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河，中国石窟艺术的运河
一条大河从群山之间奔涌而出，它就是疏勒河。
疏勒河发源于祁连山脉西段的疏勒南山之间，全长540多公里。
疏勒河冲出昌马峡谷后分为两支，主河道向北流经玉门镇，再调头向西流入瓜州、敦煌；另一支直接向西漫流，古人用水渠把它引流到瓜州锁阳城一带，形成了古代都河流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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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河又叫“冥水”。冥水流域的祁连山河谷，散布着众多石窟群。
东千佛洞开凿在一条古河道两侧的崖壁上。山头上分布着23个洞窟，有壁画和塑像的仅剩9个。其中西夏的5个、元代的1个、清代的3个，壁画总面积486平方米，彩塑56身。虽然洞窟规模小，但也是一座不可多得的石窟艺术宝库。
西夏2号窟是个长方形的中心柱窟，中心柱后绘有涅槃图，这种消失数百年的龟兹石窟形制，却出现在了东千佛洞西夏第2、4、5、7窟中。
令人惊叹的是，甬道两侧的《水月观音变》壁画中，都有唐僧取经的画面。只见观音菩萨端坐莲花座，明月高照，彩云环绕，绿水扬波，玄奘双手合十向观音膜拜，后面是猴脸行者手搭凉棚、牵白马紧随，上面还有大梵天王凌空护卫。这幅壁画产生于吴承恩的《西游记》成书之前300年，被段文杰先生称为敦煌石窟中的珍宝。
在瓜州境内的榆林窟和东千佛洞，《唐僧取经图》出现了六次之多。古代瓜州画师把玄奘取经画面放在《水月观音变》的重要位置，使之成为经变的重要组成部分，充分表达了他们对玄奘大师的无比崇敬。
继续向西，在祁连山山前褶皱地带，在仅有简易的山路能够显示人类存在过的地方，还有旱峡石窟、碱泉子石窟等小型石窟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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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窟和莫高窟一样，都是浩瀚沙海中让人为之惊叹的佛教艺术宝库。
榆林河，也是疏勒河的一条支流。源自祁连雪山的涓涓细流汇聚成滔天巨浪，在平坦如垠的大戈壁上切下数丈深的峡谷。唐代以前，敦煌先民们就在峡谷峭壁上开窟造像，营建他们心中的佛国。历经唐、五代、宋、西夏、元、明、清各代，榆林窟留下了有完整壁画的洞窟42个、彩塑272身、壁画5650平方米，是敦煌石窟群中的第二大石窟。它与莫高窟一脉相承，壁画艺术水平不分伯仲，被称为莫高窟的姊妹窟。
榆林窟第25窟南壁的唐代大型壁画《观无量寿经变》是整个敦煌石窟壁画中的极品，画家描绘的天国世界气势雄伟，富丽堂皇，令人倾倒。
画面中央，阿弥陀佛端坐讲法，四周是华丽的宫殿楼阁，听法的众多菩萨衣着华丽，若有所思。两组乐伎吹拉弹拨演奏乐曲，中间的舞伎挎着腰鼓，十指张开，在极速旋转的舞蹈动作中击鼓演奏。画中近百个大小人物，神态各异，气韵生动，呼之欲出。
美术家们认为，《观无量寿经变》以完美的空间构图形式，把建筑、山水风景与众多的人物结合在一起，创造出了空旷辽阔的境界。以线描造型，继承了唐代吴道子一派的兰叶描法，简练准确，圆润流畅。画家通过人物动态、面部表情，特别是眼神来体现不同人物的性格和内心情思。色彩上以青绿色为主调，表现出典雅、清淡之美，体现出唐代画师高超的艺术技巧。
北壁的《弥勒经变》穿插描绘出弥勒世界的种种美妙景象：“一种七收”描绘了农民耕地、收割、打碾、扬场的情景，反映了唐代西北农业生产的过程。
榆林窟西夏第3窟，窟门南北两侧壁上有两幅大型水墨山水画，画面气势宏大，线条如行云流水，将中国山水画的“三远”境界表现得淋漓尽致。
第3窟的《千手观音》壁画，是敦煌石窟壁画中反映中国古代科技史的杰作。观音的41只持物手中画了140件器物，除了佛经记载的内容外，还出人意料地增加了牛耕手、冶铁手、酿酒手、百戏手等，为我们留下了西夏时期的手工业、农业生产工具及其他物品的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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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危山和鸣沙山交界处，疏勒河的另一条支流——宕泉河在戈壁上切出数丈深的悬崖，悬崖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窟，这就是驰名中外的世界文化遗产——敦煌莫高窟。
发源于祁连山南山的党河是疏勒河最大的一条支流，是整个敦煌绿洲的命脉。党河在玉门关附近与疏勒河干流汇合，两条大河汇流造就了天下闻名的敦煌绿洲。
敦煌城西35公里处的党河主干道边，有一个古代驿站——鄂博店。附近平坦的戈壁上有一个豁口，沿着陡峭的石级走下去，就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蜿蜒东流的大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形成一方小绿洲。绿洲内树木葱茏，鸟语花香，田舍俨然。五六个人才能合抱的参天古树遮天蔽日，与崖壁外的大戈壁形成强烈反差。河谷北壁的悬崖上，排列着十几个洞窟，仿佛莫高窟的浓缩版。
这就是西千佛洞。
西千佛洞因位于敦煌莫高窟（俗称千佛洞）之西而得名。目前西千佛洞的编号为22个，其中石窟16个，佛龛6个。
西千佛洞的建造年代包括了从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一直到五代、西夏、回鹘、清等朝代，现存壁画910平方米，彩塑53身。
第7窟是现存最早的洞窟，为方形中心塔柱窟，与莫高窟北魏中心塔柱窟如出一辙。中心柱正面龛内的佛坐像，佛头虽残，却是唯一的北魏原作，从残像的破损处可以看出塑像的内部结构和制作工艺。
这尊佛像身姿雄健、袈裟贴体，阴刻衣纹线条流畅，是典型的北魏造像。龛楣壁画上残存一对北魏飞天，他们巾带飘动，翩翩起舞，双手起处，花瓣飘落。飞天的画法也是典型的西域式晕染法。
西魏第9窟，后经北周、隋、唐、回鹘乃至清代多次重修，留下了七八个朝代的艺术风格。西壁留下了西魏画工没来得及涂色的飞天线描稿，为画家们破解敦煌壁画绘制流程提供了原始依据。中心塔柱东面龛楣上的《唐代说法图》有明确的武则天如意元年（692年）的题记。而北壁的巨幅《涅槃图》却是少见的回鹘壁画的代表作。
西千佛洞前的党河水，向东流到鸣沙山附近就转头北上，穿过敦煌城和整个敦煌绿洲，然后奔向荒漠中的玉门关，一头扑进疏勒河的怀抱；两河汇流后，又继续向西汇入罗布泊，携手完成了西流大河的最后使命。
从西千佛洞向南，沿党河水溯源而上，就到了天苍苍野茫茫的祁连雪山脚下。在党河上游的绝壁上，还有一座鲜为人知的石窟——肃北蒙古族自治县五个庙石窟。这里共有19个洞窟，但只有5个洞窟能够登临，因此被称为“五个庙”。
五个庙1号窟是个早期中心柱窟，开凿于北魏，在西夏、元代重修。西壁正中的《弥勒经变图》中，出现了与榆林窟第25窟相同的“一种七收”“树上生衣”等场面。炽盛光佛上方两侧绘了黄道12宫及28宿，12宫分别画在12个圆圈中，与莫高窟五代第61窟甬道的黄道12宫画法相同。
3号窟壁画内容有药师变、弥勒变、维摩诘变、劳度叉斗圣变、十六臂观音等，边上有西夏文、回鹘文题记。
与敦煌众多的石窟群相比，五个庙石窟偏居最南一隅，它不事喧嚣，铅华落尽，默默护佑着祁连山区最美的雪山和草原。
如果说丝绸之路是一部雄浑瑰丽的交响乐，那么，疏勒河畔的敦煌石窟群就是这部交响乐中最动人的乐章。
敦煌石窟群的十几处石窟、800多个洞窟，都在疏勒河及其支流的峡谷峭壁上安家落户，构成了全国开凿历史最早、延续时间最长、保存壁画最多、内容最丰富的一条石窟艺术带。
文明缘水而生。历史上的大江大河都是人类文明的发端之地。一路向西的敦煌母亲河——疏勒河流域是世界四大文明唯一交汇之地。
疏勒河是一条朝圣的河，是中国石窟艺术的运河。
探究河西走廊石窟群的选址，就会发现一个规律：无论是莫高窟、榆林窟，还是天梯山、文殊山、马蹄寺石窟群，它们都开凿在祁连山北麓的山间河谷的既有悬崖又有河流的地方，而且都在丝绸之路交通线附近选址，以方便城乡信众和往来商旅礼佛。“丝绸之路 + 河流 + 断崖”三位一体的组合，是河西石窟群，也是中国石窟走廊开凿选址的“标配”。
文章摘编自《中国石窟走廊》
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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