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作家》会员作品
践 中 行
江苏 | 丁青柏
从青年路高架驱车东行约七十华里,便是我们这次实践活动的基地了。
一路上,同行的孩子异常雀跃,他们在面对偶尔的放松时表现出的兴奋,或者是因为自小未曾离开过父母,而今独闯天涯带来的放浪与不羁,着实让我始料未及。我看到了他们发自内心的快慰与极力想投身活动的期盼。
瞧,孩子们正睁大眼睛,比划着手指,不停透过窗户朝外看,并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唏嘘声。
路甚是平坦,长长的高架像飘在半空中的巨龙,雄伟而亮丽地延伸至远方。清晨,从东方射出的太阳光还不够强烈,但仍然透出薄薄的的雾,折射着柔和的朝曦。
安宁突然被打破了,车声、风声……建筑工地的“咔嚓”声融在一起,路也顿时生机勃勃。
这条路原本并不繁华,它窄窄的,坑坑洼洼的,并与杂草丛生相偎相依。慢慢走到尽头,青少年活动实践基地就在更远的偏僻处。
这是一座远离繁华都市的机构,它的前身是“五七干校”。说起这,老一辈应该有所先知。
“文化大革命”期间,以贯彻毛泽东“五七指示”为名,将党政机关干部,教育研究文艺单位人员下放到农村的非常态机构,秉承“一业为主、兼学多样,从事农副业生产,批判资产阶级思想”的观念,在各地区设立一所“干部下放锻炼”的学校。
“五七”干校强调体力劳动的重要,反对只重视脑力劳动的资产阶级思想,使大量知识分子和干部受到全方位的锻炼。
著名诗人臧克家在诗集《忆向阳》序言中写道:“这个日子,我永生不能忘,它是我生命史上的一座分界碑。这之前,我把自己局限于一个忙地里,从家庭到办公室,便是我的全部活动场所。我身体虚弱,精神空虚,上二楼,得开电梯,凭打针吃药过日子。为了思想改造,为了抢救身心的危机,我下定决心换个新环境,去尝试、锻炼。当一脚踏在大江南岸向阳湖畔的土地上,一个完全不同的新天地展开在我的面前,眼界顿时变大了,心境也开阔了。乍到,住在贫农社员家里,他们甘愿自己挤一点,把好房子让给我们。我们推谢,他们一再诚挚地解说,‘不是听毛主席的话,请也请不到你们到向阳湖畔来呵。'从朴素的话里听到了赤诚的心”。
要理论联系实际,去劳动,去学习,去改造自然,也改造自己,这些不正是生命的本味吗?
对于这段艰苦而留恋的岁月,回忆是如此真实可信。
如今,在党的100岁生日里,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引中,我们也带着孩子们来到这里。
我们把课堂请进大自然,把理论请进实践中,把圈养在温室里的矫情搬进自立、自理与自我的锻炼中来,这正是每个人生命中的“践”。
原先的“践”基地是一个小天地,方圆不过几十亩。听老人们说,过去这里只有一栋楼,四、五处平房,一个剧场。楼还是古老的廊前楼,满天星式的正方形瓷片杂乱无章地装饰在楼的外表。
由于年代已久,从上到下明显泛出片片锈迹和古朴,让老楼更显得沧沧桑桑。四五处平房如今已不见踪影,一则因为兴建新房拆除,或则是坍倒而重新修葺,因此这些平房看起来怎么也没有老楼来得经典,没有那种让人一见就能窥探故事的厚重。
倒是那个剧场仍然像神圣的奥林匹斯圣山一样坐落着。剧场外观土旧,但“为人民服务”、“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字样清晰可见。我们来时,门正关着,岁月在墙壁和木板上留下的印痕昭然若揭。
这么个地方原先到底是干什么的呢?一个个迎接“干部们”进行体验生活的是不是也应该有着自己的与众不同?抑或又是怎样的一番让人叹为观止的别具一格。
带着这些问题,我试着推了推剧场的大门,愣是没动。再推,还是没动。可巧的是,我从侧门的门缝里瞧到了里面的一切:那一些无法叫出名的农具呀,你摆满了整个剧场,七、八十年代的乡土气息萦绕在舞台上根根水泥石柱之间。舞台上没有多彩的灯光,倒是“大生产”几个字引起我的沉思。
从狭义上讲,大生产仅指1943年至1945年的生产高潮期;从广义上讲,延安大生产运动始于1938年留守兵团开始的农副业生产、部分解决生活用品起,到1947年春中共中央安排好春耕撤离延安止。前后长达九年,而它的口号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大生产是一种精神,是让中国人民在关键时期进行的革命,实质上更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宝典。可处于20世纪70年代中,当中国还未及发达,地位还未及升高,生活还有待发展时,这样的运动或许更能让人们体会到生命与生活的不易。
因此,大生产自然也在五七干校得以传承,然后应运而生。
我瞅了瞅满堂的农具,打谷机,水车,簸箕,木犁,篮筐……还有每一双让现代孩子无法企及的草鞋。不用说,那几栋楼,几处平房里闲置的一定也是这些看似没有任何意义却又书写伟大中国历史的宝贝。这些宝贝在劳作了十多年后被安静地排放在这儿,沉默着,沉睡着,醇厚地浸透在古朴的故事中,浸透在一段段岁月的峥嵘里,尤其浸透在中华民族的款款烙印上。
那栋楼终究是超乎寻常的。除了几间摆放农具的空间外,最东边一间似乎更尘封着岁月的记忆。
这是一间极其常见的屋子,“飞镖局”的门牌号瞬间打开了我思绪的闸门。原先的飞镖局是专门为保护财物或人生安全而设的机构,又名镖行。古代镖局的运镖也就是现在的运货,后来渐渐发展为当今的物流。
沿着老楼西侧的楼梯走上二楼,第三间竟是一间法庭。法庭不大,一间房而已。一尊华表悬挂着天平的徽标庄严而神圣地悬挂在西墙上,三把红色高背椅安静地立在徽标之下。
三把椅子中,中间最高,两边稍矮,而公诉人和审判员驻于两侧,不用置疑,中间就是法庭上最高权力者办公的地方了。椅前是一长长案台,再之前,审判员和审判长立于其前,但比起刚刚三把交椅,案台和交椅小了许多。
两侧分别是原告、被告、代理人,而靠近东墙则放着一排排小方凳,这应该就是旁听席了。
这间法庭不大,是一间流动的模拟法庭。为何要在“干校”之内陈列着呢?它又似乎在警醒着什么?这对于现代人来说,也许终究无法感受到当时的情境,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一定在当时某一时间段发挥着应有的作用。
老楼就这样矗立了五六十年,尽管已陈旧,但相比于其他崭新的建筑,它的巍峨与沉重实在不可替代。阳光下,远远望去,炽热的太阳光芒笼罩着它,蓝天像水洗一样清澈,朵朵白云从楼顶掠过,争分夺秒一般,好似要把这里曾经有过的一切抛洒到盐城大地。
老楼也毫不谦虚,即使在如今五六百亩的实践基地上,鲜丽、奢华、多能、高大的建筑也只能充当它的陪衬。它牢牢坚守在基地的中央位置,镶嵌在墙头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千古名句依然熠熠生辉。它眺望着多少年来从这里进进出出的人,掷地有声地讲述着中华民族的光辉历程。
右侧是一刚建的综合楼,与老楼一比,它的厚重与沧桑越发凝重。后面,长长的行政楼甚是雄伟,对衬的左右两边像一架巨型的银鹰。中间,宽阔的台阶折叠地直通南北。
从南拾级而上,站在二楼过道平台向北望去,广袤的实践基地豁然开朗:攀岩、秋千、平衡木、独木桥……西北角还有小菜园、植物园。孩子们此时正在包着水饺,品尝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快乐。不过,如果你细心点,便会发现,这一上一下的台阶却有点玄乎,上34级,下36级,这不得不让人产生疑问。
孩子们也许并不会懂得,即使其间的工作人员也不一定明白,但我却想深究其因。对于任何一处满载的历史长流,我们没有理由不去溯本求源,不去探究藏在它背后的奥秘。
但即使这样,行政楼与前面两楼组成的“品”字形建筑群多少还是会让人产生遐想的——因此,在它的顶端,始终闪烁着“立德树人,实践育人”八个大字。
我们在基地一共呆了三天,孩子们收获着新的知识,培养着坚韧的意志,分享着满心的快乐,接受了心灵的洗礼,直到临行,仍依依不舍。基地给孩子们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这样的印象也许会在繁茂的一草一木、美味的一饭一菜中被湮灭,但对于此次前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孩子们可能不知。历史惊奇相似,冥冥中像被安排着一样,人生终究会在这样的活动中徜徉、前进。
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劳累地走出基地的大门,呼吸着基地上空留下的他们曾经呼过的气息,我不知道这种殷切的希望到底会让他们用一辈子中的多久前去践行。
回行的路是在下午,阳光比来时更烈,它正光芒万丈地照着马路,马路一片煞白。白,如此细腻地渗透在每一粒辛勤的路沙中,与长长的分道线相形媲美,使得天地热烈一片。
笔直的树木不停摇曳在两侧,急速着向后倒戈。路中央,新建的隔离带尤其惹眼,球形的红叶深蓝植于其间,与五彩斑斓的鲜花绿树相映成趣。空气中弥漫着的清晨的缕缕清香不见了,忙碌掩盖了远方的一切喧嚣。
轰隆的机器声又从前方响起,耳边拂过的风声依然清澈,车轮飞速地旋转……那似乎都是一声声对历史的呼唤。
历史呼唤每一段艰苦的岁月,呼唤每一个成长中的人。
附:作者往期作品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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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编辑:梅宜芳
文/丁青柏
丁青柏,江苏盐城人,教师,笔名“一凡“。《人民作家》会员。参加多次书写大赛,《论贫穷》获得中宣部征文大赛一等奖;《路》获得江苏省青年教师散文大赛二等奖;多篇作品发表在《散文》期刊、《人民作家》等新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