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镭在线：
母 亲 的 命
老师问孩子们：“母亲节要到了，你们准备对母亲说点什么呢？”
孩子们七嘴八舌，有的说：“妈妈您辛苦了！”有的说：“妈妈我爱您！”
只有一个孩子不说话。老师点了这个孩子的名：“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孩子站起来，看了看老师，说：“我想跟妈妈在一起！”
说毕，孩子哭了。
老师后来才知道，小女孩的父母离异了，她被判给了男方。
十年前的事了。
每天上班，在路过运河上的一座桥时，我总能看见一个老太太，站在桥上。
第一次看见她时，头发是黑的。一年后，还是她，但头发全白了。
四季轮回，不论晴天、阴天，不论雨天、雪天，她总准时出现在桥上，目光对着水面，使我们路过的人永远看不见她的脸。
一天早上，我刚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正在走道里做清洁的王阿姨，抹着泪跟另一个阿姨说着什么。我说：“王阿姨你怎么了？”她说：“天天站桥上等她儿子的那个大娘跳河了。”我说：“就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两个阿姨的眼里都噙着泪水，她们对我点点头。
两个阿姨告诉我，那个老太太的儿子使船，一个雨夜，不知何故，他掉进了水里，再也没上来。奇怪的是，儿子的尸体没找着。
无论谁跟她说，她都不相信她儿子死了。
以前，儿子每次要路过家门时，总会给母亲打电话，老太太就会跑到桥上等儿子。
儿子死后，老太太一如既往，风雨无阻，站在桥上，等儿子。
王阿姨掉眼泪的那个清晨，据目击者说，老太太看见一艘船正向她驶来，一向安静的老太太，突然大叫了一声：“儿子！妈妈在这呢！”她转身对一个垂钓的人说：“我儿子回来了！我儿子回来了！他也看见我了，他跟我打招呼呢！”
垂钓的人的确看见了一艘长长的货船，缓慢地从桥底驶过，船上也的确有人，但没看见有人跟她打招呼。
老太太拼命地叫：“儿子！儿子！妈妈在这呢！你怎么走了呢？”一边说一边奔跑了起来。这时，突然有人惊呼：“跳河了！有人跳河了！”
我在乡里工作时，听一个老村长讲过一个故事。这故事就发生在他那个村。
村里有个“寡妇娘子”，孩子六岁时，在煤矿挖煤的丈夫，死在了井下。
孩子长到17岁，暑假去爬山，竟失足摔死了。
开学后，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的骨灰盒，去了很远的一个地方。
那地方叫阿荣旗，老村长说光看这地名就知道老远了。老村长说，孩子的母亲向他借钱。老村长问她，你要去哪呀？她就说了要去的那个地名。老村长又问她，到那个地方干吗呀？她递给老村长一个日记本，指着被夹起来的一页纸，让老村长自己看。老村长看后，对她说，人都死了，还去干吗？
老村长没借钱给她。老村长不借的理由是，人已死了，何必当真？我问，那孩子的日记里写什么呢？
老村长说，那孩子写道，等自己有钱了，一定带我的妈妈去阿荣旗看我姑姑。我姑姑家的大表哥总跟我们讲他那儿有草原，有河流，有羊群，可美了！我知道，我妈妈也想去看看，可我们家没有钱。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老村长口中的“寡妇娘子”回来了。有人问：“你去哪了？去了这么久？”她说：“儿子带我旅游去了。那地儿叫阿荣旗，有草原，有河流，有羊群，可美了！”
村上的人说她疯了。可老村长说，她一点也不疯。清明时，她把儿子的骨灰安放了，安放在了孩子的父亲身边。
一个离异的女人，临终时递给她的后夫一张纸。后夫接过纸，上面写着两行字。
第一行：我死后，我的财产归我和前夫所生的儿子。
第二行：我儿子有个愿望，想在我死后与他父亲合葬。
落款是女人的名字和日期。
199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朱棣文，在消息公布的那天早上，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听了只说：“这是好消息，不过我想知道，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
看过一段母子对话，抱歉，出处给忘了。大意是这样的：
妈妈：儿子，如果妈妈的眼睛瞎了怎么办？
儿子：我会送你去这里最好的医院治疗。
妈妈：如果这里的医院治不了怎么办？
儿子：我会送你去世界上最好的医院。
妈妈：如果世界上最好的医院也治不好呢？
儿子：我会终身照顾你。
妈妈：好儿子，谢谢你。
儿子：妈妈，如果我眼睛瞎了怎么办？
妈妈：我会把我的眼睛换给你。
看过一篇新闻报道，标题是母爱的重量。天啊，母爱原是有重量的啊。
“1岁婴儿时，宝宝平均体重15斤，妈妈每天要抱20次；2到3岁幼儿时25斤，抱约10次；4岁至10岁时50斤，抱5次……同学们算一算，10岁前你在妈妈的怀抱里有多重？”
“930750斤！”简单数字运算后，学生们发现，妈妈的臂弯竟然会承受这么多重量！即使成年后每天坚持抱妈妈1次，按照妈妈体重100斤计，也需要超过25年才能回报妈妈“臂弯里的重量”。
这篇文字我是2017年在一张报纸上读到的，因深感震撼，便将这段文字记录了下来。当然，一同记录下来的，还有下面这一段——
我吃了妈妈多少乳汁？
据医学统计，哺乳期的宝宝平均每天吃母乳800毫升，一年大约喝掉292公斤母乳；无论春夏秋冬，妈妈每夜抱宝宝哺乳3次、每次约25分钟，一年相当于失去2个月的睡眠。
统计还显示，孩子出生后，妈妈大约要为孩子洗/换2500次尿布，洗5000次袜子、2000次脸、1500次脚、600次澡。如果是女孩，妈妈还要为她梳3000次头……
有个美国作家雪莉•凯撒，写了一篇小说《免费》，是朋友从微信里推送给我的。
故事很简单，说的是一天晚上，作者正准备晚饭，他10岁的儿子走进来递给她一张纸，纸上写了一些东西，作者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的是：
割草，5美元；这一周整理自己的床铺，1美元；照看小弟弟，25美分；倒垃圾，1美元；得了优秀的成绩单，5美元；还有打扫院子，2美分。
作者把这张纸翻过来，在上面写道：
怀你9个月，免费；为你熬夜，请医生为你看病，免费；多年来花在你身上的时光，为你流过的泪、抚养你成长所付出的一切，免费；日夜为你担心，将来还要为你操心，免费；给你买玩具、食品、衣服，为你擦鼻涕，免费；妈妈所有的付出，其实都是免费的。
看完妈妈的免费账单，孩子哭了。他流着泪对妈妈说：“妈妈！我真的很爱你。”说着在纸上写下了很大的几个字：“账已付清。”
儿子欠父母的账，不要说一个孩子偿还不了，就是他长大了，他老了，他也不能说“账已付清”。这笔账，一生一世都无法偿还，都偿还不清。
我十一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母亲跟医生说，拿我的命换他的命！医生说，人各有命。你的命是你的，他的命是他的。母亲说，我的命不一定是他的命，可他的命一定是我的命。他的命要是没了，就是要了我的命。医生说，我治病，不治命。母亲说，你既治病，又治命。你治他的病，就是治他的命，也是治我的命。
后来我好了。母亲对医生说，你救了两条命。一条我的儿子的命，一条我这个做母亲的命。
我不过洋节日，当然，我也不反对。但是，倘使我的母亲仍然健在，我想，我一定会给她过这个洋节——母亲节。
不是因为孝，而是因为我们中国没有关于母亲的节日。
总编辑：骆圣宏
栏目主编：李建丽
文/张镭
张镭，男，原名张龙桥，字天河，笔名阿容，江苏宿迁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史记研究会会员，中国鲁迅研究会会员，著有《中国人三部曲》等散文随笔十余部，长篇小说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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