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离去——在南方的宛转流年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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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义 玲 在 线
主编：李建丽
编辑：张亦怡
朗诵：高海燕
小说连载
曾经听过这样一首歌：
在一瞬间，有一百万个可能，该向前走，或者继续等……
二十年前，我从一所党校毕业，适逢当年我们那个小县城回民闹事。很多高官不是引咎辞职就是调离岗位，我那年的毕业分配成了海市蜃楼般的一句空诺。
那时年轻，我自己做的梦辉灿绚丽，腾腾烈烈。我有“拔剑东门去，不顾归”的万丈豪情。我于是和文中的旷野一样，也第一次踏上了南方的这方热土。
在这里，对于旷野和曹婉霞的郁愤悲催之鸣，我感同身受。
旷野经历过“另类”高考，然后被好友骗来南方搞传销。曹婉霞离去后，旷野进了一家工厂打工，更是被骗的惨不忍睹。
曹婉霞自己在这般世方大劫里，也没有独善其身，她被命运捉弄最后去做了小姐。
创作这篇小说时，我无数次五内震动，感触万端，味永难言，心内红紫狼藉一片。
小说中的那把吉他，无数次向隅而泣，弹着悲伤，千回百转，嘤嘤千啼。
“一曲四词歌八叠，从头便是断肠声”，这是这把吉他弹奏的关于我的生命绝唱。吉他让我想起很多飘渺如烟的往事。
新仇旧恨无从说，别有滋味在心头……
在南方的宛转流年
（三）
山东｜王义玲
（点击绿标即可收听高海燕诵读）
好友离去
外来人口激增，成为当地的一大安全隐患。政府开始加大监管力度，对暂住证查得很严。他们不光白天行动，晚上也是照查不误。
旷野熟悉的几个网络中人，有的因为没有暂住证被遣返还乡，还有的被抓到派出所，交一大笔罚金才被赎回。
时时风声鹤唳，处处人心惶惶。
旷野他们租的房子，治安人员也不放过，曾进来过一个民警，盘问过他们。那个人走后再没来过，大家虚惊一场。这次以后，他们这群惊弓之鸟尽量缩减在出租屋的时间。他们把时间花在电影院，花在逛大街、逛夜市上。他们还经常坐在路边的树荫下打扑克。
菅福仁的三位大学同学柴辉、冯明远、徐速，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粉墨登场的，他们想来投奔菅福仁，在这边打工找工作。菅福仁说，他们三个人先过来看看情况，那三个人过几天再过来。
朋友的到来让菅福仁欢欣鼓舞，仿佛打了鸡血。为了庆祝这巨大的收获，他自掏腰包，请大家去附近的游击摊喝啤酒、吃烧烤。
那一晚，旷野曾给他数过空啤酒瓶，他喝了整整十瓶，喝多了。除她和曹婉霞外，那几位也是风卷残云，吃喝尽兴。
这顿饭一直吃到夜深方罢。
饭后，菅福仁踉踉跄跄地走在最前方，他没有带领大家回出租屋，而是自己一路歪斜地往上爬，一直顺着楼梯爬到顶楼楼顶。
顶楼没有阁楼，面积很大，只用水泥抹平，四周略一装饰。顶楼四面来风，很凉爽。他们很多次都四平八稳地坐在上面乘凉，俯瞰万家灯火。
菅福仁骚热难忍，醉眼迷离地站在了楼顶上。他甫一站定，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炸雷般响起，查暂住证了，快跑！！！
菅福仁浑身一激灵，忍不住又往前疾走几步。此刻，酒劲上来，迷迷糊糊忘了自己置身何处，一时发懵，把持不住，整个人做自由落体状，从楼上飘了下去。
等那一行人慢悠悠地踱上来时，顶楼上早已不见了菅福仁的踪影。
黎明到来之际，曹婉霞已经哭得嗓音黯哑，双眼赤肿如桃，人脸色苍白，溃顿如泥。她急火攻心，冒烟喷火，身子出了“脾气”，一下子生起病来。她动不动干呕不止，总要一吐为快，等真正往外吐的时候，她又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搅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
旷野从药店给她买了吗丁啉，亲自喂她吃下，还强逼着她多喝水。
文海滨用200卡往济南拨打了好几个长途电话，把这边发生的不幸告知了菅福仁的父母。
曹婉霞自己也颤抖着双手，用200卡给她的父母打电话，她仍旧铁嘴钢牙闭口不谈她在这儿干传销，只说和菅福仁都在电子厂打工，菅晚上喝醉，不小心坠楼出事。
曹婉霞凄惨哀绝地给四位男士下跪，求他们千万不要说出真相。
曹婉霞说：
我家里穷，没钱给我，我只对家里人说在这边打工，这些日子所有的花费全是借表哥的。
我自己干传销，这几个月包括买矿泉壶已经花了他六千。我被人祸害不要紧，不该也祸害表哥，诱使他也干。
这一阵儿，他也花了六七千。我把他挣得这点钱全败光了。如果我不叫他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倒霉事？我父母如果知道真相，会打死我的。我姨和姨父也会恨我一辈子。
我家里有个弟弟，因为穷，连个媳妇都说不上。我父母一直把我当成骄傲，指望我挣钱养家，我却背着他们捅了天大的窟窿……
曹婉霞的父母和菅福仁的父母在济南聚齐，一同乘车来至惠阳。
看着四位老人伤心绝望，痛苦嚎啕，旷野也是悲伤难抑。她想，都说人老了百哀齐至，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悲更为磨人。
更何况菅福仁死得惨烈，横尸街头，脑浆迸裂，哪个当父母的能接受这一残酷现实？他们连个女儿都没有，菅福仁一走，他们的后半生怎么过？后半生注定孤苦凄凉。
由菅福仁，她想到了“人命五寸长”，“人的命，天注定”，老天爷或许真的冥冥之中安排着芸芸众生。天不假年，人有祸福，此事古难全。
大家一起去医院看菅福仁，事发当晚，他就被冷冻在那里。想到儿子来时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样子，如今却天悬地隔、阴阳两世为人，菅福仁的妈妈哭晕了过去。旷野和曹婉霞千呼万唤才唤醒转。
最后，大家商定，既然已同遗体告别，下一步就是把菅福仁火化，这样才能抱着他的骨灰坐车返乡，让他入土为安死也瞑目。
菅福仁火化后，骨灰盒上包了块黑布，被塞进帆布包里。他被妈妈紧紧搂抱在胸口，不允许任何人再动他一丝一毫。
大家都坐火车走了，包括文海滨，他带走了那把吉他，包括柴辉、冯明远、徐速，他们相约去济南送菅福仁最后一程。他们走了再不会有人回来。
只有曹婉霞和旷野留在了异乡。
曹婉霞说，“自作孽，不可活”，我做的孽，为什么报应在我表哥身上？老天爷，你报应我吧！
他们一干人刚走，曹婉霞第二天就玩失踪，整个人间蒸发。
旷野是在一觉醒来之后，发现曹婉霞已经提包走人。她用的衣服、鞋子、牙膏、牙刷、雨伞等物也都遍寻不见。曹婉霞没有手机，没有传呼，旷野只得用座机给认识的每一个人打电话，希望能有曹婉霞的音讯。但是没有人告诉她。
旷野委屈万分，真不该把曹婉霞当闺蜜，当知音，当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真是“居相近，心相远”。
等待让她抓狂，曹婉霞的出走让她得了焦虑症，让她变成了一头困兽。她自己在房间里四处乱走大声咆哮，大骂曹婉霞不是人，骂她口蜜腹剑，蛇蝎心肠，不该把她骗来异地他乡，不该扔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
她把曹婉霞当成不共戴天、十恶不赦的仇人，要把她千刀万剐才解恨。她心乱如麻，也设想了曹婉霞的种种不测生命危机，曹婉霞人遭重创，会不会轻生？她会选择卧轨、跳楼、溺水、上吊还是大把的安眠药？菅福仁会不会阴魂不散纠缠她，让她暴死街头？
菅福仁就是在这座楼上惨死，曹婉霞不该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旷野觉得菅福仁并没有离去，房子里到处都是他的气息。
和死人共处，她无法入睡，梦里全是血肉模糊的菅福仁。她感到诡异、恐怖、荒诞之极。她心怀万分恐怖，却又无路可逃。
曹婉霞啊曹婉霞，你是得了失心疯还是神经错乱？
誓将这不堪过往统统遗忘，去另一陌生地开辟另一片新天新地。这会是你吗？
山非山兮水非水，生非生兮死非死！
沧海桑田，一枕黄粱，物极必反，如果曹婉霞没有身遭不测，她自己要选择什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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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名苜蓿草。70后，山东邹平人，大学毕业。从事过教师、文员、会计，更喜欢游山玩水，舞文弄墨。作品散见于《渤海文学》《黄河文艺》《热风》《梨乡报》等刊物。近年来部分小说作品频见于各大公众号。现为自由职业者。诵/高海燕
山西兴县人，国家公务员，《人民作家》特约主播，深圳朗诵社成员，深圳博物馆志愿讲解员，经常承担深圳市重大演出任务和配音任务，曾获深圳市罗湖区朗诵一等奖等多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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