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祖国的西部边陲,中国版图的最西端,帕米尔高原的腹地,天山和昆仑山在此迂回交汇,千谷纵横,万壑奔流,崇山峻岭,浩浩荡荡。
七月的西陲,天空蓝得幽深,雪岭白得耀眼,草皮稀疏斑驳,褐色的昆仑山与黛色的天山,截然分明而又浑然一体。
上午十点,自克州阿图什市出发,经乌恰,过康苏,翻过乌鲁恰克提,一路奔向边境小镇吉根。一个上午,我们的车子一直在群山中逶迤蜿蜒。
克孜勒苏河水量不大,时急时缓,时隐时现,河谷开阔之处,常会有小片的树林,沿河摆布过去,点缀于公路两侧,使得这千古荒原平添了几分生机,也让疲于赶路的行人陡增些许精神。
车子渐渐爬升到海拨3500米左右,空气愈发凉爽,阳光愈加炙热,距离边境线也愈来愈近了,路上除了偶遇几辆进出伊尔克什坦口岸的货车外,几乎见不到其他车辆和行人。
透过车窗,赤日当空,满目皆山,别无他物,真的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天然意境!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山路行程,车停之处即是我们本次的目的地—斯姆哈纳边防哨所。
这是祖国的西沿前哨,位于雄鸡地图的尾巴尖上,被称为祖国大陆的“西极”,是我国每天太阳最晚升起的地方,也是每天最后进入日暮的的地方,星月春眷恋,霞晖不舍,素有“西陲第一哨”的美誉。
哨所驻守在伊尔克什坦界河与喀伊公路交汇处,观察哨楼于出境公路的脖颈处,依顺山势就高而建,扼首要道咽喉,俯察界河两岸;
哨楼外侧一片开阔的高台上,威严矗立着中国77号界碑,界碑基座扎实稳固,昆仑石砌成的碑体厚重质朴,碑面上国徽庄严,桩号醒目,硕大的“中国”两字更显磅礴气势。
哨楼对面的山坡上是一个巨幅中国地图,图上摆有五星红旗和“祖国在我心中”五个大字,这是战士们用鹅卵石摆拼而成的,每年的央视春晚上,哨所的官兵们都会背靠这幅巨大的雄鸡地图为祖国送上新年的祝福。
这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饱尝战乱之苦,清朝乾隆年间的大小和卓之乱,道光年间的张格尔入侵南疆,同治年间阿古柏叛乱,都是从此小小的斯姆哈纳潜入潜出的。
左宗棠收复新疆后清政府加大了治边力度,国民政府治疆时期也派有重兵把守,直到现在还能清楚地看到,在相距界桩不远的邻国边境上,仍存有国民政府时期的一个边防连遗址,遗址上竖有一位国民党官兵的墓碑。
据说原来的国境线就在遗址下面,后来与前苏联友好勘定国界又改退至现状的。接待我们的克州负责同志说,他们正在做相关工作,争取尽快完成遗骸回迁,让守边将士魂安祖国。
高寒雪域,春夏苦短,严冬漫长,强烈的日照,稀溥的空气,干涩的冷风,让官兵们个个皮肤黑红干燥。斯姆哈纳边防连官兵戍守的边防线直线距离达300余公里,海拔4500米以上的巡逻点达20多个,最高的巡逻点海拨超过6000米,几乎是生命禁区。
官兵们每月到各点上例行巡逻4次,往返上千公里,有些巡逻点马匹与骆驼都难以行走,只能靠战士们徒步轻装巡检。陪同我们的克州党委办刘主任说,一个战士一年巡逻的路程,相当于从乌鲁木齐到北京走一个来回。
刘主任真诚、幽默,干事果断利索,有股军人的精气神。他是甘肃人,在这里当了十年的边防兵,申请转业留在了当地,曾经当过这个边陲小镇吉根乡的党委书记和乌恰县的政协副主席。谈起守边的往事,再大的苦楚在他的嘴里都变成了轻松的闲情逸致。
说来也巧,在哨所还遇到一位来自丰县的小老乡,小伙子是丰县欢口镇人,今年刚满21岁,已在这里服役4个年头了,因路途遥远4年间只回家过一次。
黝黑憨厚的脸堂,丰县囗音的普通话,不大言辞,略带些腼腆,知道我们是从家乡过来的,小伙子非常高兴,不自觉地顺出了家乡话,特别是当我们离开时,尚显稚嫩的脸上又流露出难舍之色。
很遗憾忘记问他的姓名了。是啊,正是有了刘主任和小伙子这样的一代代官兵们,告别亲人,离开家乡,用赤胆忠心和热血青春温暖边关冷月,驱散大漠狼烟,斯姆哈纳才如此和静,祖国母亲才如此安好!
结束党日活动,返程之时,夕阳正渐西下,余晖笼罩着美丽的斯姆哈纳,霞光里哨楼高耸、士兵威武、昆仑巍峨。此刻,脚踏祖国大地,手抚庄严界碑,注目壮美河山,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泪眼婆娑间,一支年轻马队正手握钢枪,顶风逆雪,驰骋在祖国的边境线上。
斯姆哈纳,哈萨克语是“铁房子”。不,是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2018年7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