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临哈佛庭审,目睹SFFA 律师一层层剥开哈佛种族歧视的华丽外装
在参与组织了周六晚上美国亚裔教育联盟为众多支持性组织举办的答谢晚会,以及亚裔社区在周日举行的声援学生公平组织的大集会之后,我于周一、10月15日大清早7:30就来到了波士顿联邦法庭,满怀激情地等待着法庭开庭。
为什么不激动呢?从1988年亚裔申诉哈佛开始,成千上万的亚裔父母和亚裔孩子就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我们等待了三十年了!
来到法庭之后,我才发现我是旁听观众中第一个到场的。大约一小时之后,我们很多的支持者也纷纷到了,有从西雅图、洛杉矶和旧金山飞过来的很多朋友。还有从DC过来,周六在我们集会上做出激情讲演的美国全国韩裔协会联合会秘书长James Shin先生。也有几个支持哈佛的人士。在法庭开门之后,我成为幸运的15个观众中的一位,进入了法庭,目睹了这一历史性案件的审理。
庭审在早上10:00准时开始。需要指出的是,本案的法官阿利森·D·伯勒斯(Allison D. Burroughs)是在2014年由巴拉克·奥巴马总统提名,并得到了确认的联邦地区法官。伯勒斯是延迟或阻止特朗普总统于2017年1月签署的第一个旅行禁令的几位联邦法官之一。
开庭后,原告学生公平录取组织(SFFA)的大律师亚当·莫塔拉(Adam Mortara) 首先做开场白。他指出,本次诉讼不是反对校园的多元化,而是针对哈佛对亚裔申请学生的非法歧视。接着,他依照严密的逻辑分析,使用大量的事实和数揭露出了触目惊心的歧视现象:
1. 在哈佛的所谓全面评估中,个人素质对录取的影响最大。
2. 从所有学业和课外活动等客观的指标来看,亚裔考生的成绩都是最高。然而,就在非常主观的个人素质评分这一项,亚裔孩子在任何一个分数段得分都是最低。
3. 哈佛在每年录取过程中都要和上一年的录取数据进行比较,实现种族的平衡。这就是实际上的种族配额。
4. 统计回归模型表明,亚裔在哈佛大学录取过程中成为了一个负因素:如果考生是亚裔,他们录取的机会会明显降低。
5. 哈佛2013年的自我调查模型显示出哈佛歧视亚裔。但其录取主任William Fitzsimmons在得知情况之后捂盖子,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值得一提的是,在Edward Blum先生的努力下,原告学生公平录取组织配备了一个世界一流的律师团队。有四位曾经给最高法院大法官做过助手的顶尖律师加入了这个团队。
哈佛的大律师Bill Lee是一位著名的专利法律师。因为他长有亚裔的面孔,所以被一切以种族来看待问题的哈佛大学请来做辩护律师。基于哈佛大学的雄厚资源,Lee大律师背后同样拥有一个十分强大的律师团队。
Lee大律师以美国多元化的进步作为开场白,试图把此案从法律问题引入政治正确的多元化议题。在他的陈述中,他例举了1978年最高法院一个大法官,以及2003年最高法院判决对哈佛录取模式的肯定,并以教育部1992年的调查结论为依据,试图说明其没有歧视。然而,他有意回避的是,哈佛从未受到学生公平录取组织这样全面、彻底地调查。而且,最近20年亚裔人口增加了一倍,哈佛所搞的种族配额给亚裔孩子造成了十分严重的伤害,已是今非昔比。
在其开场白中,他还有意贬低哈佛自己在2013年所做的调查,试图给哈佛开脱责任。此外,他还花了大量的时间,攻击原告的数学模型,认为该模型把校友,体育照顾排除在外是不合理的。但Lee 大律师在说这番话的时刻,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给原告律师下午精彩的对质搭好了一个美妙的台子。
在哈佛大律师完成陈述之后,偏左的阿利森·D·伯勒斯法官竟然让几位对哈佛录取过程并不知情的哈佛学生出来作证。他们在作证中讴歌多元化的好处,讲述他们如何受益于哈佛的全面评估录取方式。但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对众多的,被哈佛歧视,不公正拒绝的亚裔同学,没有表示出丝毫的同情和支持。在他们讲述的时候,伯勒斯法官认真地记下笔记。
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我看到Blum先生神情严肃。我也对法官的态度产生担心。
令我感到惊喜的是,下午的庭审却展开了一幅十分精彩的画卷。学生公平录取组织的律师John M. Hughes首先就把哈佛大学的录取委员会主任William Fitzsimmons叫到了被告席上。在整个质问的过程,原告律师以严谨的逻辑,一步步把哈佛种族歧视的证据揭示出来,让其大白天下。
以下是两个精彩片段:
原告律师Hughes先生首先请Fitzsimmons确认他在哈佛大学的职务和责任。在他的质问下,Fitzsimmons不得不承认他有领导录取官员团队,保证对考生公平对待的职责。在确认了职责之后,原告律师让Fitzsimmons 先生确认他所采用的证据都是Fitzsimmons先生使用过或认可过的。在做出这些铺垫之后,该律师亮出来铁证。每年哈佛大学都会根据PSAT的考试成绩,发信邀请合格的高中学生来申请哈佛大学。以下是他们选择学生的标准。
- 亚裔男孩,1380分; 亚裔女孩1350;
- 非裔和西裔1100分;
- 在20个哈佛录取率低的州,白人只要求1310分。
在这些数据得到Fitzsimmons先生的确认之后,原告律师对Fitzsimmons先生质问进入了高潮:
原告律师:按照你们的标准,在这20个低录取率州,一个PSAT考了1310分的白人孩子会接到一封哈佛的邀请函,而他PSAT考了1370分的亚裔同学却接不到这封邀请函。对吗?
Fitzsimmons先生:我们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为了组成一个多元化的学生结构…
原告律师:请回答我的问题:在这20个低录取率州,一个PSAT考了1310分的白人孩子会接到一封哈佛的邀请函,而他PSAT考了1370分的亚裔同学却接不到这封邀请函。对吗?是,还是不是?
Fitzsimmons先生:我想,就算是吧。但这只是微小的分数差距。
原告律师:你们对亚裔孩子发邀请的PSAT 要求1380分,对其他少数族裔的要求是1100分。按照你们的定义,PSAT考1100分的其他少数族裔的学生就有可能在哈佛成功毕业,而亚裔学生需要1380分吗?
Fitzsimmons先生:这、这、这。我们这样做是出于这样的考量。。。但这只是微小的分数差距。
原告律师:你确认1380分和1100分是微小的差距吗?
Fitzsimmons先生:这、这、这。。。。这只是微小的分数差距 (作者注,熟悉PSAT的人都知道,1380分和1100分可是重大的差距啊)。
原告律师:在你们选择邀请这些学生申请哈佛的时候,你是否只有学生考分、种族、性别和地址这四个信息?
Fitzsimmons先生:是。
原告律师:在你们确定给不同种族不同的标准时,在决定把亚裔和白人及其他族裔区别对待时,除了种族之外,你们还有其他的依据吗?
Fitzsimmons先生:没有。
原告律师:依照种族制定不同的标准,这是不是种族主义的行为?
Fitzsimmons先生:没有作答。
原告律师:依照种族制定不同的标准,这是不是种族主义的行为?
Fitzsimmons先生:绕开问题,不敢作答。
原告律师:依照种族制定不同的标准,这就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结论就是那么简单、明了(plain and simple)。
紧接着,原告律师Hughes先生又把焦点转向了统计模型。记得在早上哈佛大律师对学生公平组织的统计模型进行了攻击。认为该模型把校友、运动员照顾排除是有严重缺陷的。然而,用一份份哈佛自己的文件,原告律师揭露了哈佛大学伪善的嘴脸。早在1992年,哈佛声称亚裔孩子录取比例不合理的因素是校友和体育照顾。由此教育部做模型的时候就有意把这些因素排除,并得到了哈佛大学的肯定。直至2012年,哈佛大学法律顾问给教育部民权办公室的信函中还坚持这一观点。
令人讽刺的是,当学生公平录取组织使用同样的方法建立统计模型,发现哈佛大量的歧视证据之后,哈佛马上改口了,攻击这个他们一直认可的建模方法。在这又一场高水平的质问中,聪明的原告律师,用哈佛大学的手,狠狠地煽了哈佛大学那张伪善的脸!
下午的法庭质问,其精彩程度不下于好莱坞庭审大片。虽然早起有些辛苦,但我却有机会见证了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庭审,也目睹了顶级大律师的精彩表演。对我和众多常年来为亚裔孩子平等教育权益抗争的朋友来说,这是十分重要的一天,令人难忘的一天。
在庭审结束之后,我早些时候对案情发展的担心减少很多。有记者问我明天还来不来?我高兴地告诉他们:我十分信任学生公平组织这样优秀的大律师,下面的庭审就不参加了。其他波士顿的朋友会继续来支持。
(注:本文根据我参加庭审的回忆据实而写,由于法庭内不能录音,对话部分可能会有微小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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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宇空,系著名美籍双语作家、亚裔教育联盟主席,本文经授权发表,版权归属作者/原载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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