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迅在线:
这是一部理想与现实奇异交汇充满人生思辨色彩的智慧之作;
这是一部底层青年不甘平庸拼搏向上让梦想照进现实的生命赞歌;
这又是一部爱情与梦想相互激励而又交错离合的悲喜剧!
欢迎关注江苏新锐作家苏迅的长篇理想现实主义力作:《凤台春梦》!
长篇理想现实主义小说连载:(06)
凤 台 春 梦
人的一生要痴狂一次,无论是为一个人、一段情、一段旅途,或一个梦想!
——题记
连载目录
(请点击蓝色标题阅读)
01、射阳河上,缘来梦起
02、街头追梦人
03、茶座里的亲密接触
04、为伊消得人憔悴
05、饥渴的心灵舞蹈
(六)
措手不及的约会
1非预约相逢
这一日,高中生晚自习开始后,天色渐暗,翰林巷也开始冷清下来,是收摊的时候了。
易一天正在低头收拾三轮车支架上的物品,他将调料、辣椒粉、孜然粉及竹签等归拢起来,一股脑儿收进车肚的塑料箱中。
这时,他感到有人向他的摊点走过来,穿着女式皮鞋的嗒嗒声,带来一阵淡淡的幽兰之香。
“臭豆腐?”易一天头也不抬,自顾收拾东西,却又不由自主的吆喝一声,是那句万古不变的招呼。
他的脑海里正在计划着晚上的安排,《雪国》和《永别了,武器》已经看完,《夜路岌岌》今天夜里必须看完,只有《马丁·伊登》才刚刚提前看了一下序。
现在看书的速度有必要再加快一点,睡眠时间还可以再压缩一点。他起初将手机闹钟时间设定在凌晨5点,后又调成4点50分,结果发现这个变化对自己的精神没有影响,又大胆调到4点40分,感觉仍然很好。
现在关键是不管什么时候,闹钟将他吵醒,他都能立即清醒过来,几乎没有困倦的感觉,于是再次将时间向前调了10分钟,4点半,这样过了两天,他觉得还能适应,就将起身时间固定在这一点上,不能再提前啦,那样迟早会累垮的。他警告自己。
收摊打烊的时候,他总是以一种超人的速度收拾物品。一方面是他想要立即回到家里,有点迫不及待,另一个原因就摆在面前,如果工具全都收拾好之后,又有顾客过来,他也不好拒绝,就要将它们再取出来,重新开锅,既麻烦又浪费煤气,因此对于这个时候过来的顾客,他心里是不太乐意待见的。
但是刚才为什么又要打招呼呢,易一天暗自叫苦,又哭笑不得 ,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这完全就是一种惯性,他已经好多次这样了。
有一回,他骑电动车去图书馆。在苏州路口,有一个姑娘正在等红灯,她是实验高中的学生,原来经常买他的臭豆腐,条件反射,易一天一看见她,不由自主地就招呼了一声:“臭豆腐?”惹得一群等红灯的行人纷纷斜眼看他,以为他是神经病呢。
更早以前,他在南京卖报纸的时候,有一次也是如此。他卖完报纸,乘公交车回去。在大行宫站台,一下子蜂拥上来十几位乘客,他全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潜在顾客,赶忙冲着前车厢大声吆喝,“《现代快报》《南京晨报》……”
全车的人都侧目望他。还好,公交车有个后门,他立即跟着其他乘客一起下去,步行一段距离,想想自己的怪异行为,终于忍俊不禁,放肆的大笑一通。
现在他已经决计收摊了,当然是不会再去招呼顾客的,但这张嘴却口无遮拦,未经大脑商量,就擅自揽客,真是害死人了。
没有人回答他。
他以为客人已经走了呢,心里倒有点欢喜,仍然继续收拾他的物品。
他突然抬起头。
“天哪!”易一天深深地倒抽一口凉气,心里顿时乱成一团。现在,他看见了一生中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不,他看见了自己一生中最希望天天见到的人。
陶红正站在他的面前。
这个令他日思夜想,心里发奋着要为她而加速一万倍努力,并一直希望能得之所爱的人,如观世音普萨突然降临在他面前。
她头发披散在后肩上,飘逸如飞,真就是人面桃花、万紫千红的一个人。这虽然是晚上,但她身上的光芒依然耀眼,使他目眩,口干舌燥,喉咙发痒,浑身燥热,目光呆滞,就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惊坏了。
他正准备放进车筐的《夜路岌岌》从手中滑落,啪的掉在地上,书签像一只蝴蝶飘飘悠悠地飞出去很远。
易一天眼前惊现一幕幻觉:在扶摇直上的风中,她牵着他的手,纤云弄巧,飞星传情,她清脆甜美的声音响彻星空:“走吧,我们一起去极乐世界,在长满薰衣草的荷兰花海驾鹤飞行,在冷气袭人的北极村欣赏篝火晚会,参加公主和渔翁的婚礼,在星星的怀抱里打盹,在那里,有爱就已经足够。”
风停了,他们从天上跌落凡尘。一个是守着臭豆腐摊的追梦人,一个是他邂逅的姑娘,貌美如花,端庄娴雅。
现在,她正在盯着他看,盯着他的豆腐摊看,在间隔了漫长的一千年,一万年之后,他终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过来。
“你,你是在卖臭豆腐?”她的声音犹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仔细看,确定无疑就是他。
不久前,在“北国皇后”茶馆,她们一起呆过一个晚上,他向她慷慨陈述自己对于中国文学的见解,这与他现在的形象,与她想象中的形象迥然不同,完全判若两人。
“是的,”他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是我现在的工作。”说完之后,他立即感到悔恨无比,看见自己从她心灵桅杆的顶端一下子滑落在地,像一块玉石跌得支离破碎。
他一直一无所有,现在也是如此,空有着一腔热血梦想,但这又有什么用,就算你有一万个信心和梦想,又能怎样,你还是一点都没有成功,世俗的眼光仍会不以为然,他们才不会相信你所谓的信心和梦想呢。
刚才陶红的神色中,也隐藏着那种情绪,易一天能够察觉出来,这使他意识到,她虽然受过良好的教育,有很好的教养,可能站在世俗之上,但到底还是没有免俗。她看过他的稿子,对此赞不绝口,但这并不意味她已经认可了他的才学。
到目前为止,他除了一大摞没有发表的稿件之外,还真拿不出什么大作,能够让她引以为傲。
你能指望对她说 “请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能取得伟大的成功,使你幸福如女王”这样的话吗,他打心底里可不愿轻许诺言。她陶红大概也不会相信。
易一天想象过他们再次见面的方式,已经在心里预演过不下十八次:四个月后,还是在那家“北国皇后”茶馆,又是萨克斯《回家》的旋律,他将自己的大作,放在她的面前。转眼间,它就会被浓缩成一首经典的十八行爱情诗,行行都是让她心跳加快,情意绵绵、炙热灼人的情话,亦或会变幻成一枚钻石,它的光芒使她的脸蛋也变得熠熠生辉。
但这些都还没来得及实现,她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始料不及。
“原来是你?”陶红说道,像是印证了心中一件很疑惑的事情。
“什么?”易一天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所说的“原来”是什么意思。
“我听人说过,实验高中这边有个卖臭豆腐的人,有点不一样,很喜欢读书,当时并没放在心上,想不到原来是你。”
“我在这里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认识我的人应该很多,不忙的时候,也会看看书,大概有人见过。”易一天尽量说得轻描淡写,而他心里想的却是,读这点书算什么,为了你,我正准备要将阜宁图书馆读完呢。
2
陶红的非分之想
“你这是准备收摊回家?”陶红看他已经收拾了大半的物品,问道。
“是的,这里的主要顾客是学生,他们吃过晚饭,我的生意也就基本结束。”易一天答道。
“你自己吃过晚餐了吗?”
一阵沉默。
易一天发现他天生的弱点,不会说假话。一说假话,就感到心虚,脸红,语塞,特别是在这个自己倾慕的姑娘面前,他觉得如果说了假话,那就是对她美貌的亵渎。在她面前,世界只能是原貌,而不应该带有半点虚假。
“正好,我也没吃呢,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我请你去吃个晚餐,我刚好也有事情想和你说呢。”陶红向他发出邀请。
一阵狂风,十二级的台风呼啸而来。
狂风过后,海啸掀起千尺巨浪将他完全吞噬。奇怪的是,这浪里带着令人陶醉的馨香,易一天彻底迷失所向。
他看见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有一位天使,伸出她的纤纤玉手,牵着他在惊涛骇浪中奔跑。在他们身后,波澜不惊,一碧万顷,晴空朗朗。最后,他们在沙滩上散步,沙鸥翔集,风尘不洗,岁月无痕。
天使向他发出了邀请。在世俗人间,他是卑微的,特别是在那些奢华的场景面前,他更是感觉如此,不过他从没有向卑微低过头。
在文学面前,他又是那么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甚至对当下那些所谓的名家也是不屑一顾。在他眼里,他们和被浪涛冲在岸上的稻草人差不多,不曾有过什么令人刮目相看,震耳欲聋的作品,只是在靠着经过几千年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人气到处招摇。易一天发誓宁愿什么都不写,也绝不会写他们那些无聊的文字,去迎合编辑的智商,更不会向这个叫人失望的文坛低头。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俯首帖耳、惟命是从的是爱情。他的狂妄的心,只有在一个娇媚柔弱、楚楚动人的姑娘面前才会低下头来,变得温顺,像一只猎狗乖乖地俯伏在猎人的脚下。
“爱情啊,你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神灵,我愿意为你在烈火中涅槃成一只凤,去追求永远的凰,与她终生相依为命。”易一天在心里呐喊着。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充满了雄心壮志,是心灵之王。但在现实中,接连的失败和拮据的生活令他痛苦不堪,它们反过来又催促他拼命努力,像狼一样不停奔跑。
他几乎从不去考虑吃喝玩乐的事情。
吃,只要能将肚子填饱,随便什么食物都行,方便面、青菜粥、白米饭+萝卜干、清水面、茶泡馓子,他样样都吃。煮菜粥或者煮面条,他经常忘记放盐,吃时发现索然无味,抓起汤匙,随手挑半勺碘盐倒进碗里,搅拌一番,马上又会咸得无法入口,勉强吃下去,然后再猛灌几口白开水。
他没有一日三餐的概念,如果感觉饥饿,刚好在那个片刻又有时间,就去弄一点吃的填肚子,不管吃什么,总是尽量一次性吃饱,这样可以延长下次饥饿的时间。
他现在消化功能十分顶用,冷热兼吃,从不肚痛腹泻。在外面流浪多年,他已经锻炼出强大的胃动力,什么东西都能咽下去将肚子填饱。
穿,他就更不在意了,一件黄色运动服是工作服,一件灰色夹克供休闲时换装。还有一件藏青色西装,是姐姐陪他在新盛街“男人庄”买的,他穿着它参加过金色年华公司的一日游,和陶红在“北国皇后”茶馆喝茶。其余时间,他就用衣服撑晾着,挂在床头的橱柜里面。
现在,当陶红向他发出共进晚餐的邀请后,他马上的反应是,我要怎样才能换上那身西装,总不能用这身打扮和她一起去吃饭吧。
陶红将他从小到大念叨过一万遍的“晚饭”说成“晚餐”,由此可见,她的品位要比他高得多。按照这个推断,她是绝不会将他带到那些路边小饭馆里去的。
易一天以前就经常在那些地方打发自己,那里弥漫着鸡鱼肉蛋、油盐酱醋、鸡精香料、油烟煤气等等混杂的味道,固定在墙壁上的摇头风扇结满了灰尘。还有附近工地上过来的几个民工,下班后围坐一团,一边就着黄豆芽炒粉丝,一边喝着用塑料壶装的散称酒,粗言秽语,毫无顾忌。
陶红自然不会和他到那些地方去,但不管去哪里,他易一天的这身行头总是不行的。姐姐家五岁的小外甥每次见到他,都会嚷嚷着说他身上有臭豆腐的味道。他去图书馆也不穿这工作服,更何况是要去与一个可爱的姑娘约会呢。
许多年以后,当皱纹爬上额头,易一天还会记得在此事过后,脑海里闪过的一个念头,并一直提醒自己:无论何时,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无论风雨兼程,烟火飞扬,如果有一本高尚的书籍,或者是一位美丽的姑娘作伴,你就应该将自己打扮成一尘不染的王子。
陶红的邀请折磨了他很久,他甚至准备向她抱歉“要不,我们改天吧,到时候,我来邀请你也行”,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次拒绝,悔之终生的故事在生活中已经上演过无数回,他可不想经此遭遇,失去这个与她独处的机会。再说她刚刚还告诉他,她有事情想要和他谈呢,仅此一点,他就没有理由拒绝她的邀请。
“我把三轮车送回家,然后再和你去吧?”他一边将豆腐车收拾好,一边征求她的意见。
“我在韩国料理店等你。”陶红告诉他。
韩国料理店位于市中心的射阳河北岸,阜宁外滩中端,不远处就是专供游客观光赏景的步行桥。透过餐厅落地窗,车水马龙,咫尺之遥。射阳河上时常会穿过几艘巨轮,它们的甲板比餐厅的服务台还要高。
陶红挑选了临街的紫罗兰包间,这是用磨砂玻璃隔断围成的独立小间,约莫有大半个成人的高度。店主给每个包间都取了一个诗意的名字,雅致的木质餐桌,藤条椅子,田园风格的圆柱形吊灯,充满着后现代之风,给人优雅浪漫的情趣。
陶红一边坐等易一天,一边翻看手机微信,关注一位同学的朋友圈。
对方是她大学时候的男性朋友,现在新疆克拉玛依石油研究所工作,他们曾经短暂的有过相恋,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分手,就像燕子恋上江水一样,只那么轻轻一吻就结束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陶红后来几次在心里默念过这句诗,不免有点责怪自己当初太孤傲,伤了一颗热情似火的心。
对方正在北疆布尔津县旅游,他将拍摄的五彩滩照片发在朋友圈,附言说,“人世间有许多擦肩而过的美景,你爱或者不爱,它就在那里。你拒绝或者接受,总会有一扇窗为你而开。”
陶红端详着那些照片,岩石滩头,五彩斑斓,额尔齐斯河蜿蜒奔流,纯净透明,蓝天银水,令人心醉。相片拍摄的角度恰到好处,侧光处理也使得画面更加丰满迷人。他爱好摄影,曾是校“摄影爱好者协会”成员。
陶红看着那些照片和朋友圈里同学的点赞留言,遐想一会学生时代的流金岁月。
过一会儿,她又将思绪切换到现实中来。她没有亲眼见到易一天在豆腐摊上忙碌的样子,但她可以想象出来。她以前无数次留连过那些各式各样的小吃摊,知道他们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生活,他们经历着与她完全不同的生活。
易一天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但又与众不同。他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依然坚持读书,而且还能写出那么美好的文字,不禁使她怦然心动。
她反复阅读过他的《朦胧塔记》,在公司网站上,这是她唯一喜欢的作品,几乎快要能默念成诵了,特别是其中“倘或怀英雄之心,男男女女,皆可为英雄”、“城城池池,皆能为世界之中心”等语句,犹如巨石投湖、战鼓击心,使她一个女孩子也是热血沸腾,感受到了英雄气势。
陶红相信这种英雄之气就是从易一天的体内流过来的,它潜藏在他身上的每一根血管、神经和骨骼中,逐渐地凝聚成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突然迸发出来,像电磁波一样渗进她的血管,神经和骨骼中去,使她体验到了那种从未有过的精神和力量。
这种力量使她感到愉悦,她以前就从来没有享受过,从那个与她有过牵手的男生身上也没有感受过,相反,那个男生却总使她隐约有种迷茫和惆怅的感觉。
只有易一天,他通过文字给她带来的是一种充满精神的力量,教她兴奋。但她无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语句会出自于一个在路边摆摊的青年之手,他的思想境界很高,但他的生活处境却很低,它们之间相差有十万八千里。他生活卑微,追求的又是一种比别人高得多的灵魂。
他的世界,单单就她所看见的一面而言,她像是熟悉的,但实际上,她并未体验过,无法理解个中滋味,这使她产生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这种想法马上又将她的心脏刺激地扑扑直跳,她以前从未有过如此非分之想。
天啊,二十几年来,头一遭,她竟然想着要去了解一个男人的隐私,他是那么与众不同,使她忍不住自己窥视的欲望。
3
晚餐上的意外
他站在她的面前。
他向她打招呼时,免不得又是脸红。这是一种奇怪的生理反应,她的脸蛋,秀发和笑容一映入他的眼帘,马上就在他的右脑发生了复杂的反应,这个反应的过程异常强烈,涉及物理、化学、生物、生理,心理等一千个学科的激烈熔合,使他整个人被烧得醉醺醺的。
陶红很快就觉察出来了,并且受了他体内反应的辐射,也在心里生出异样的情愫,但她阅历过的场合要比他多一些,能习惯这样的局面,很好地掩盖了自己的情绪。而且她还有着一种占据了主动权的优越感,觉得现在应该让他放松,并且想方法打开他的心理地图,好使自己走进去看看。
她站起来招呼他入座,注意到他外面穿的是一件藏青色西装,上次在“北国皇后”茶馆里也是这件衣服。里面的白衬衫,明显已经被水洗过许多回,前胸起了皱褶,很干净,但与外面穿的西装还是有点不搭配。
最叫陶红感到满意的是他的头发也刚洗过,而且还喷了啫喱水,梳理成标准的三七开造型,一丝不乱,额头偏左上方头发分界的地方,一条皮肤小道清晰可见。
他一定都是为了我才这样用心准备的。陶红看着他这身打扮,乐开了花,猜想他在家里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速度应该会像过山车一样飞快,他一定是不放心让我在餐厅久等的。女人的虚荣心使她感到很满足。
陶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易一天忙碌的镜头:洗头、喷啫喱水,对着镜子梳头,然后换衣服、骑电动车,在车水马龙中左冲右突,终于“噔噔噔”的爬上楼梯,来到她的面前。
他平时少有这样庄重的打扮,现在有点拘谨,但眼神一如初见,澄清、宁静,似一纯真少年,正在仰望星空。在当今这个普遍过于早熟,世故的社会上,这种眼神几乎绝迹,成了难得一见的稀世之光,它极其纯净,让人一睹而不能忘。
易一天沉浸在约会的快乐之中,除此以外,他还被另外一种情绪撩拨得心急难耐。在换衣服的过程中,在骑车的路上,他一直回味着陶红在摊点上说过的一句话,她亲口对他说的,“我刚好也有事情想和你说呢”,这究竟会是什么事情呢。
现在,晚餐已经快要吃到一半,她却只字未提。他不明白这世界上的女人,为什么全都是放烟幕弹的高手,她们弹指念珠,笑傲红尘,只需回眸一笑,兰花一指,轻许一诺,就能将一个有着英雄之心的男人迷恋住,使他们流离江湖,甘心情愿地让她们牵着魂走,欲罢不能。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要和你说的事。”陶红将餐盘中的最后一口全州拌饭吃完,又用汤匙舀了一勺紫菜蛋汤,刚刚送进嘴里,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又将汤匙缩回来,对易一天说道。
易一天早就准备洗耳恭听了。
“是关于你的那篇《朦胧塔记》。“陶红说道。
易一天听后,心里倒觉得平静多了,他原来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呢。那篇稿子,他当时也曾自我欣赏,还将它看成是送给陶红的情诗,但终究不过是应约而写的文章,作为一件差事交掉也就完了,他没指望靠这篇短文成名,现在正有更高的目标要去做呢。
当然,他也要好好感谢这篇《朦胧塔记》,它正在肩负着情书的功能,为他们串起了两次见面的机会。没有它,那次“茉莉花”游轮上的遇见,也许就是茫茫人海中的一次萍水相逢而已。
他写这篇稿子只用了50分钟,但谁又知道,说不定自己在冥冥之中已经构思了五年、十年。在他经过的一次又一次风雨之后,那些思想火花就在不知不觉地生长,后来化作一只萤火虫,熄灭了它的萤光,躲藏在心灵深处的水草下面。他曾经想过要将它抓住却又不可捉摸。
而现在,陶红就像是一只萤火虫之王,飞过来,在他身边一闪一闪的亮着光,轻松地就将那只萤火虫引诱出来,复原成一堆文字。
“我们公司宣传部将它推荐给《阜宁日报》社,他们在上周末的‘射河’副刊刊登出来了,有50元稿费,报社无法和你取得联系,所以委托我们通知你去领取。另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公司决定奖励你500元现金。”陶红说着,投以赞许的目光,向他表示祝贺。
这个消息使易一天感到意外,却并没给他带来多大惊喜。他以前只向《人民日报》、《新华日报》、《扬子晚报》这样的报社副刊投稿,自以为只有这样的媒体才符合他的心理期待。他含情脉脉地仰视它们,尽管从没得到过她们的正眼相待,但他并不觉得她们神圣不可接近。
铁军广场、射河外滩、文化中心、白天鹅公园、七彩农业园、体育馆,还有那些老式小区门口的阅报栏里,每天都可以见到它们的身影,既然它们这样愿意亲近大众,就不可能不需要反映大众生活的作品。
易一天认为他的稿子就是从生活中来的。他曾经自我感觉良好,本以为能赢得满堂喝彩的作品就有《青枝绿叶》《笑声荡漾》《家长里短》《风调雨顺》《四海为朋》……但结果那些编辑全都不以为然。
易一天断定原因只有两个,一是自己离大众还有点距离,二是那些编辑离大众还有点距离。但他们是你作品的法官,就算他们离大众比你更远,甚至不懂文法,不通句章,也照样可以判你的作品死刑。
尽管心里有这样的不快,他对他们还是怀着满腔的热忱,巴望有一天能闯进他们的圈子里去。他渴望成功,为了能得到陶红小姐的芳心,他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希望进入上流社会。通往那个社会的阶梯有一千条,一万条,但对于以写作为梦的人来说,编辑就是他得以进身的唯一伯乐和梯子,除此以外,别无二途。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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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辑:骆圣宏
栏目主编:李建丽
文/苏迅
苏迅,江苏阜宁人,做过教师,现在为乡机关工作人员。酷爱文字,心怀梦想,痴情不改。视美国杰出的现实主义作家杰克·伦敦为英雄和自己的榜样,曾经为实现文学梦想,出去流浪过好多年,一个人徒步走过了苏、皖、豫、晋、陕、鄂、渝、贵、湘、桂、粤、闽、浙、沪等十余省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