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结局的结局——《暗影》连载六 （播讲：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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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
暗 影
故事介绍
一个单纯、懵懂、憨厚的山里娃，在父亲的撺掇下，只身来到陌生的城市闯世界，非但未能为城市所接纳，反倒被诱入了一桩血腥的命案。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他的命运最终如何？
作品以冷峻、生动的笔触，通过一个案件的发生和侦破，反映了底层小人物们的生活境况，于不动声色中揭示了诸多应当引起关注和警惕的社会现象，读来既令人叹息，又让人不甘，更促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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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鲁 德
音频：刘 波
编辑：李建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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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不是结局的结局
简介本章情节福庚按照与左茂群的约定，在左茂群说他先行去“了断”后，到公共电话亭拨通了家里电话，听了下父亲的说话声，便也返回入住的客栈，对自己做了最后的了断。
一直在监听福庚家电话的县公安局就此知道了福庚的藏身之地。局长郭子坤立马派刑侦大队长罗明带人前去抓捕，但等待着罗明他们的已是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的福庚。这一出乎意料的结局让他们有一种案子能够说破了、任务却没有完成的感觉。
左茂群买了许多吃的东西，惠子烧鸡，卤红牛肉，血条，驼掌，猪头压五花肉，酿皮，苜蓿馍，还有两瓶伏羲神液酒，都是平凉的特产。在街心花园的一个僻静处，他找到了在等着他的福庚。两个人在草坪上席地而坐，闷着头把所有的东西都吃了个一干二净，两瓶伏羲神液也喝了个底朝天。
完了，左茂群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纸包，给了福庚一个，说：“我先走了，在那边等你。来生我还找你做朋友，我一定不再把事情搞砸，一定让你当上老板！”说完，踉跄着离开了街心花园。
福庚端详着手中的小纸包。这是他与左茂群一起商定好买的老鼠药。做出了自我了断的决定后，福庚感到一下子轻松了。太好了，这样一了百了，解脱了，什么都不用想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什么也都不怕了。福庚感激左茂群，想到了这么好的一条路子。
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个惦记。他有点放不下他的父亲。父亲把他捡回去，一个人当爸又当妈，辛辛苦苦把他从小拉扯到大，供他读书，撵他进城，是指望他能混出个人样来，让父亲在村里人面前脸上有光。可他让父亲失望了，辜负了父亲的一片苦心，现在想报答都已经没有了机会。这，多少让他觉得有点遗憾，有点不大甘心。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客栈走去。快到客栈时，他看到了路边一个电话亭，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电话亭是敞开式的，就是顶上罩着个有机玻璃罩子。地下很脏，塑料袋、矿泉水瓶子、撕碎了的旧报纸，什么都有。电话看来也没有多少人用，上面落满了灰尘。福庚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听了下，里面传来嗡嗡声。是好的，能用。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刚才吃饭时没用完的纸巾，把电话仔细擦干净了，然后投下硬币，拨出了个号码。很快，电话里传来了“喂、喂”声。这是他父亲的声音，太熟悉了。福庚只听着，没有回应。“喂喂、喂喂，”父亲似乎估计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急切起来。福庚嗫嚅着，话到了嘴边，但还是一个字也没说。他泪流满面，就这么静静地握了一会儿话筒，然后，轻轻挂上了电话。
回到客栈，福庚往自己的房间走。路过左茂群房间时，他左右前后看看，没有人，于是，下意识地敲了敲门。没有声音。他又敲了下，还是没有反应；拧拧把手，拧不动，锁的。左叔已经去了那边了，在等着他呢。
福庚进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给自己倒了杯开水，从口袋里掏出小纸包，打开，走到屋子中间，对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小心地打量着那些灰白色的细粉，那些将使他摆脱所有的恐惧、屈辱、不安和罪恶，让他从此无忧无虑、无羁无绊、自由自在、一如江湖上独行侠客的齑末，片刻，举起纸包，一下子全倒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回身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水。放下杯子，福庚走到床前，脱掉鞋子，静静地躺到了床上。
郭子坤是在夜里一点二十分被手机铃声叫醒的。他翻身一看，是罗明的号码，立即坐了起来。
“郭局，刘福庚有下落了。”
“在哪里？快说，”
“晚上七点左右，刘邦仁家里的电话响了，刘邦仁接了电话，但他连问了几声，电话那头的人都没有说话。我们能听见打电话的人好像在抽泣，但就是没有出声。沉默了很长时间，电话才挂断。肯定是刘福庚打来的电话。根据我们的监听，号码显示是甘肃省平凉市。我们立即与平凉公安部门取得了联系，传去了刘福庚的照片、身份证号码等个人信息，他们一查，很快发现刘福庚在一家小客栈登记入住，服务员说看他进了房间，现在正在房间里睡觉。平凉公安部门已经把客栈控制了起来，要我们赶紧过去。”罗明一口气说完。
“你马上带人动身，越快越好！记着，把那个张洋带上。”郭子坤命令道。
尽管自信刘福庚跑不了，早晚肯定能抓到；但等了这么多天，得到的却都是一些或捕风捉影、或道听途说、或早已是过去时的碎片消息，一直没有刘福庚确切的线索。包括安庆方面举报来的一些情况，他们一一去做了核查，体育中心工地，人民路地下商业街工地，华茂1958步行街工地，等等，刘福庚早就不在那些地方干活了，他离开在安庆的最后一个打工地点佳士多快餐店，距案发时间都已经过去一个月多近两个月了。
而跟刘福庚有过接触的人除了说他干活很卖力、不爱说话、老实憨厚外，对他离开后的情况一概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郭子坤非常着急，觉睡不好，饭吃不安。现在，总算找到刘福庚的下落了，他的兴奋自不待言。
郭子坤觉也不想睡了，爬起来往局里走去，想把一些事情当面再交待一下，这样他才放心。他的妻子已经习惯了他半夜出门，也没管他，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话，翻了个身，就继续去睡自己的觉了。
罗明他们在第二天的晚上赶到了平凉。到了平凉，他们才发现，等着他们的，并不是他们所期待已久的一桩大案行将告破的兴奋，而是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沮丧的一个意外。
平凉公安局告诉罗明，刘福庚从头天晚上七点半进房间，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两点，都没有见到出来。他们觉得不太对劲，等不及罗明一干人马赶到，让服务员敲门打探动静，敲了几遍，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越发觉得有问题，让服务员用钥匙打开了房门。结果，结果就是刘福庚死在了床上。经过尸体解剖，刘福庚死于四亚甲基二砜四氨中毒。
从现场看，没有任何外人进来的痕迹，也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喝水的杯子，丢在地下的小纸块，都只有刘福庚一个人的指纹。总之，所有的情况都指向、都证明一个结论：畏罪自杀。这个时候，DNA比对就纯粹成为一个形式和程序了，一点悬念没有：刘福庚就是朱岭乡枫塘村凶杀案现场三个被害人之外另一个留下血迹的人。
罗明他们不甘心，把客栈老板和所有的服务员都找了来，问刘福庚住店后的行踪。但得到的回答都是只见刘福庚一个人进出，没见到有同行的什么人，进店就到房间不出来，出店去哪儿、干什么不知道。罗明又把客栈电脑里的房客入住记录调了出来，仔细查看了与刘福庚差不多同时入住、入住天数也相近的人员信息。同样，没有发现他们希望出现的情况。
从入住登记表上看，这个西北偏僻小城里的小客栈，这一段时间的房客多为当地人，除了刘福庚，再没有一个安庆及所辖县的人、甚至没有一个安徽籍的人来住过。犯罪嫌疑人畏罪自杀。案件也算破了，也能结案了，对方方面面也可以交待得过去了。但是，罗明他们自己心里清楚，郭子坤也一直提醒他们，这里面的疑点还多着。
被抢走的那些赃款赃物呢？一个那么老实巴交、一点前科都没有的人，怎么会去犯谋财害命、行凶杀人这样的顶级大罪？还有他们始终在想的，难道就是刘福庚一个人干的吗？他一个人怎么杀害得了三个人？怎么能把三具尸体搬到距离并不那么近的枯井里去？原来想，只要抓到了刘福庚，这些谜团自然就会解开。但是现在，没有任何可能了，这一切都将成为永久的秘密。这些秘密被刘福庚带走了，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如果它们是秘密的话。
罗明他们带着极为复杂的心情，准备离开平凉。本来，他们想过，抓住刘福庚，要去崆峒山看看。难得有机会到这么老远的地方来。但是，现在他们一点儿兴致都没有了。案子要说也结了，但他们就是有一种没有完成任务的感觉，高兴不起来，快活不起来。平凉公安局安排了一辆别克商务车，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
就在他们走下商务车的时候，一个人在车站广场的边上，远远地看着他们，目送着他们进了车站。 这个人五十多岁，个子不高，微胖，头戴一顶黑色的棒球帽。
文/鲁德
播讲/刘波
刘波，网名六哥，一个追逐声音的行者，一个徜徉在声音世界里的灵魂，愿用声音塑造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