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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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日
作者:何敏翔
音频:唐国庆
编辑:李建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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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市唱就是叫卖声。说它“唱”,因为这种叫卖声富于节奏和音乐性,那种没拍没调的恐怕只能算作吆喝。
大概因为相声里面时不时说起这类市唱,北京人的市唱就有很大的名气。
《茶馆》这出话剧名剧里就用它来渲染气氛。记得多年前的一出春节联欢节目中,一拨子老演员还来了个大联唱,印象最深的是那混声合唱“臭豆腐、香豆腐”,一种腌卤小菜竟被唱得满台生辉,这味道确是够足的。
其实不独北京,只要有市场就会有市唱。
相比之下,南京的市唱绝对不比北京逊色。单提老南京的一个“冰糖的大糖果”,那悠悠颤颤的韵味就盖过那毕竟直率些的燕赵风格。
当然,我相信全国各地的人都会说他们家乡的市唱最有特色,都能唱出一段有声有色的叫卖调儿,只是大众生活越来越现代化,眼下这种市唱少了,自然就听得也就少了。
虽尚未销声匿迹,但确实随时光渐行渐远,化作了童年时光的一段记忆,成为人们沉淀在往日时光中的一种情境了。
市唱是摊贩招揽顾客的一种手段,也是商品交换处于起始阶段的一个宣传方式。小商贩们用它来引起顾客的关注。蓬勃兴旺的企业当然不会派人在店口自唱自卖,要唱它就做节目上网上电视做宣传,请明星代言表演,实际那仍然是大大发展了的一种市唱。
小商贩的市唱形式也是多样化的。线上的不论,就说今天的线下实体商店,人家的市唱已经电子化了。那么噪杂的声音里,只能是音箱叫卖。
在大市场的摊贩市场中,原生态的市唱一定是人来唱,既有干唱的,也有带伴奏的。这种伴奏乐器一般都是手中干活的器械。比如那卖炒元霄的,锅铲在锅边上打出一串花点后蓦然响起一声“炒元霄呵……”路人无不驻足望去几眼。
当然,干什么都得讲个素质,市唱人人会,唱好了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大概是江南水乡的缘故,过去的南京市唱,唱起来往往如流水下滩一波三折,凭这一点我以为就比北京的复杂且有韵味。
它听去象一首水乡民歌中的片断,唱好了,那旋律的诱惑甚至大过摊贩销售的内容。
南京人熟知的“冰棒马头牌、马头牌冰棒”谁能说它不是一道广告歌,它唱到临了偏要水荡纹漪般的漾开去。在那赤日炎炎的盛夏,那份冰凉的想象是伴着曲调一道飘来的。
有一天,我们一群汉子在一个朋友家唱了点小酒,兴致极高,有人提议哼点南京过去的市唱,于是我们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地唱起来。
独唱,联唱,混声合唱,往日不可能想起来的市唱,却几乎没有停歇着唱了半个多小时。
汉子摇头晃脑,半闭着眼,似是狂呼,似是吟诵,似是放歌,都沉浸自己的感受之中,听着听着,眼里便有点湿润了。
白天的市唱以吼居多,而晚上,市唱便雅致得多。摊贩们白天卖什么的都有,一到夜晚,街头巷尾只剩下卖小吃的了。
在昏昏黄黄的街灯下,点一盏飘飘摇摇的玻璃灯,哼着声巍巍颤颤的市唱,那声音使静溢的夜显得更为清冷,偏又传得极远。
夜半有人起夜,听着这隐隐绰绰音调,难免一声喟然:生意人,难啊!
我记忆中,南京城唱得最好的是个扎烧箕的。
这是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头子,挑着一捆蔑子和一串扎好的烧箕箩,晃晃悠悠地在巷里转。
他的烧箕怎样我一无所知,他的那份嗓音却让城南人大为倾到,只要隐隐听到一声甜润悦耳“扎烧箕哎……”人们便兴奋起来“扎烧箕的来了。”
他从一条街走过,几乎无人不为之侧耳。那清亮悠长、绵绵不断的唱直叫人回肠宕气,分明是叫卖,却又含着凄楚清冷的意味,一曲终了,那旋律却依旧在人们耳中盘旋。
我总觉着老头子日子一定艰难万分,要不他为什么不能开个门面,老大年纪满世界转呢。
市唱现在很少,烧箕箩人们也用得不多,算一算已很多年未听“烧箕歌”了。
哪一天,我要请上我的那些哥们做一个记录。这些活生生的民间音乐,不能就这么完了。
文/何敏翔
南京人,江苏作家,新华日报报业集团资深新闻工作者,原江苏省报纸副刊编辑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曾任《雨花》杂志青少刊主编,江苏省作家协会青年创作指导委员会副主任等职。出版《歌罢桃花扇底风》《眷念列车的车站》《落英撷珍》《牧农笔记》等图书及主编出版《江苏散文年鉴》《江苏报纸副刊论文选萃》《百个符号看江苏》等江苏重点文化书籍工作。作品在全国及江苏省多次获奖,其作品《锁》曾被收入中学生语文辅导教材,并收入全国2003年10月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试题。诵/唐国庆
江苏海安人,小学语文教师,热爱朗诵、主持,醉心于“情由心生,声由心发”的语言艺术研究,愿用声音架起友谊的桥梁,结识更多志同道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