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学举棋不定的开学路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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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系列的抗议声中，密歇根州州长顶住了压力，上周宣布居家令延长两周，可这又引发了更大规模的州内抗议。人们走上街头呼吁早日开放经济。

上周末的游行有人合法持枪在议员们投票决议的时候进入州议会大厦，导致州议员穿着防弹背心返工。 

新闻采访中看到，大部分游行参与者是小商业主，抗议不能开工导致没有收入，无法给雇员发工资，但是也有中年妇女说生病的人在家呆着就好啦，而她是需要出去染头发的。

在重重压力下，州长适当放松了居家限制，不过率先被放松管制的行业让人目瞪口呆：湖上乘船出游（boating）和高尔夫被首当其冲放开。5月7日，建筑行业和地产业也要返工，因为我们东北苦寒之地，一年就分两个季节——雪季和修路季。加上我们州的道路是臭名昭著地差，州长竞选上台的口号就是修好路（fix the road）， 所以基础设施首先放开不算意外。

州内的几所公立大学纷纷在上周进入了期末考试阶段。进行了大半个学期的网上学习之后，老师不得不调整期末考试的形式和内容。譬如我的一门本科生语言学课程，本来为时两小时的课内考试被改成了二十四小时完成的开卷考试。

考试结果耐人寻味，学生成绩分布和以往学期没有太大的差别，不及格的还是不及格，学得扎实的还是获得了优异的成绩。特别让我惊喜的是那个家住大湖边上的学生，虽然因为家里网络非常不稳定不能按时上课，可是最后的考试成绩非常优秀。

我们大学做作为社区的一员也全力以赴投入了抗疫，其中包括医学院，护理学院支援当地医院的抗疫努力（地处密歇根首府兰辛市的Sparrow医院在前两周的民众抗议中不胜其扰），也准备好了在医院超负荷时接管一部分病人；密歇根州立大学的医学生都提前获得了学位，可以上岗；学校向州政府表示可以贡献大学生活动中心，学生宿舍，和会议中心给州里准备搭建方舱医院。就目前的情况看，疫情下行，这些应急措施应该都不需要了。

上周我们校长就老师们焦虑的一些问题做出回应。他提到学校还不知道可以从上个月通过的联邦经济刺激法案中获得多少补助，但是预计补助中大约有一千七百万美金的资金将会用于帮助经济困难的学生。

许多老师询问大学财政吃紧会不会引发裁员，校长说，疫情引发的五千多万美金的损失首先会导致学校大型施工项目叫停，科研人员旅行经费缩水，还有教学技术更新暂缓。学校在现阶段会保住大部分科研和教学人员的饭碗。

从我们学校今年录取的角度看，好消息是今年美国国内申请人数与往年相比高出了百分之十四，生源相当充足；坏消息是国际学生入学人数骤降。

因为现在赴美签证叫停，航班断航，再加上中美关系矛盾重重（国际学生中中国留学生占比重最大），一些收到学校录取的新生可能根本就不会来报道，而一些返校生也有可能会停止或者推迟自己的学习。这些因素都将导致学校收入缩水。

可惜这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个案，根据American Council on Education的预测，2020年全美秋季入学人数会降低15%，而全美高校的学费和杂费收入会缩水450亿美金。

这周布朗大学的校长在写给纽约时报的一封信里提到，大部分的美国大学都是靠每年两次的学费收入支撑学校运转（tuition dependent）。

像我们学校每年的学费收入在十亿美金左右，如果在秋季还不能正常返校，那么学校将会损失将近一半的学费收入，而这里面只有一部分可以通过网课收入回收。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小型大学关门可能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危机。

今年在市场上寻找高校职位的同事和学生也纷纷传回不太乐观的消息。一个同事面试加拿大一所大学的教职，作为第一候选人做完了电话面试和校内面试，结果学校因为疫情带来的冲击直接砍掉了这个职位。

也有几个同行前一阵在还在让我推荐合适的候选人，最近都说这些招人计划被冻结。连大学中的富婆，普林斯顿大学（去年捐赠数目达到26 Billion）也在最近宣布了工资和招人双冻结。

这里值得说一下，美国大学灵活的学制让学生在选课和设计自己的毕业路径时有较大的自主权。有一部分学生会因为需要打工少修学分，或者暂时休学，等赚够学费再回来上课。对于这部分学生来说，如果学校继续网课，他们可能会选择推迟入学以及毕业。 

我们学校前几年为了鼓励学生在四年内毕业，就采用了分区学费（block tuition）的政策，学费不再按照学分数量计算，而是12-18个学分按照同一个标准收费。学习能力强的学生可以多修课，早毕业。

不过疫情冲击下的高等教育市场也许会给考虑申请美国大学的学生带来点小惊喜，因为一部分申请审查最为苛刻的学校可能迫于经济压力，在未来的几年不得不降低招生标准。

布朗大学的校长在信中也提到了，美国大学秋季学期正常开放应该在国家层面被视为疫情恢复的优先和重点，这是基于几个观察。

一个是说高等教育是美国经济中一个至关重要的产业，因为全美有超过三百万的人口在大学就职，而这些工作往往有较高的稳定性。

二是大学在2017-2018年的国内消费要高达六千亿美金，是刺激内需的强大驱动力。

更重要的是，大学里的各种科研机构在推动科技，经济发展，和提升社会向上流动性方面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大学在抗疫方面遇到的困难的确有其独特性。密集的居住和上课环境，学生和社区的紧密联系，大学社会生活核心的派对文化都不利于抗疫。但是大学总不能一有疫情就像这次这样全面关门，尽快找到行之有效的公共卫生应急方法非常重要。

目前提出的组合拳包括频繁检测（一个月甚至一星期对学生进行一次核酸检测），通过手机应用追踪患病人员的接触历史（contact tracing）, 和有效隔离（学校提供酒店对疑似病患隔离）。

疫情给留学生带来的影响不仅限于由于无法拿到签证（或者签证过期无法续签）导致无法按时到校，更重要的是面临毕业的学生去取得在美工作或者实习合法身份的流程（OPT）也收到了冲击——除了因为人不在美国无法申请OPT身份之外，大部分公司也因为疫情冻结了实习和工作机会。

那么2020年秋季大学是否能够回归常态，还是会继续云上课的状态？

这个问题似乎还没有答案。校长们给出的回复大致都是，为秋季网络开学做好充分准备，但是期待正常状态的早日回归。

昨天我回到学校清理办公室里的东西，春日暖阳，是密歇根难得的好天气。学校里空空荡荡的，但是也有零星穿着绿袍的毕业生在春花灿烂里照毕业照。

这两天的脸书上也异常热闹，不能到学校去参加自己学生毕业典礼的老师都在家一本正经的穿上了礼服，隔空给自己的学生送去最温暖的祝福。

过去十年全球高等教育版图经历的变化从一个侧面映射了中国经济的崛起和国际秩序的悄然变化，也催生了获利丰厚的留学经济产业链。不知道接下去的十年，高等教育资源的分布会经历怎样的洗牌和重组。

参考文献：The wall street journal: Corona virus pushes colleges to the breaking point, forcing hard choices on education

【作者简介】王索尼，英文学术写作老师，曾在多所美国大学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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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

截止5月4日美东时间5pm，美国总确诊人数已达120.5万人，6.9万人死亡。纽约州32.5万人确诊，2.5万人死亡。新泽西12.8万人确诊，7910人死亡。麻州6.9万人确诊，4004人死亡。密西根州4.4万人确诊，4053人死亡。

今天，美国的疫情预测模型将死亡数字改为8月底之前将可能死亡13.4万人，几乎是之前预测数字的翻倍，主要原因是执行社交距离不够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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