?


刚过去的一年,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过于漫长的严冬,都是难以忘却的生活记忆。放开后被万众期待的线下商业复苏、所谓“报复性消费”,在疾病的席卷下到来得似乎更晚一点。


大家都在找信心,找答案,找日子确实在好起来的一点迹象,跨年夜也有不少商业重归热闹,但要去哪里找,仍旧空旷的街头、不明朗的疫情走势、人们之间愈发自觉的保持距离,都太容易浇灭这坚持了三年的信念。


但其实挺奇妙的。


即便在疫情爆发之后,各种项目、品牌希望往艺术,往“好内容”方向去靠的趋势都没有停过,反倒是在这黎明前的黑暗,预判人们的消费将“更多理性考量,更加审慎消费的结论愈多出现,关于“我们到底还要不要关注文化艺术”、“这是不是城市目前所迫切需要的”疑问也就愈大。


是啊,毕竟从表面看,这些并不是生活之必须,大家还在意吗。


观众在观看导演雷磊的短片《从片段,到片段》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其实在之前那篇《2023年,商业场景往何处去?》里已经有过结论。


消费者在内心深处,会更渴望公共生活的回归,因此线下商业场景势必需要更多关注和思考如何创造充满治愈感和日常感的公共生活。


更理性不意味着我们要退回不进步的年代,它一方面指向谨慎的态度和抗风险意识的提升,另一方面则会指向反思,我们的生活怎样才是真正地变得更好了,什么是我们真正需要去关心的。人们会需要启发,需要一瞬间的触动和共情,会乐意接纳生存之余一切非必要的对生活之美的探索,来引领我们的精神生活


城市比以往,会更需要公共艺术


公共艺术是另一种观看角度,是对城市公共空间的解构和重塑,是庸常生活里的“光和盐”,是平日里激发你的“决定性瞬间”,它以跨越阶层和文化的语言,激发大家去思考更值得思考的问题。比如说,经历了这样的三年,我们是否终于发觉,面对人际和集体层面无可避免的沟通失败,人们其实自始至终都并没有拿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我们开始重新关心附近,认识邻里,期待公共生活,但很难拥有参与的勇气和能力。


郑亦然《什锦乐队所有的明日排队》演出现场

图片由“燃冉”提供


这个思考来自最近上海新天地举办的“燃冉”艺术季里我特别喜欢的一个公共艺术项目,叫《什锦乐队所有的明日派对》。


艺术家郑亦然尝试在上海寻找各个年龄段的音乐爱好者,组建一支临时的社区乐队,几个陌生人在有限的时间里通过有限的排练,呈现一次不必要完美的业余演出。


8名成员有通过公众号报名的年轻人通过公众号报名加入,有通过少儿兴趣班招募的小朋友,还有郑亦然一次次跑去各个公园“搭讪”来的老年人,年龄、性格、家乡、家庭背景、学习乐器的时长、喜好的音乐风格都不尽相同。


“什锦乐队”像是一场关于人际交往的实验,在什么理由下,陌生人们可以相聚在一起,建立连接。


就演出本身而言,它最重要的不是音乐鉴赏上的趣味,而是创造了一种引人思考的有趣情况。


殷漪《从____到新天地》,图片由“燃冉”计划提供

把耳机放进上图这个装置的不同孔洞,可以听到上海不同地方的城市声音


同样的“有趣情况”还有艺术家殷漪在新天地做的声音作品《从____到新天地》,通过采集城市声音的方式,鼓励人们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身边,去感知曾经被忽略的细节,通过拓展被屏蔽的知觉,最终能指向人与人间更好的交流和理解。


以及艺术家葛宇路大量走访新天地区域获得的数十份田野调查资料,“虽然这些人都生活、工作在同一个地方,但你其实能感觉出,不同阶层的人之间那堵墙是无形而且巨大的”。


都是真实存在于当下社会中,正在发生且人们在迫切寻找出路的社会议题。


这是艺术的价值。在社会资源落差渐渐大到平等沟通愈发奢侈的情况下,“艺术成为促成平等交流重要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渠道”,哪怕只是在某一瞬间撕开一道口子。


葛宇路走访记录,图片由“燃冉”计划提供


让这样的讨论、这样的艺术创作发生,你便不会再质疑,城市现在还需不需要艺术的在场。


这是日常生活的光亮,是新天地坚持要做“燃冉”艺术季的原因,是天目里坚持要做美术馆的原因,是阿那亚一次次做戏剧节的初心,是麓湖十余年打造A4美术馆的原因,是成都远洋太古里每年都要做大型公共艺术装置的原因。


城市的物质生活丰富到一定程度,必定会继续往上、往精神世界去寻觅新的依托。我们不是没有拥有过被艺术、被美浸润过的公共生活,所谓“艺术商业”都探索那么多年了,因此我们才更不能接受从有到无的落差,尤其在当下。


破碎的人们,需要黏合剂重新连接彼此,人们会格外渴望社会的人文关怀。线下商业作为城市中最为重要的公共性的载体,特别是当一个项目已经到了上海新天地这种创造PlaceMakeing(场所精神)的时候,它是需要去肩负起为公众供给治愈感的责任的。


同时,伴随封控的结束,这也一定是未来一段时间内商业场景发展的大趋势。去提供情绪,去提供互动,去提供公共性,为了给商业以信心、给消费者以信心,自己必须先保持持续性地输出,一定要不断用各种方式去传达公共生活的可贵性,引领城市对好的艺术内容保持向往


沈若凡x刘恒x杨帆作品《1-4-5-1》前的人们

图片由“燃冉”计划提供


而且这种表达、这种引领一定不能以高傲的方式。简单点说,不能让艺术高高在上,更何况艺术本就不该是高不可攀的。


公共艺术是公共的,如果一串风铃挂在门洞上而不能去摸,一组可以信手拨弄出乐章的金属管却不让敲击,一个名为旋转门的作品却不让推一推,是很奇怪的。距离感带来的是不安全感,人们不需要你在此刻再去制造出那些不可接近的雕塑和需要膜拜仰望的存在。


如今的社会,是更鼓励向内看,更尊重个人生命体验的社会,是“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如何传递出更温暖、更治愈、更没有距离感的信号,首先得让一切都能扎扎实实地踩到地面上。


艺术是。要“让艺术回归于本真的生活,让生活回归于人与人之间的亲密连接”,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部分,不是姿态,而是视角。给公众祛魅,更给各种商业项目祛魅。造景已经无效,不要再将艺术视为装点,视为马斯洛的“顶层需求”,而是接纳它们作为日常之必要、文明的火花


商业场景是。曾经大家都很讲究画面管理,规定怎样的画面是美的、精致的、有格调的,现在则需要大家更多思考怎样为线下商业场景注入更多的真实感和日常,怎样去找到与公共生活的弥合点,给公众带来除了消费之外,与我互动的其他可能性,通过体验,通过意识


“燃冉”艺术季好奇心地图


运营、宣传、策划活动的各种方式方法也是。冰冷与高级不容易引发共情,亲切如朋友一般的态度,是真正能抛到人们手里的橄榄枝。


不是“我们正在举办哪些哪些活动,欢迎某时某刻来参加”,而是“你可以拿着地图去探索看看,或许你会发现哪里有演出/有漂流书架/有好玩的装置,我们在这些地方都藏了印章,集齐以后会有惊喜”。


以站在地上的平等姿态,去与来往行人游戏性地、谦和地沟通。把站位放低了,以平等的视角去对话,不刻意,不端着,才动人


沈若凡x刘恒x杨帆《1-4-5-1》

图片由“燃冉”计划提供


那怎样能保持持续性地输出,这又是另一个话题了。


方式方法会有很多种,就拿上海新天地来说,它非常擅长造文化事件,从设计上海、上海时装周再到“燃冉”艺术季,内在逻辑都是一致的:主动把项目自身的故事与城市、与社会去做衔接,以上海新天地自己为话题,刺激创意、艺术的生成,让它们顺理成章地born here,而不是用采购的逻辑,硬去堆砌和嫁接。


这一通分析里,最重要最核心的内容是什么?尊重内容生产的规律,用内容本身的逻辑来生成内容


在我们之前的推送《商业自己做杂志做内容,有什么用?》里,我们曾反复强调过,纯采购的时代成为过去,“联名”与强内容的时代到来,在生产内容、生产创意这件事上,市场会用相同标准看所有人。千万不能自嗨,不要忙里忙外最终“三不沾”,与文化艺术脱节,与公共性脱节,与观看者脱节。


那最好的姿态,其实就是和艺术的生产者站在一起,和专业艺术机构站在一起,和青年艺术家们站在一起,找准自己的站位,扮演一个合适恰当的角色,融入其中,陪伴成长。以共创者的姿态,先交朋友,先用真心。


葛宇路作品《呢喃歌声》,图片由“燃冉”计划提供


不要小看这种决心。


对艺术家来说,特别是做公共艺术的,本身能在公共空间去实现自己的表达,就已经越来越难,大多数具备公共性的地方,由于种种原因,要对这些文化生产者开放,门槛还是很高的。


那如果有一个机会,比如这次“燃冉”,是能把一片上海中心城区的商业区,变成一片城市艺术的实验场,“我是开放的”这个信号本身,就足够令人振奋。


文化生产者们会自然而然,流向“创作友好”的社区去。


这种氛围本身也是他们的灵感来源。对时代的思考,对美好生活的思考,对城市公共生活的思考,要如何更好地在此处演绎,如何更好地让这里所代表的“公共”去理解,于是,更在地的表达产生,更真实的、与附近相关、与人有关的公共艺术产生。


而内生的内容又是更言之有物、更长期、更稳定,也更有感染力的。双向奔赴、理念认同,内在吸引,才能带来正向反馈,才能真正形成自发的聚集,沉淀出有效的品牌价值,形成良性的回环,吸引更多的艺术事件、艺术社群到来,最终成为有魅力、有生命力的城市地标。


现在回过头来想,如果最开始没有尊重内容生产规律的胆识,我们今天就不会有阿那亚,不会有麓湖,不会有上海新天地,不会有各种非标项目在讲述更多与商业无关而关于在地的故事。


梁曼琪《旋转门》,图片由“燃冉”计划提供


对未来的谨慎预测很重要,但与此同时,我们都应该先酝酿好开始迈步的勇气。


劫后余生的时刻,等待不会自然而然就把现况扭转,总需要有人先大声喊出ta们的信心,并以此去感染大众的信心。


这种久违而生动的快乐,会获得人们情绪的反哺。好比在这寒冬里,先搭起一个火堆,把柴火烧得温暖一点、明亮一点,人们会慢慢凑近,再一次牵起手,再一次跳起舞来。


然后,生活会回来



编辑 / 佐夫Zoff

撰稿 / 江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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