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武陵山区,亚热带季风气候的温润包裹着这处宝地。因其僻远幽静,少数民族聚集,便埋藏着许多传说秘闻,千百年来久盛不衰。|清晨的凤凰古城游船行驶在晨雾飘渺的沱江上
那里的日子流水一般,宛如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吊脚楼连绵,一艘艘渡船涉水而过。人们秉持着古老的生活作息,早晨往往被一声鸡鸣、一缕炊烟唤醒,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古城村落
民族衣饰上的花纹繁复而独特,淳朴无邪的笑容绽放于老人小孩的脸上,正是那句“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的真实写照。此处是土家族、苗族的聚居地,穿着对襟短衫的汉子及遍身银饰的女人在这里极为常见,唱歌、饮酒则是他们一以贯之的生活方式。沈从文的文、宋祖英的歌、黄永玉的画,还有酒鬼酒是湘西的四张名片。沈从文作为上世纪的文学大家,拿着生花妙笔,将这古老神秘的湘西推进众人视野。《边城》《柏子》充满湘西人的生命活力和野性,描写民族习俗的《龙朱》《月下小景》,也揭开外界探知湘西的面纱。|大多数人对湘西的认识,都是从沈从文的《边城》开始的。书中的“边城”是湘黔渝交界处一个名为茶峒的小镇,但因为沈从文是凤凰人,很多人便认为边城是凤凰古城,从而令其被大众熟知。
黄永玉是沈从文的侄子,在绘画这个领域不甘其后。他的《山鬼》艳丽多姿,传达着天人合一的赤诚与灵动。在湘西,鬼就是神。大概也是这个原因,经年之后,这位绘画大家为酒鬼酒设计包装并命名。一个由麻绳扎紧的包袱样酒瓶,便是酒鬼酒的模样。取名“酒鬼”,醉态可掬——自此开辟了酒鬼酒的崛起道路。因为特殊的地理形貌,湘西空气湿润,雨水丰沛,群山盘踞。山的险奇与水的灵秀在这里亲密融会,创造出独具韵味的馥郁酒气。那独属于湘西的酒种,从河道中汲取充满矿物质的清澈泉水,传承湘西民间藏酒技法,以陶坛封存,藏于恒温恒湿的天然溶洞,这是白酒陈酿老熟的理想条件。
|酒鬼洞藏文化酒贮藏基地——湘西凤凰齐良桥乡利达洞,形成于寒武纪时期,洞势开阔,地质稳定。图/酒鬼酒
在溶洞小气候下,白酒自然演化,洞中温度、湿度基本稳定,使得酒体熟化反应进程平缓而均匀。日以继日,便酿成微黄偏绿的酒体,酒质醇厚丰满,口感柔顺怡长,馥郁含香。来自湘西酒的香气,也印证了湘西人馥郁如酒的一生。那绕不开的酒文化、酒习俗,天长日久地保留下来。“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只需注意,凡有桃花处必有人家,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这是沈从文在《边城》里写的一句话,短短三十几个字,便结成一张属于湘西酒的密网。湘西多为土家族、苗族,其民间习俗与酒有着密切的关系。
|芙蓉镇夜景。芙蓉镇原名为王村,有着两千多年历史,因电影《芙蓉镇》而声名鹊起。酒鬼酒厂,就位于芙蓉镇和凤凰古城之间,距离两者均约莫60公里。
产妇临盆前需酿甜酒,待到婴孩呱呱坠地,便要给孕妇吃“糖酒蛋”补血、生乳汁,一般用糯米甜酒加红片糖煮蛋做成。
等到婴儿满三朝,主家便大摆宴席,客人皆有酒喝,有糖酒蛋吃,不醉不止。
姑娘出嫁的前一天有“戴花酒”,出嫁当天五更时要吃“离娘酒”,接亲时还有“拦门酒”。来到男方家里,晚上还有“拜堂酒”,就着人声喧闹,在酒与歌中将婚礼的仪式感演绎到极致。除此之外,收获时节有“尝新酒”,盖起新屋有“上梁酒”,白事有“丧葬酒”。三月三、四月八、六月六,接年、看龙场、赶秋节,大小节日,酒从不缺席。|古城街头随处可见大小酒铺,码放着米酒、苞谷烧、高粱酒、葛根酒、果品酒、蛇酒等。一碗酒就是他们的社交方式。每逢远客光临,便有酒喝,如同一道必经的门锁,通向心灵的深处。苗族还用酒来祭祀鬼神、祖先,祈求平安降福。他们把深深的情感寄托于酒,饮下一碗酒,人便不再是风中摇晃的苇草,有了立于天地间的底气和力量。
部族之间械斗或起义,往往也要以酒为媒,滴血盟誓。酒织入了湘西人的血脉,使他们能够肩住更多苦难,人的野性和内心的温柔,也在酒中得到了中和。“酽冽的烧酒,从大瓮里用竹筒舀出,倒进土碗里,即刻就来到身边案桌上了。”《边城》中,若不是与爷爷喝酒的人醉了,耽误爷爷回家,便不会有翠翠与二老的相遇,一杯烧酒成全了傩送与翠翠的缘分。酒是浪漫的、热情的,灼灼红色映照在这片大地上。而故事的结局,翠翠的守候,更有一种酒的精神——耐得住长久的寂寞,在执著中坚守。
沈从文自己的爱情也有着酒的身影,酒水在其中充当了一种了不起的载体。“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地方的云,喝多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求亲张兆和时,他说:“如爸爸同意,就早点让我知道,让我这乡下人,喝杯甜酒吧。”而张兆和发回的电报中,那句“乡下人,喝杯甜酒吧”,便是对这爱情的回应。宋代诗人仇远《醉酒吟》中道:“或云酒是忘忧物,醉乡别有一天地。”酒与湘西人的灵魂产生共振,伴着船工号子,成就一缕精魂,在每个人太阳般鲜红的血液中流动。
|芙蓉镇是一座挂在瀑布上的千年古镇,瀑布流入的便是酉水河。一座土王桥,连通着酉水河两岸人家。酉水是湘西的母亲河,更是华夏大地上唯一以酒命名的河流。酉水流域,滋养了酒鬼酒,也养活了湘西人。中国人的基因和生命群体,就这样在水中延续。苗族、土家族有上百种祖先传下来的酒风酒俗,人性和神性在酒中得到完美融合。祭司们以酒通灵,以酒示尊,以酒开路,从而达到“人神沟通”的神秘境界。
湘西有醉乡之称,“酒神娘娘”的传说已经传唱了千年。苗族巫师的《酒歌》中,一位黛帕(阿妹)在为家人送午饭的路上被一位唱山歌的黛崔(阿哥)迷住,一时动情,便将饭菜用桐叶包好,埋藏在兰草丛中。二人对歌约会,忘却了时间,家人的农事因此被耽搁,黛帕被气急的哥哥误伤致死。数日后,埋藏午饭的兰草中却散发出隐隐芳香,这是甜酒的味道。乡人都称,姑娘并没有死去,而是受天宫感召,飘摇而去,成为司酒的酒仙神女。这便是酒娘娘的由来。湘西人秉持朴素的原始宗教观,有着多神崇拜的思想,信奉诸物有灵、处处皆神。一花一草一树木,皆是自然的魂灵。|湘西吉首矮寨镇,悬于其上的矮寨大桥被誉为“空中奇迹”,线路全长1779米,主桥长度1414米,是世界上横跨峡谷最长的悬索桥。正因如此,湘西人大多在自然中长养起来,热爱自然,崇尚生命的自由。
重诺言,轻生死;敬神鬼,远小人;雄强仗义,快意人生,这也湘西酒文化的独特基因。湘西有着深厚的湘楚古文化积淀,“巫鬼文化”氛围在此大行其道,鬼神崇拜和道家因果的观念深积于民间。湘西地区从小作坊向工业化时代迈进的的酿酒历程,便自然而然产生了许多的“鬼神”之名——酒鬼、筒车鬼、酒魁、酒神、酒圣、拐神、酒魂、苗魂、屈魂、燕魂等,蕴含着浓厚的民间文化意味。财经作家郑作时在《酒鬼记》中曾有描述:“在往日湘西刀枪、山歌、烈酒的三维世界里,酒是湘西人的根基和灵魂。几乎山里的每个村寨,都有自己的酿酒师傅,各人都有一手得自祖辈提炼和传授的绝活,酿出的酒风格各异、佳味纷呈。”湘西酿制的酒多为白酒、甜酒,尤以土家族的“包谷烧”拔得头筹。|酒是湘西人的根基和灵魂
土家族人在夏天饮酒,生津止渴。冬天把甜酒加开水泡甜糁,加入蜂蜜或糖,便成了小吃,饱腹暖身。早些年间,湘西交通不便,与外界交流全靠一双脚翻山涉水,还要日复一日上山下地做农事。饮酒便成了他们抵抗寒气、消除疲劳的妙方。
酒除了是重要的社交工具、通灵之媒,还有重要的药用价值。苗山多瘴疠,酒能解毒,苗药之中还有治跌打损伤的药酒贴,可谓将酒的能量发散到了生活的各个领域。因为酒的广泛使用,祝酒歌也应运而生。在祝酒、劝酒、邀酒前,须得自己先唱一段即兴创作的祝酒歌,表达祝愿和请求。唱完之后,碗中酒便要一饮而尽。祝酒歌除实用和娱乐作用外,更是一座桥梁,传递着情感和信息。在漫长岁月中,化为历史文化承载、传播的一方特殊印记。|湘西古称武陵郡,地处云贵高原东侧的武陵山区,属湘鄂黔渝四省市交界处。多地、多民族交融造就了湘西独特的人文风貌,武陵山脉斜贯全境的山地环境,又让这一原生态文化得以沉积。酒也是保存在时间中的生活和记忆,与湘西人一起在时代更迭中演变、迈进。当酒流淌进湘西人的肠胃,除了物质上的补给,更长久滋养着他们的精神,融汇着奔涌的情感。
无论身处何方,喝到湘西的酒,那些远在他乡的湘西人,便和故土有了不可分割的情感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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