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不完的旧情续不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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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 锦 秋 在 线
栏目主编：李建丽
责任编辑：张亦怡
爱 在 柳 州
女人的想法和男人想的不一样，女人一旦受到伤害，她就会牢牢地记住这个伤害，并且带着仇恨记住，这是女人自我保护的本能。
忙不完的旧情续不完的梦
赵海涛在办公室里看当天的江城晨报，一条醒目的标题《最美情侣》吸引了他的视线。确切地说，是照片吸引了他，那是王大川和夏菡在江边救人的照片。
他把报纸移开，点燃一支烟想着什么，王小雨进来，递给他一张传真，又是那婴儿的足印照片。
赵海涛把报纸盖在婴儿照片上，指着报纸上的照片：“看看你哥成了明星了。”
王小雨拿起报纸，一眼看到王大川救人的照片，王小雨：“这不是很好吗？他们救人。”
赵海涛：“当然好了，全世界都知道华驰集团的副总和德国来的项目专员是情侣关系，还是最美的。这汽车项目花落谁家，不明摆着了吗？”
王小雨：“你太敏感了吧？他们路过，刚好有人落水，他们救人，这和汽车项目能扯上边吗？”
赵海涛：“你不懂的，知道陕西那个‘表叔’为什么倒台吗？这是媒体的功劳！别小看这些网络和小报，煽动性强大的你都不敢相信！”
王小雨：“这是普通的新闻报道，你硬要往汽车项目上靠，你神经过敏了！”
赵海涛：“你不懂的，这事深奥着呢！”
王小雨话里有话：“我看你比谁都深奥！”
赵海涛不耐烦地：“和你说事呢，你又扯到我身上来干什么？”
王小雨：“你可以永远对这张婴儿照片保持沉默！”
王小雨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赵海涛对着她的身后喊：“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赵海涛心里很清楚这婴儿足印的事，他想这事再也不能这样拖下去了，必须在王小雨知道真相前处理好解决掉，于是，他借口跑业务去了趟省城。
在省城的咖啡厅里，赵海涛在等人，等一个叫宋思华的女人。可是等了半天，宋思华并没有出现，他再打宋思华的电话，却关机了，看来，她在躲着自己。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不停地给他发婴儿足印照呢？而且还发给了王小雨，这是赵海涛最不能接受的。他虽然清楚宋思华是在报复他。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还在纠缠过去的事，有什么意义呢？
赵海涛可能不明白，女人的想法和男人想的不一样，女人一旦受到伤害，她就会牢牢地记住这个伤害，并且带着仇恨记住，这是女人自我保护的本能。
赵海涛深知宋思华的事处理不好，他就不可能得到安宁，因为这不仅仅是他和宋思华的事，还牵涉到了王小雨，牵涉到一个孩子，甚至是一家人。这是他心中最大的伤口，不论是谁揭开它，都会让赵海涛感到难以承受的痛。
赵海涛约不到宋思华，心想不能白跑省城一趟，想想便开车来到省政府，他想见见杨副省长。
上次和王小雨来，杨副省长爽快地接见了他们，因为王小雨称杨副省长叫杨伯伯。而他这次来，在向办公室报上他的名字后，办公室就以杨副省长正在开会为由把他打发了出来。
在办公室见不着，到家里总该见着吧，家里没办公室的人拦着。于是，赵海涛就开车来到东湖边上的省政府宿舍大院，说是省政府宿舍大院，其实就是几十栋单门独户的别墅，是给副省级以上的领导住的，就连小区门口站着的都是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赵海涛在门卫室办理了繁琐的手续后，门卫终于有人进去通报了，不久，通报的人出来说“杨副省长不认识你，你走吧！”
怎么可能？上个月他们才见过的，可是不管赵海涛怎么说，门卫不再理他，站岗的武警注意到了他。
赵海涛刚要离开，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看到陈大雷从一栋别墅的院门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正是杨副省长！
陈大雷不停地对杨副省长点头哈腰，杨副省长也不停地朝他摆手。
赵海涛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陈大雷满面春风地走了出来。赵海涛的目光跟随着陈大雷，他明白了，迟疑了一下，转身慢慢离开，走了几步慢慢停住脚，转身向陈大雷快步走去。
出了小区门口的陈大雷并没有发现赵海涛。
赵海涛叫了一声：“陈厂长。”
陈大雷扭头，惊讶地：“哟，是赵总呀，你怎么在这儿？”
赵海涛：“幸会呀。真没想到陈厂长技高一筹。”
陈大雷装糊涂：“什么技高一筹？我到这儿看看朋友。”
赵海涛：“陈厂长结交的都是高朋啊，令人羡慕不已呀。”
陈大雷：“哪里，哪里，比起赵总我差之十万八千里。”
赵海涛：“陈厂长真谦虚，谁不知道你龙江机械总厂一直是柳州工业的霸主呀。”
陈大雷：“霸主可不敢当，做排头兵是没问题的。”
赵海涛：“希望陈厂长多多关照小弟啊！”
陈大雷：“我可不敢关照你赵总啊！全省民企的龙头老大，随便扯出哪根肋骨都比我的腿脚粗啊！”
赵海涛：“陈厂长谦虚了！我有事，下次再聊！”
陈大雷：“祝赵总好运！”
赵海涛笑了笑，看了陈大雷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来趟省城，既约不到宋思华 ，又见不到杨副省长，赵海涛有点不甘心，他干脆到宾馆开了间房，决定在南宁住一晚，然后把唐汉明约出来一起吃饭聊聊，并叫他带上女朋友顺便认识一下。
唐汉明很快就来到了饭店 ，赵海涛和唐汉明选择了坐在靠窗边的位子上。他们在等唐汉明的女朋友时，赵海涛就把见杨副省长的事说了。
赵海涛：“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汉明，你帮着想想办法，说什么也不能让陈大雷抢了先！”
唐汉明：“我想想办法吧。”
赵海涛看看表：“你的女朋友该来了吧？”
唐汉明也看看表，拨着手机：“喂，你在哪儿呢？”
因为处理公司的一件业务，宋思华下班的时间晚了一点，一出公司的门，她就打了辆出租车往饭店赶。下班时间，路上很堵。宋思华的电话时不时响起，唐汉明在电话里关切地问她到了什么位置。宋思华说不行的话叫他们先吃，唐汉明说等着她。
好不容易到了饭店，宋思华刚要要下车，她一眼看到了赵海涛，急忙又缩回车内，叫司机离开。
刚离开饭店，唐汉明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你到哪里了？”
宋思华 ：“汉明，吃饭我去不了，我临时有个急事，我必须去办。”她将电话关上。
司机：“去哪？”
宋思华不语，司机看了看宋思华 ，再次问：“小姐，去哪儿？”
宋思华 ：“随便。”
车子在霓红灯闪烁的光彩中行进着，宋思华耳旁响起婴儿的哭啼声，泪水无声地流下她的脸颊……
等不来宋思华， 赵海涛与唐汉明两人点了菜就吃喝起来，他们碰了一下酒杯，一仰而尽。
赵海涛：“多好的机会，五百亿美元呀，你哥他要是果断一点，动作快一点，事情早办成了。不管陈大雷有什么法宝也没用！你哥那个人吧，现在越来越让人猜不透，神神秘秘的，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唐汉明：“我觉得用不着顾忌陈大雷，现在是市场经济，一切都按市场规律办，他陈大雷跟杨副省长关系再好，也得按规律办吧？”
赵海涛：“可别这么说，有时，人情还是起很大的作用的，尤其是在我们中国！”
唐汉明：“陈大雷就是再有关系，也得有实力才行呀，龙江机械总厂就能独自吃下汽车城项目？我看未必！”
赵海涛：“可不要小看陈大雷，不管怎么说，龙江机械总厂可是我们柳州国企的老大，不仅在省里数一数二，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号的，哪次中央领导来到柳州不到龙江机械总厂？还有那么多的省市领导都是从龙江机械总厂出来的，所以，目前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刚才我看见陈大雷从杨副省长家出来时的那种得意神情，就很能说明问题！”
唐汉明：“现在不好办的是，陈大雷已经去找过杨副省长了，咱再去找恐怕不合适，你想想，杨副省长是龙江机械总厂的老厂长，就这层关系，我们弄不好会伤害了他对龙江机械总厂的感情。”
赵海涛：“还有王光明，陈大雷做到这一步，他能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唐汉明：“如果王光明知道，麻烦就大了，他为什么不制止？”
赵海涛：“这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跳蚤明摆着吗？”
唐汉明：“是呀，他和杨副省长是同样的感情。”
赵海涛：“那怎么办，放弃？”
唐汉明：“海涛哥，我觉得你目前要做的，是与我哥步调一致，打消我哥的顾虑，先把自家的事情办好，然后攥成一个拳头，拿下汽车城项目！”
赵海涛：“难呀，你哥是拉着不走，打着倒退。”
唐汉明微叹着：“唉，万事开头难，你们俩要多沟通。”
告别了赵海涛，唐汉明就着急往回赶，唐汉明开门进屋，果然看到宋思华坐在电脑前发愣。
唐汉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思华怔了怔，起身：“刚回来一会儿。”
唐汉明将手里打好包的袋子交给宋思华 ：“这是给你带的。”
宋思华 ：“我吃过饭了。”
唐汉明：“你尝尝，这家的菜做的挺好。”
宋思华 转过脸去：“电话里你也没说清楚，那个人他是你什么亲戚呀？”
唐汉明往卫生间里走：“我嫂子的哥哥。”
宋思华跟进卫生间给唐汉明打水洗脸。
宋思华 ：“你嫂子的哥哥，他是干什么的？”
唐汉明：“做汽车配件的，从小作坊开始做起，现在是大老板了。”
宋思华 ：“生意做的还可以吧？”
唐汉明：“何止可以，火！这不，国务院要把国际汽车城项目放在我们广西，省里把这项目给柳州，他跑到省城来活动。”
宋思华脱口而出：“他有孩子吗？”
唐汉明的脸埋在脸盆里，没有听清，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宋思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改口：“他跑成了吗？”
唐汉明：“哪有那么容易！”
陈大雷从省城回来就没停歇过，今天找了这个明天找那个，今晚他找了胡春生，胡春生是他的徒弟，也是龙江机械总厂总工程师。
胡春生四十岁了还没成家，住在公司的单身宿舍里。陈大雷几次要安排他住进厂级领导住的宿舍楼，都被他拒绝了。
胡春生的宿舍是一间狭小的房间，一个简陋的书架几乎占去了房屋的大半面积，上面堆满了书。陈大雷和胡春生坐在床上喝酒，在他们面前摆着一个用铁枝焊接的铁架，铁架上放着一块包装箱的木板，木板上摆着两只一次性餐盒，一盒炒花生，一盒卤菜。
胡春生起身：“我去给你弄点水来喝。”
陈大雷：“你看看你这儿，连个水壶也没有，没个女人还真不行！”
胡春生喝了一口酒，说：“别跟我扯女人！”
陈大雷冲他摆手：“不行，我非让你嫂子给你张罗一个，把婚结了！”
胡春生：“别浪费时间了，我这样要车没车要房没房的，哪个姑娘能看得上？”
陈大雷：“没姑娘看得上，总有女人看得上吧？怎么说你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副厂级领导干部，放在政府机关，大小也是个处级干部了，找个女人过日子还找不到？那些下岗女工三十来岁的，或者离过婚的，只要没小孩，我看都行。别挑那么多了，家庭嘛就是找个伴过日子！”
胡春生：“我们能不谈这个吗？”
陈大雷：“不谈不行，你都四十岁的人了，男人没个家就象水葫芦浮在水上，根不接地，这心里就不踏实！”
胡春生坐回到原位上，因为屋子太小，差一点把铁架上的木板碰倒。
陈大雷环视着屋内，感慨地：“春生，有女人你尽管爱，房子的事包在你师傅我身上了！等汽车城项目大功告成，我在柳州城里最好的地段，给你买一套两百平米以上的房子！”他抓过酒瓶往茶杯里续酒：“我今天是真高兴，就想喝酒。来，喝！”
两人碰杯，陈大雷兴致高昂地：“我给你唱一段吧。”
胡春生平静地：“别唱了，我总觉得…”
陈大雷：“哎，我给你唱一段，唱一段什么呢，嗯，唱刘三姐吧，这是我最拿手的。”
胡春生的思绪在别的地方。陈大雷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哎，什么水面打跟斗哩……”
胡春生伸手拉住陈大雷：“算啦算啦，别唱了。”
陈大雷：“不喜欢听山歌？那我给你唱一段‘我的祖国’。”
陈大雷清清嗓子唱了起来。
唐汉之和王大川几乎同时都知道了龙江机械总厂要参与申报汽车城的事。
王大川纳闷地：“陈大雷要汽车城项目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凭什么呀？”
唐汉之：“问题就在这儿！”
王大川：“我爸就不知道？”
唐汉之：“你想，你爸能不知道吗？”
王大川：“他要是知道，这事可不好办了！”
唐汉之：“是啊！别看陈大雷喊的天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王大川：“管他善不善，来就来，省得我们去和赵海涛对花枪了。”
唐汉之点头，离开唐汉之办公室，王大川就来到了柳州国际大酒店夏菡的房间，刚坐下不久，就有人敲门。
夏菡打开门：“王市长！”
王光明进屋，看见王大川也在。
王大川：“爸，您来了。”
王光明环视着房间，频频点着头：“到底不一样呀，同样的房子，要看谁在里面住，清新典雅，色彩协调，不错，一看就知道是有艺术头脑的人布置的，不错，真是不错！”
夏菡和王大川互看了一眼，会意地一笑。王光明走到桌子前，拿起上面摆着的一只造型别致的小摆件，觉着眼熟，他看了一眼王大川。
王大川有点不好意思，王光明把小摆件摆回到桌子上。
王光明：“夏菡呀，我一直顾不上来看你，生活上有什么不便，你就直接对我说，也可以跟大川说，不要不好意思。”
夏菡：“挺好的，吃住都很舒服，这两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来度假的，再这样下去非长胖了不可！”
王光明：“急啦？”
王大川：“可不是嘛，刚才还一个劲向我打听柳州汽车企业的情况！”
王光明：“不要急，叫大川陪你多走走，好好看看，你在这儿又不是一天两天，有的是时间！”
夏菡：“我还是想尽快到厂里转转，多了解一些情况！”
王光明：“有目标了吧？”
夏菡：“我想先去华驰集团看看！”
王光明看了王大川一眼，王大川把目光移向别处。
王光明微笑着：“看来在华驰找到内线了！”
夏菡有点不好意思。
王大川：“人家是汽车专家，经济学博士，我们请都请不到，真要去我们华驰，我们还不得敲锣打鼓放鞭炮呀！”
王光明：“别那么重的私心，夏菡来柳州不单单是为汽车城项目，主要还是为柳州的汽车工业发展出谋划策的，夏菡为我们柳州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个汽车合资项目，更重要的是为我们带来一个战略发展机遇！”
王大川：“你是市长，喜欢从宏观上看问题，我可没那么宏观，就想把项目拿到手！”
王光明：“怎么，你小子赖着不放了？”
三人都笑了起来，夏菡的笑蕴涵着一丝羞涩。
在天龙集团办公楼里，王小雨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把一份材料送进赵海涛办公室，她把材料放在桌子上正要走，却看见传真机上有刚收到的传真，她拿起一看，又是那张婴儿的照片，王小雨本想放回去，想想便把传真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王小雨进门之后，将门关严，她反复看着婴儿的照片，十分纳闷，想了想，她打通了对方传真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是传真机开启的讯号声，她怅惘地挂上了电话。
这时她听到赵海涛的办公室有动静，便走了过去，来到赵海涛办会室，王小雨若无其事地进去，走到正在看材料的赵海涛面前，将传真放到他的眼前，然后到报纸架旁整理着上面的报纸，窥视着赵海涛的反应。
赵海涛看了看传真，眉头微微蹙一下眉，看完后揉成一团，扔进了桌旁的纸篓里，表情安然地继续看着手里的材料。
王小雨整理完报纸架，看了一眼挂钟。
王小雨：“该下班了。”
赵海涛抬眼看了一下挂钟：“你是等我一起走，还是自己先走？”
王小雨：“你要有事你就忙你的。”
赵海涛：“我把这些材料看完。”
王小雨：“那我先走了。”
王小雨回到自己办公室，进门后把门关上，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聆听着走廊里的动静。不一会儿，她听见赵海涛办公室传来关门的声音，接着听见脚步声走到她的门口。
门外传来赵海涛的喊声：“小雨，小雨！”
门外的赵海涛敲了几下门后，脚步声下楼去了，走廊内彻底安静下来之后，王小雨把门打开，来到赵海涛办公室 。
王小雨开门进来，直奔桌旁的纸篓而去，她将纸篓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张传真纸，她站在那里陷入沉思。
爱 怨 相 随
风华厂的生产热火朝天，工人们都在紧张地忙碌着，赵海玲身穿工作服和唐汉强走进车间。
有一个一边修机器一边吸烟的青工见赵海玲到来，将手里一时无处可藏的香烟塞进了裤子口袋。
赵海玲：“毛病大吗？”
唐汉强：“没什么大毛病，稍微有点空差。”
赵海玲来到青工面前，伸手摆弄了一下机器，然后对身旁的唐汉强说：“空差还不是什么大毛病？什么才算大毛病？口气不小，质检科肯定通不过，一点记性都不长！”
唐汉强：“这种国产机器有一点空差应该属于正常。”
赵海玲：“正常个屁！人家才不管你是什么国产机器，我们做的是出口产品，不管空差大小，到胡春生那儿你能过的去吗？我是向唐汉之拍过胸脯的！”
唐汉强：“机器的确太老了！”
赵海玲：“你不是说红军的骡子还能拉炮嘛！”
唐汉强：“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转，美国骡子也吃不消呀！”
赵海玲：“埋怨机器没用，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再砸了饭碗，就真喝西北风了！”
赵海玲和唐汉强向前走去，那个青工裤子口袋里在冒烟，他呲牙咧嘴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还在燃烧的香烟，将一杯水倒进了裤袋里。
赵海玲边走边说：“哥，一定要把好关，千万不能再出问题了，干出个样子让他们看看，我们风华不比别人差，让我也在人前理直气壮一点。”
唐汉强：“你放心，我就是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不能再给你丢脸！”
赵海玲交待完就开着车急匆匆往柳州国际大酒店赶，她今晚要请夏菡吃饭。赵海玲赶到饭店时，唐汉之、夏菡、王大川已经在等着她了。
王大川不时往夏菡的茶杯里续水。
唐汉之：“就连王市长都说得卧龙以安天下，我们华驰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夏菡笑着：“那可不一定！诸葛亮出垅中刘备还得三顾茅庐呢！”
王大川：“我们华驰也是求贤若渴呀！”
夏菡：“那要看你们唐总是扮演周瑜呢还是扮演刘备？”
唐汉之：“我呀，充其量是个刘阿斗！”
三人笑了起来，王大川一眼看见身穿工作服的赵海玲匆匆走进饭店，一边起身冲她打招呼，一边高喊：“小姐，上菜！”
赵海玲快步来到桌前：“东道主来晚了，真不好意思！厂里脱不开身，我是紧赶慢赶！”
夏菡：“没事，姐夫在也一样。”
赵海玲急忙纠正：“别别，这顿饭和他没关系，他是作陪，我是主家，风华厂买单！你姐夫要是有意请你，到时候我就是作陪！”
王大川：“那我呢？“
赵海玲看看夏菡又看看王大川：“那就你们俩做东请我们俩了！”
王大川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端起酒杯：“今天我们是未出茅庐垅中聚！”
赵海玲：“吃饭就吃饭，出什么炉？”
三人大笑起来，赵海玲莫名其妙地也跟着笑起来。
陈大雷办公室，陈大雷在接电话：“好，好，就这样，再见！”
秘书小张走进来向陈大雷通报：“天龙集团的赵总来了。”
陈大雷觉得奇怪：“请他进来。”
没等小张去请，赵海涛就走了进来。
陈大雷迎上前和赵海涛握手：“我说今天一早就有喜鹊冲着我叫，原来是赵总大驾光临！”
赵海涛笑着说：“陈厂长气色不错，必定有喜事啊！”
陈大雷给赵海涛让座：“我能有什么喜事，天天守着那几辆装载机，不像你赵总，把产品都卖到国外去了，风光了！”
赵海涛：“据我所知，陈厂长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陈大雷装着不明白：“什么事呀？”
赵海涛接过陈大雷递上的烟，点燃后说道：“陈厂长，我们别绕弯子了，都挺忙的，我今天来想跟私聊一件事。”
陈大雷：“私聊，什么事？”
赵海涛：“陈厂长，做任何事都要考虑一下后果，你不觉得你这种行为是一种不负责任吗？”
陈大雷：“赵总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赵海涛：“不是得罪我，是得罪柳州人民！”他把皮包拉开，取出支票：“不要枉费心机了，这是五百万人民币，作为你放弃汽车城项目的一点补偿，自己留着还是上交财务，由你自己决定，但你必须退出！”
赵海涛把支票放在了办公桌上，陈大雷看着支票，摇摇头，他上前从赵海涛手里拽过皮包，将支票放了进去，然后把皮包塞进赵海涛手里。
赵海涛两眼牢牢地盯住陈大雷，陈大雷笑着：“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今天既然你来了，我就把话跟你挑明了吧，这汽车城项目非我莫属！”
赵海涛：“凭什么？”
陈大雷：“凭龙江机械总厂这块牌子！”
赵海涛：“你不要这么盲目乐观，这汽车城项目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得下的！”
陈大雷：“能不能吃下，是谁吃下，到时见分晓！”
赵海涛笑了：“那我去问问王光明！”
陈大雷轻松地：“请便！”
赵海涛当晚就去了王光明家 ，赵海涛把手里提的东西往王光明面前一放。
王光明不高兴地：“你怎么又提这么多东西来？”
赵海涛：“这一次不是我的意思，是小雨让给您捎来的。”
王光明半信半疑地不再说什么了，他发现坐到沙发上的赵海涛脸色难看，问道：“怎么啦？”
赵海涛没说话，王光明挥挥手：“一家人有什么事就说！”
赵海涛刚要张嘴，门铃响了，王光明把门打开，陈大雷手里拎着礼品走了进来。
王光明的脸一下子吊了下来：“搞什么名堂！”
陈大雷看着：“王市长，这些年来，为了龙江机械总厂，我四处送礼，可我从来没想到要给您送礼，有人要坏我的事，我实在没办法呀。”
王光明明白了，示意陈大雷坐下：“你们俩心里有什么不痛快，都讲出来我听听。”
赵海涛挖苦地：“陈厂长要放大炮了，全柳州人民都等着祝贺呢！”
陈大雷：“我放不放炮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碍着谁！”
赵海涛：“全柳州就一个汽车城项目，你说你碍不碍别人的路？”
陈大雷：“你讲这话就没有道理了，市场经济，公平竞争嘛！”
赵海涛：“你那龙江装载机能卖多少钱？你凭哪点和我公平竞争，你要能得到汽车城项目，那可是柳州人民的耻辱！”
陈大雷“霍”地一下站起，恼怒地说：“我为了重振国有企业，为了龙江机械总厂走出国门走向世界，有什么可耻辱的！我告诉你，龙江机械总厂的楼房是没人家气派，但龙江机械总厂的产值产量，每一个指标摆出来，都是一枚重型炸弹！我陈大雷这一辈子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得到这个汽车城项目，谁也阻挡不了我！”
赵海涛：“只怕是到时把陈厂长你老人家炸的粉身碎骨！
陈大雷：“为了龙江机械总厂，我粉身碎骨也是壮烈牺牲！”
一直一言不发的王光明此时说道：“有话都好好说，搞的跟上战场似的！”
赵海涛：“王市长，我不知道市里对申报汽车城项目的安排，但是我知道，要充分体现一个城市的工业实力，就得拿出叫得响的王牌来！“
陈大雷：“赵总说的不错，工业重镇，没几个沉甸甸的牌子，怎能叫工业重镇？龙江机械总厂名声虽说没别人的大，但我们的龙江牌子可是沉甸甸的，光是这历史，光是这牌子，哪一块丢下去，不把柳州这块地震得晃上几晃！”
赵海涛：“牌子老不能说明什么，许多老牌子不都破产了吗？最重要的是产品品牌的影响力！华驰和天龙，一个是中国最具影响力的牌子，一个是中国最有发展潜力的企业！两者合并，那就不仅是柳州的名片，也是我们广西一张响当当的名片！“
陈大雷：“品牌是做出来的，不是喊出来的！每天在电视上撒钱做广告，赚的那点名声有什么用？我们龙江机械总厂不屑这一套！“
赵海涛起身愤然离去，王光明叫都叫不住。
陈大雷：“不就一个土豪吗，由他去吧！“
王光明：“赵海涛说的不也没一点道理。要不，当初市里也不会看好他们两家。当然，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我也希望龙江机械总厂能借此机会一展鸿图！既然是市场经济，那就让你们自由竞争吧！不过，我告诉你，你可别搞歪门邪道，龙江机械总厂这块牌子不能砸了！”
陈大雷有点迟疑地：“我，我也做了点小手脚。”
王光明：“你做什么啦？”
陈大雷：“我把厢板厂那块地给卖了。”
王光明拍案而起：“胆大包天！”
陈大雷有点激动：“您让我怎么办，不卖地我哪来那么多的资金周转？我当工人的时候就知道龙江机械总厂是全柳州的利税大户，年年涨工资，可工人们的工资都涨在了档案里，钱都哪儿去了？不都拿去交税了嘛，不是我陈大雷没能耐，轮到我这儿只能是这样一个结果。”
王光明：“你这样做要犯大错误的！”
陈大雷：“只要把汽车城项目拿到手，不要说犯错误，您就是把我枪毙了，我也没有半句怨言！老厂长，是死是活，你让我博一把吧！”
王光明：“大雷，你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看着你犯错误呀！你把卖地这事写个材料给我，我和书记商量一下看，如何处理吧！”
赵海涛气冲冲回到家 ，打开一瓶酒上口气连喝了几口。这时，王光明的电话打了进来，王光明在电话里语重心长地跟他说：“海涛呀，你也快成我的女婿，你也得替我考虑考虑，不管是陈大雷还是你，都不要给我惹麻烦！”赵海涛放下电话，神色黯然地坐着，他对着酒瓶仰起脖子，一瓶酒全下了肚，他丢掉空瓶，又到酒柜拿了一瓶打开。
王小雨开门进来闻见酒味，见赵海涛在自斟自饮，已醉意朦胧。王小雨一边收拾桌上的酒瓶，一边埋怨道：“谁又得罪你了，把你气成这样？”
赵海涛：“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你吃饭了吗？”
王小雨：“没有。”
赵海涛摇摇晃晃地起身：“我去给你做饭吃。”
王小雨制止住赵海涛：“坐着吧，都头重脚轻了。”
赵海涛还是要站起来：“不行，我不能让你饿着。”
王小雨：“别操心了，饿不着我。”她将赵海涛按坐在沙发上。
赵海涛：“要不，一起喝点。”
王小雨：“眼睛都直了，还喝？”
赵海涛：“一醉解千愁！”
王小雨：“愁什么？好好的日子！”
赵海涛：“问你爸去！你爸他什么都知道，他包庇陈大雷，陈大雷做他的女婿最合适！”
王小雨哄道：“好了，好了，我看你是真喝多了！”
赵海涛：“公平，这也叫公平，这个社会哪有真正的公平，都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赵海涛堂堂正正做人，光明磊落做事，还有那个唐汉之，阳奉阴违，不仁不义，还有你那个哥哥，狗头军师！”
王小雨不高兴地：“我哥惹着你了？”
赵海涛猛地站起来，将桌子上的碗碟扫落在地上：“不管你哥还是我哥，谁要妨碍我，我都要让他没好日子过！我要一个一个在搞掉他们，就是要……”话没说完就一头摔倒在地上，王小雨急忙把他扶起来。
看着赵海涛悲愤孤独的样子，王小雨心疼得眼泪直流。
赵海涛；“你不要哭，你是我最最信任的人，你知道吗，我不能没有你，不能，真的不能！你知道吗……”
王小雨：“我知道，知道！”
她把赵海涛扶到床上。帮他把鞋子脱了，又给他盖上了毛毯，看着他睡去，这才到客厅收拾。
赵海涛在房间里又大声呕吐起来。王小雨把他弄脏的衣服床单换了下来丢进洗衣机清洗，折腾完后，赵海涛睡着了。
王小雨也累得睁不开眼，她和衣躺在赵海涛的身边。
黑暗中王小雨在床上翻了个身，睁开惺松的眼睛，发觉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坐起身来，往四周看了看，听了听，夜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只有墙上的石英钟跳动的声音，王小雨下了床，往客厅走去，她看见赵海涛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王小雨轻轻叫了一声：“海涛。”
赵海涛没有反应。
王小雨又叫了一声：“海涛。”
赵海涛仍然没有应答。
王小雨轻轻走到赵海涛面前，用手轻轻摇了他一下，赵海涛哈哈笑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中，赵海涛扭曲的脸显得很狞狰，十分吓人。
看着赵海涛的模样，王小雨害怕起来，她伸手拉起赵海涛，把他扶进卧室，赵海涛往床上一倒，便呼呼睡着了。
王小雨却没有半点睡意，看着眼前这个熟睡的男人，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爱他，爱得死心塌地，然而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死心塌地爱她呢？王小雨心里没底，没底是因为她发现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不知道是谁说过，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身上有太多秘密的话，那就是一个感情不专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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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黄锦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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