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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好人安结巴——乡土风情爱情故事《菜农》连载四

人民作家V作者 人民作家 2021-07-16


张玉武在线 


中篇小说《菜农》连载

1)钱是试金石

(2)没能耐的楞汉

(3)弄巧成拙

            


菜  农


(四)

               



大好人安结巴

 


十六


安结巴一口酒一口肉坐在炕桌旁吃喝,纪秀一撩门帘进来。由于没有思想准备,安结巴不知所措。定定看了她半天,才下地,才让座。

纪秀看着餐桌上的一瓶五粮液,问:“在哪儿发财了,也喝开了五粮液?”

安结巴炫耀地说:“别……别人送的。”

“谁给你送这么高档的酒?”纪秀惊讶地问。

安结巴得意地说:“奚有银。”

纪秀心里一惊,看来对方先下手了。能不能从安结巴这里讨一剂良方,她自觉还是有把握的。

初恋,对每一个来说,都是甜蜜的,都是铭心刻骨的,对安结巴来说,也不例外。

有许多次,安结巴表现出对她的强烈愿望,只是她是一个正统女人,不愿干那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事,致使安结巴的美好愿望落空。夜深人静,她自思自想,也觉得对不起他,也觉得亏欠他,也想试着补偿,怎奈囿于思想束缚,始终没能迈出那一步。

“奚有银过节都不看你,为啥突然给你送礼了?”她试探地问。

“还不是你们种菜这几个人捣……捣的鬼。”

纪秀明知故问:“我们捣什么鬼了?”

“谎称犯罪纪……纪录在手上。”

纪秀格格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想不到奚有银也经不住诈乎。”覆水难收。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怔忡看他。

安结巴平静的一笑:“我不会告他,这一点,请你放心。”

她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

十七

安结巴在前边走,忽然背后有人叫,他扭头一看,见是奚人银,停住,问:“啥事?”

奚有银满脸堆笑:“我委托的事打听清楚没?”

安结巴看了看街上人来车往,向他使个眼色,二人来到僻静处,安结巴才说:“麻烦了,他们手里有你种大烟割大烟的录……录像带,跳进黄河也洗不……不清了。”

奚有银脸色腊黄,颤着声问:“真的假的?”

“种过大烟没?”

“种过。”

“割过桃子没?”

“割过。”

安结巴两手一摊,显出爱莫能助状。

奚有银一摊烂泥似的,垂死挣扎:“深山老林,没人去呀。再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超过追诉期了,谁还拿这事当事呵。”

“民不告官不究。有人告,照样吃不了兜……兜着走。”安结巴冷笑着说。

奚有银抽去筋骨,了无生气。

十八

奚武与一群混混儿在饭馆喝完酒回来,正在泡茶醒酒,奚有银步伐凌乱推门进来。他见父亲神色不对,睁着一双被酒精烧红的眼睛,问:“爸,怎么了?”

“倒了大霉了,借给郭满囤、‘列宁’那几个穷鬼的高利贷收不回来了。”

“为啥呀?”

奚有银将安结巴打听的结果和盘托出。

听完叙述,奚武愣怔好一会儿,突然又一拍大腿:“爸,说你老,你果真老了,万一安结巴不跟咱们一条心,合着伙骗咱们呢?”

精神不振的奚有银咂巴一下嘴,自我反省着说:“怪我平时不拿他当舅舅看,他跟我耍鬼弄判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万一证据掌握在那几个穷鬼手里,咱们强硬死横可就要出大娄子了。”

奚武听了,也坐不住了,来回在屋里转起了磨子。转来转去,他灵机一动,猛地停住:“半夜偷柿子,拣软的捏。不妨我们走一招险棋。五个人中就属山羊胡胆小怕事,有没有证据他心里清楚。我听说他跟村东头王老财的老婆好,常常趁王老财黑夜在羊圈房睡,跟他媳妇寻欢作乐。今天晚上我就在王老财家门口候着,一旦他从王家墙头跳出,连哄带唬吓,不怕他不招。”

奚有银咧嘴笑了,称赞儿子此招高妙。

月黑风高,大地漆黑一片。

奚武躲在一棵百年榆树下静静观察周围动静。一条暗影朝王老财家蠕动。走到墙边,看看四下无人,迅捷翻墙而过。奚武比抽大烟还兴奋。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奚武恹恹欲睡之际,寂静的夜空中忽听“扑通”一声,他一激凌,马上赶走睡老虎,朝暗影扑去。

山羊胡与野老婆酣战半宿,精疲力竭,哪有奚武跑得快,跑出没几步,就被奚武捕获。山羊胡一看奚武出现在王老财家门口,一切都明白了。

山羊胡哆嗦着两腿,说:“只要你别往外说,让我说啥都行。”

奚武内心一阵狂喜,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恶狠狠地问:“我们父子在山上种大烟,你们手里到底有没有证据?”

“没……没有的事,那是我们一伙合计好的,就想让你们把我们的高利贷免了。”

听了山羊胡的交代,奚武气急败坏,一连扇了他三个大嘴巴才扬长而去。

花边新闻就像瘟疫,比什么传播得都快。

郭满囤再一次莅临地边,看着王老财的羊津津有味吃着他用血汗换来的一文不值的劳动成果,比剜他的心还难受,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纪秀慌慌张张跑到丈夫身边,看了放羊的王老财一眼,悄声说:“可了不得了,昨天黑夜山羊胡和王老财媳妇睡觉,被奚武抓住了,山羊胡交代了手里没有他们父子偷种大烟的录像带,这时奚有银父子正在一家家逼债呢。”

郭满囤如五雷轰顶,声带发颤地说:“山羊胡你小子可惹大祸了!”他又指了指放羊的王老财,“他知道吗?”

“恐怕不知道吧。他要知道老婆和山羊胡好,哪能没事人似的放羊,早跟山羊胡跳腾开了。”纪秀看了一眼王老财悠闲自在的表情说。

“走,回家。”郭满囤拉上妻子匆匆走了。

远处的王老财见纪秀匆忙而来又匆忙而去,对他指指点点,诧异地想上前打问,又见二人离去,摇了摇头。

回到家的郭满囤连坐也不坐,就开口说话了:“这下奚有银肯定跟咱们翻脸,欠那么多的高利贷可咋还?”

“是啊,我也愁得慌。”纪秀一脸苦相。

郭满囤无奈地说:“不行问问安结巴,看看他有什么招术。”

“他能有啥法,他又没钱。”纪秀一脸无奈。

一时沉默不语,屋里静得可怕。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郭满囤夫妇大惊失色。夫妇俩推让着谁也不肯去开门。大概敲门人更加不耐烦,把门擂得更响了,有种不开门誓不罢休的决心。

无奈,郭满囤硬着头皮开了门。他不想面对的人,终于面对面了。

奚有银看了神色慌乱的郭满囤一眼,气急败坏地说:“废话少说。欠我的高利贷什么时候还?”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我现在没钱,能缓缓不?”郭满囤低垂着头,嗫嚅地说。

平地一声雷。奚有银大吼:“在这场骗局中,你是唱主角的,别人可以缓缓,你不能缓,对了,还有‘列宁’。”

“那么多钱,砸锅卖铁,也不够还的。”郭满囤两手一摊,无奈地说。

“别耍赖。”一旁的奚武手掌早已痒痒,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他两记耳光。

纪秀一声惊呼:“你怎么打人?”

奚武上前要打纪秀,被他的父亲喝住了,奚有银说:“不跟女人一般见识。打坏了麻烦。”

纪秀也顾不得尊严了,将头发弄乱,大哭大喊往奚武身上撞去:“打死我才好呢,欠你们的钱也不用还了。”奚武没料到这个娘儿们来这么一手,一时无措,往后退,一边用眼神与父亲沟通,怎么办。

奚有银厉声说:“别给脸不要脸!你往安结巴家跑了多少回了,全村人哪个不议论。郭满囤,你有血性没有,老婆给你戴顶绿帽子,你还觉得挺美,是吧?”

在大是大非面前,郭满囤坚定地站在妻子一边,大声驳斥道:“就事论事,别扯别的,借的钱,你说什么时候还吧。”

“好,这也叫话。限你十天连本带利还上,不还的话,”奚有银冷冷一笑,“利息按一角算。你能拖得起,我就能等得起。”

“滚你妈蛋吧。老子既然应承下来,就是把房子卖了,也得还上。”郭满囤血性也上来了,回敬道。

父子二人微微一怔,奚有银笑道:“好样的,是条汉子。十天后过来拿钱。”说完,与儿子一起走出郭家。

奚有银、奚武走了好长时间,纪秀才还了阳:“答应十天还钱,到时候拿啥给?”

郭满囤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宁输在人后,也不输在人前。不要叫奚有银父子笑话没钱也没骨气。”

纪秀向丈夫投来异样的眼神。

十九

郭满囤、纪秀双双来到安结巴家,安结巴吃完午饭将碗一撂,正在午休。安结巴睡觉轻,老鼠啃啮柜角的声音,都能把他吵醒,何况进来两个大活人。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到郭满囤跟在纪秀身后,一时懵了,心想,和他媳妇有那么点意思,也没有突破防线,不至于兴师问罪。他观颜察色,见郭满囤一脸和气,不像找茬的,才将忐忑不安的一颗心放回肚里。

安结巴下了地,从柜盖上拿起一盒烟,从中抽出两支,给郭满囤一支,自己一支,边抽边问:“大中午,两口子来我家干……干吗?”

一声长叹。郭满囤说:“大概你也听说了,山羊胡与王老财的媳妇通奸,让奚武逮个正着,奚武那小子以此为由头,诈乎他有没有他们父子种大烟割桃子的录像带,山羊胡经不住吓唬,说了实话。奚有银父子恼羞成怒,逼着我们要高利贷哩。”

这些不消说,安结巴都知道。安结巴瞪着一双小眼,弄不明白两口子此来,让他干什么,他能帮上什么忙。

纪秀看出他的心思,用夸奖的口气说:“村里人叫你智多星吴用,想必你有办法,能帮我们渡过难关。”听到曾经的恋人夸赞自己,安结巴喜上眉梢,猛然想起前不久他与奚有银在街上的对话,奚有银不打自招承认了他在山上种大烟的事实,当时一说而过,可惜没有录下音。

纪秀见安结巴直跺脚,用询问的眼光看他,安结巴才道出前情。纪秀泄气地说:“你这话等于没说,村里哪个人不知道奚家父子种过大烟,没有真凭实据,他们是不会承认的。”

郭满囤心急火燎:“老安兄弟,我们是来真心向你讨教的,你倒是拿出一个办法来呀。”

安结巴见二人肩并肩而来,想起以前的种种,一股醋意油然而生,如若不是姓郭的横插一杠子,很可能与纪秀喜结连理,决不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今天的样子。看着身材高出自己一头的男人有求于自己,表现出的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得意了一阵子,他又高兴不起来了,自己手里没有掌握奚有银父子犯罪事实,向这对夫妻卖弄什么?打个冷战后,他又回到现实。

郭满囤夫妇见安结巴也是一副无可奈何样,含着眼泪转身离去。就在两人转身之际,一个计划在安结巴头脑闪出。

一天,安结巴来到奚有银家,见父子两人脸对脸喝酒,一看下酒菜,不是熟食就是小菜,没有一个热乎菜。他略带责备地说:“一个耳光把媳妇打回山东老家,大老爷们还得洗锅做饭,累不累呀?”

面对一向很少登门拜访的老舅爷子,奚有银略感诧异,答非所问:“是不是为老相好求情来了?”

安结巴表现出满不在乎的神情:“她和我没啥关系,那都是老……老黄历了。”

“不对吧。我老是听得你跟她还有一腿。”奚有银摇着一颗肥嘟嘟的头说。

安结巴佯装生气:“再不济我也是你亲老舅,怎么这么跟我说话?”

奚有银表现出满脸不屑,看也不看他,继续低头吃菜喝酒。

奚武见父亲不拿武大郎当神仙看,他更是不加理睬,我行我素,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嚼,啃鸡脖子的声音大得惊人,好似一只野猫,撕裂着猎物。

此情此景,安结巴暗暗捏了捏兜中的录音笔,对着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父子说:“都是一个村的,得饶人处且饶……饶人,风水轮流转,也许还……还能用上他们。”

奚有银端起一杯酒,一仰脖喝了,鄙夷地说:“都是一帮穷光蛋,我能用上他们?等下辈子吧。老子有钱,谁也不用。”他见安结巴张嘴要说,摆了摆手,“钱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逼急了,兔子还咬……咬人哩。你不想想,是靠……靠什么发财的?”安结巴提醒道。

奚有银满不在乎地说:“当然是靠种大烟发财的。一帮穷光蛋告我,可惜没证据。哈哈……”他大笑起来。

奚武将一根鸡脖子撕扯完,得意地说:“泥腿子们还想跟我玩邪的,我略施巧计,就将他们的谎言戳穿。”说完,跟他父亲一样,大笑起来。

安结巴慨叹道:“大姐命苦呀,咋就早早死……死了,要是活到现在,看到儿子英雄孙好汉,一定高兴得眉开眼笑。”

“算你会说话,来,整一杯。”奚有银喜笑颜开地说。

安结巴摇头:“老舅喝酒哪是你爷儿们的对……对手,我可不敢上桌。”他的小眼眨了眨,费解地说,“我就弄不明白,你们种大烟能发财,为啥别人不是蹲大狱就是罚款?”

奚有银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头子,说:“干啥都得掌握时机。那年我正是抓住北京开重大会议,乡干部忙着安保,无暇顾及,重金雇了东北十个精壮汉子在山上连明昼夜开垦了六亩小片地,也是合该我发财,一下子收获了……”说到儿,他戛然而止,意识到在亲舅舅面前也不能这么爽快地说,何况他又不是跟奚某人一条心。

安结巴强抑制内心的喜悦之情,和父子俩又说了会淡话,告辞出来。

二十

郭满囤无精打采从地里回来,见饭桌上摆着一盆白面疙瘩汤,连油花也没有放,抱怨地说:“又是疙瘩汤,我都吃不起了。”

“刚才奚有银和他儿子来咱家,说还有最后三天,让我们赶紧凑钱,到时候连本带利一并归还。”纪秀泪眼婆娑地说。

“我们才借到两万,离他那个数目字差得很远。”郭满囤也没脾气了,叹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吃起来。吃了一半,门帘一挑,山羊胡进来。一见山羊胡,郭满囤的火气噌噌往上蹿,倘若他不搞男女关系,奚氏父子就无从下手,他们的计谋就能得逞,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

山羊胡见两口子不理他,自觉无趣,呆了一会儿,才说:“不知你们借到钱没有,我是一分也没借到。”

郭满囤冷冷看他一眼,说:“活该!就等奚有银给你加利息吧。”

“要知道奚武设的圈套,说什么也不能往里钻。”山羊胡苦着一张脸说。

话刚说完,就听门外一声怒骂:“你他妈还知道后悔呀,与王老财的媳妇睡在一个炕上那种感觉哪去了?”

屋里的人一惊,继而进来三人,他们是“列宁”、“猴子”、黑大汉,都是五人帮里的数。刚才说话的是长得像列宁的人。

“列宁”进来,上前要打山羊胡,郭满囤丢下饭碗,拉开,‘列宁’气得浑身发抖,说:“要是他不泄密,我们就能瞒哄一段日子,奚有银误认为咱们手里有证据,说不定就能免利息,都是这小子把好事搅黄了,你还不让我揍他。哼,哪一天我也得修理他!”

“你就是把他打个半死,借奚有银的高利贷也得还呀。当务之急,怎样才能将这场危机应付过去。”郭满囤说完,问,“你们找我是啥意思?”

“列宁”挤了挤眼,说:“就属你借奚有银的高利贷多,你能过关,我们就能过关。”

“我也没办法,任凭奚大头发落。”郭满囤无可奈何地说。众人期盼的眼神又都黯然失色。屋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纪秀见其他人也拿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对付即将到来的危机,郁闷地踱出屋子来到门外,眼睛空洞看着远处一堵破墙发呆。

在她的视觉范围内,安结巴出现了,由小变大,渐渐离她越来越近,最后站在她的面前。他见她眼神涣散,连他站在脸前也无动于衷,上前抬手在她脸前晃了晃,她才有了知觉,眼珠才又活眨起来。

“秀,你这是咋……咋的了?“安结巴关心地问。

“还不是种菜弄的。”

“不用愁,我自有良方。”

“什么?你有办法?”

安结巴点头。

纪秀喜出望外,催促:“啥灵丹妙药?”

安结巴往门里瞅瞅,听得人声吵杂,说,跟我来。纪秀跟在他的屁股后,七拐八拐来到他家。他神秘地从柜里拿出一支笔,在她脸前晃了晃,她不明所以地看他。他说你别小瞧这支笔,里头有大内容。没待对方反应过来,他一按开关,声音放出来了。听后,她大喜,夸赞道:“牛皮灯笼里面亮,想不到你能想出这种办法。”

受到夸奖的安结巴脸色红扑扑的,兴致勃勃说:“用这支录音笔就能把借奚有银的高利贷免了。”

“可我又觉得不地道,你说红嘴白牙达成的协议,又用卑鄙的手段给否定了,我……我……”

安结巴不爱听,驳斥:“什么手段卑鄙?他们父子随便加利……利息,你还不能用这种办法对付?纪秀,你心眼太……太好了,总是替别人考虑。”

纪秀咬了咬牙:“那就先闯过这关再说。”继而又皱起了眉头,“我们摆脱了高利贷的纠缠,又把你装进去了。”

“秀,你就别为我考虑了,我只要这样做,就不怕。”他大义凛然地说。

纪秀情动于衷,主动将身子贴过来。

纪秀回到家,“列宁”、山羊胡等一干人走了,屋里空荡荡的,丈夫坐在餐桌前手持一瓶二锅头正往嘴里灌。他见媳妇回来,口齿不清地说:“这么大半天去哪了,是不是去找安结巴了?”

他见纪秀点头,将酒瓶子往地下一摔,呜呜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我算活拉倒了,种菜赔得一塌糊涂,又戴了顶绿帽子。我不活了。”说着,摇摇晃晃站起身,往墙上撞去。

她拽住他,呵斥道:“大天白日的,叫唤啥呀。我去安结巴家不假,可我讨回来一剂良方。”她见男人用怀疑的眼光看她,信心十足地说,“保证药到病除。”

结婚二十余年,他深知媳妇绝不打诳语,瞪大眼睛说:“真能火烧眉毛顾眼前么?”

她郑重地点头,拉他坐下,道出了掌握在安结巴手里的秘密武器。

他喜不自禁,抱着媳妇亲了又亲,从他嘴里喷出的酒味呛得纪秀慌忙用手挡住。

二十一

令奚有银父子万没想到的是以郭满囤为首的穷鬼们一致要求借他们的高利贷的利息豁免,且不得催债,否则将父子以前偷种大烟的事向公安部门举报。

奚有银见这帮穷光蛋异想天开,气笑了:“时代变了,杨白劳比黄世仁厉害。”他用手指着他们,“有什么鬼花招都使出来,老奚不怕。”

“果真不怕?”郭满囤问。

“怕你倒是个球!”

郭满囤冷笑一声,不慌不忙从衣兜中掏出录音笔,放了一段录音。

奚有银父子听后,大惊失色。奚武欲夺郭满囤手中的录音笔,其他四人众星捧月般将郭满囤围在中心,使其下手不得。

郭满囤咄咄逼人说:“倘若不按我们说的做,就等吃官司吧。”

奚有银不傻,那样的话,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不仅非法所得充公,牢狱之灾也是免不了的。父子俩权衡利弊,达成共识,忍个肚疼,按着郭满囤等人指定的路线走了。但父子俩将这笔账记在安结巴的名下。

一天晚上,安结巴玩牌回来,开门进家,还没等将门关严实,突然闯进三个年轻后生,他定睛看了一下,并不认识,着胆子问:“你……你们是哪的,来……来我家干吗?”

为首的小胡子恶狠狠地说:“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弟兄们,给我打。”话音未落,三个人举手便打。

一顿胖揍后,安结巴已是鼻青脸肿,站不起来。

小胡子见打得差不多了,一挥手,其他二人跟在他的屁股后头,鱼贯而出。

第二天安结巴躺在炕上舔舐伤口,纪秀提着蒸饭布包进来。当看到他满脸是伤,惊得一时说不出话。

安结巴见她连连后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这点伤不算什么。是不是给我送好吃的来了?”纪秀走上前,将蒸饭布打开,露出白面饺子。安结巴拿起一个就吃。她见他吃得香甜,吃完一个还要吃,说:“告诉我,谁打得你?”

安结巴叹了一口气:“还能有谁,肯定是奚有银父子指使人干的。”

“咋你不告?”

“冤家宜解不……不宜结。”

“都是因为我们……”她自责地说。

“为了你,我愿意。”

她一阵感动,泪花闪闪地说:“你对我这么好,我用什么方式报答呢?”

他诙谐地说:“你已经报……答我了,瞧,专门给我包这么多饺子。”

她不以为然地说:“这算什么。”

他认真地说:“你来,郭满囤愿……愿意吗?”

“你给他帮了那么大的忙,他对你十分感激,张口闭口就念你的好,听得我呀,耳朵都长茧了。”她羞涩地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他伸出手爱抚地捋了捋覆在她额前的一绺头发,她趁机握住他的手,双眼微闭,等待他的临幸。等了好半天,不见对方采取行动,睁开眼,嗔怪地说:“你呀,榆木疙瘩脑袋。”

“我不能给你办了一点事,就欺负你。那样我心里不……不落忍。”他慢慢将手从她手心抽出来。

她整顿衣裳起敛容,由衷地赞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我说话结巴,没有郭满囤顺溜。”

“天生的,谁也改变不了。”

“我不会做买卖,就会低头受……受苦。”

“郭满囤倒会做买卖,倒腾啥赔啥。这次没有你,我们家会倾家荡产的。”

“眼见种菜的一年比一年多,乡里农业科的小王反复引导不要一窝蜂上,他不是不……知道。”

“头撞南墙,这次,他知道悔改了。明年他想的是把包产地种好,农闲时节打份工。”

他欣喜地说:“好呀,这才对路。”

两人越说越开心,从屋里传出爽朗的笑声。


(图片来自网络) 

 

(全篇连载完!)



 

总编辑:骆圣宏

栏目主编:李建丽


文/张玉武 

张玉武,1968年生,河北省赤城县人。河北作家协会会员,张家口作协理事,《长城文艺》杂志首批签约作家。创作出版有长篇小说《半弦月》、《生命线》、《路从脚下起》、中短篇小说集《花落知多少》。在文学期刊发表小说多篇。2013年小说《狗坟》拍成电影,2014年1月荣获第十届全国法制漫画动画微电影编剧三等奖。2016年由小说改编的三集栏目剧《半根金项链》在张家口二台播出,受到人们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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