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钧:艳遇黄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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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是奔着红枫去的。
学校对面的凤凰山公园,颇有几株高大的枫树。春日里见过它们开花的模样,楚楚可怜的一簇簇小花,黄绿色,几乎被叶子淹没。当初就对枫树说了:亲爱的,我等你盛装那一天。
眼见得秋凉了,揣测那枫树应是别有一番景象了。遂哼唱着李子恒的“花落红花落红,红了枫红了……”,直奔我的枫树而去。
远远地瞄见一团黄绿的云,全不见半丝红意。“好慢的性子!竟不见我都穿上厚毛衫了么?”
再去,它说了声“稍候!”
又去,它说了声“抱歉!”
俗务劫了我。那也忘不掉迎上穿越凤凰山公园来上班的同事问一声:枫红未?对方一脸茫然:枫何在?
一夜西风紧。想那枫叶再不红就见鬼了!慌忙着了艳装,唤了伙伴,去会那枫。
——呜呼!那枫,竟已残!
遍地枫叶,黄稠红稀。勤快的环卫工,将它们扫成了一堆一堆。再举头看那枫树,稀稀落落的枫叶,好生憔悴!未及红透,已然焦枯。恍然忆起一个爱好摄影的朋友所言:去香山拍红叶,要碰运气,就算你在香山附近租个民居一住半个月,那也可能错过了枝头红叶——霜来方红,风来即落;风来霜不来,只能拍遍地黄叶;就算霜来风不来,叶子经了霜,也会无风自落!所以,枝头红叶的“完美时间”,可能仅有几小时,而这几小时,又可能是在夜间……
——不用问,我错过了枫树几小时的“完美时间”。
然而,且慢!那边怎会有夺目的一树橙红?
奔过去,我认出了它——黄栌!
它是黄栌!叶片俏丽、叶脉风致的黄栌!夏日里,我折了一枝枝叶青翠的黄栌,插进瓷瓶中,半个月后发现,它竟然生了根!慌忙将它请到一个玻璃瓶中,赏它诗意的叶,亦赏它诗意的根。
我和伙伴顾不得在一旁锻炼的老者如何讶异,只管纵声欢呼!
我说:我怎么不记得往年看到过如此绝色的黄栌啊!它一定是来补偿我们的!它说——枫叶辜负了你,那就让我“给你点颜色看看”吧!
那黄栌,可真敢用色!它把橙黄、杏黄、铋黄、柠檬黄和朱红、水红、嫣红、玫瑰红悉数大胆地涂在自己身上。我听见它用挑逗的口气说:君喜色?我色丰!
“色丰”是“艳”啊!嗯,它绝对担得起这个字。
想起木心所说:像是隔年要作废,尤其像不用完要受罚,“秋”滥用颜色了——树上、地上,红、黄、橙、赭、紫……挥霍无度,浓浓艳艳。这树岂不是疯了!这秋色明明是不顾死活地豪华一场……
是的,树疯了!我们也疯了!
我对镜头前的伙伴说:快摘一片叶子!
看它如情书——好极!
嗅它如花朵——好极!
听它如仙乐——好极!
吻它如婴孩——好极!
用它遮一只眼——好极!
把它当胸针戴——好极……
怎么着都好!是极好,不是大好,更不是小好!
秋叶盛开,比春花盛开更惹人礼赞、引人折腰呀!它不似春花点缀枝头那样左斟右酌,前思后想,惜墨如金地这里来一笔,那里来一笔。秋林用笔,豪野到爆!看眼前这棵黄栌,简直要将夺目的秾丽色彩泼溅到你身上了呀!
宋冬野唱到: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我借了这调子唱到:爱上一棵黄栌,可我的家里没有院落。
——若是有呢?若是有,川端康成这两个句子还能不偏不倚地射中我么:美是邂逅所得,美是亲近所得。
世界上有一棵叫作黄栌的树,它招引了我、亲近了我、抚慰了我,它让我无惧即将到来的漫漫长冬。这,已经很好了——不是么?
往期回顾:
1.识货
2.不顾一切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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