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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阿振又去法拉盛买菜啦，他提前了好几天准备丰盛的新年大餐。虽然外面下着小雨，他的内心却晴空万里，平静中带一点小兴奋。阿振年轻时移民美国，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成人。儿子入职大都会捷运局，工作一直很努力，后来娶了媳妇，阿振的两个孙儿先后出生在纽约。2020年，全世界经历了大疫。阿振说，这一年的风云变幻，潮起潮落，这一年的聚散离合，担惊受怕，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多。
好在亲人都健康。阿振的朋友中有人感染，也有人离世，他原本只是有点花白的头发，因为焦虑，在这一年全白了。
缅街上人流熙攘，集市上弥漫着过节的烟火气，想着晚上的家宴，阿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晓青的心情也很波动。她用了“紧张”和“无常”来形容自己在哥大医学院这一年的工作。晓青的许多朋友疫情期间都可以在家办公，但是晓青不行，作为一线工作人员，她必须每天去医学院上班。
从疫情在纽约爆发开始，城市封锁，居家隔离，纽约重开，再次封锁……医院的救护车每天滴嘟滴嘟响个不停。晓青原本每天的交通是乘坐哥大的Shuttle Bus，后来班车上也有人感染了新冠，她索性走路上班，每天戴着双层口罩，步行穿过乔治·华盛顿大桥，单程50分钟。这一走，从夏天走到冬天，看着树叶从绿变红，然后在风雪中飘零。刚刚过去的周末，晓青接到哥大医学院的通知，她可以打疫苗啦！晓青接种的是Moderna疫苗，打完疫苗后，身体没有感到明显不适，只是注射部位有一点点酸胀。疫苗共两剂，接种时间相隔20几天。明年1月24日，她将接种第二针疫苗，医院已经帮她预约好了。回家的路上，晓青下意识看一眼手机上的日历。此刻，距离2020年结束，还剩下最后4天。之前有报道说波士顿一名医生在注射Moderna疫苗后产生了严重过敏反应，纽约也报告了首例医护人员打辉瑞疫苗出现过敏的事情，好在这名医护接受治疗后病情稳定。不过，这都属于个案。卫生部门表示，这种反应很少见。
晓青感慨，经历了疫情带来的苦难，疫苗成功研发给人们带来了希望。她相信疫苗的安全性，也希望大家在能够接种疫苗的时候，尽快接种。CDC数据显示，目前美国已施用200万剂新冠疫苗。纽约州已经超过9万人接种了疫苗，包括住在养老院的人和护理员，以及抗疫一线的工作人员。而美国的大多数民众，要排到明年春天才能接种新冠疫苗。晓青说，不管怎样，多灾多难的2020年翻篇了，我们迎来了隧道尽头的曙光。
02
在纽约工作了35年的Patrick大叔告诉我，他提前退休了！Patrick是职业厨师，今年才58岁。他原本是准备做到68岁的。因为疫情，他所在的餐饮业受到重创，效益直线下滑，亏本是明摆着的，但与纽约其他餐馆相比，能够惨淡经营到年末，已属不易。Patrick每天上班要先坐Bus再换乘地铁。疫情初期，他不敢在地铁里戴口罩，怕被别人歧视。等到纽约街头人人都戴上口罩了，他却不想再去上班了。截至目前，美国确诊人数已经超过1960万，令人心痛的是，因新冠死亡人数超过34万，他们没能跨过2020年。从三月至今，Patrick身边不断传来有人确诊阳性的坏消息。先是同事的亲戚，再是朋友的朋友，最后是同事和朋友……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的。Patrick和太太花了两个晚上认真盘点了家里的财务状况。
Patrick的太太在曼哈顿一家著名的酒店工作了30年，年初刚刚办理了退休手续，有退休金和保险。Patrick有烹饪技艺，等疫情彻底好转，纽约经济全面复苏，他还可以出去做事。钱是身外之物。没了命，要钱何用？Patrick大叔现在每天睡到自然醒，看见初升的太阳，他总是心满意足地说：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周老师家距离大都会博物馆不远。每天晚上散步，她不知不觉就会走到博物馆门口。今年大都会博物馆150岁了，因为疫情，经历了闭馆和重开，许多庆祝活动被取消或者受到限制。临近新年，大都会重新开放了24个新装画廊。参观者将首次看到21个翻修过的画廊，以及500多件重新陈列的作品。走进博物馆，周老师看着那些沉默的雕塑和大师们的名画发呆。经历了死气沉沉的一年，她忽然觉得，从喷泉到建筑，从吊灯到馆藏，这里的一切，都是具有生命力的。周老师说，这些馆藏珍品的存在超越了凡尘和时空，它们的价值来自于人类对历史的尊重和理解，对自然和美的不懈追求。
Ellen在曼哈顿上班。和所有热爱时尚的女性一样，那些花花绿绿的橱窗总能吸引她的眼球。纽约各大奢侈品榜单，服装鞋帽的性价比，以及旅游打卡景点，饭店的人气指数，Ellen如数家珍。Ellen的办公大楼对面，就是著名的梅西百货。疫情之前，她常常利用午休时间逛街，溜进商场看看有没有新鲜好看的服饰和日常用品。大流行期间的萧条，让Ellen心情沉重。原本应该人潮涌动的商业区，如今变得空空荡荡。好在这一年终于熬过去了！马上就要跨年了，她那颗经历了悲伤和失望的小心脏，依然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Ellen说，在纽约跨年，曼哈顿大桥有墙体动画片，Dumbo拱门还将投影2021年倒计时的时钟，洛克菲勒中心有号称北美最大圣诞树，Saks Fifth百货店有流光溢彩的灯光秀，五大道上还有新哥特式圣帕特里克大教堂以及林林总总的地标建筑可以游览欣赏，拍照留念。纽约还是那个纽约，那个一见面就心动，一离开就想念的地方。
03
竺先生在纽约的一所公立大学工作，这场疫情让他大半年都处于居家办公的状态。从人声鼎沸的时代广场，到被蜘蛛人攀爬过的帝国大厦，从人来人往的中央火车站，到四季斑斓的中央公园……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30年的竺先生，对纽约这座城市有着深深的眷恋。临近新年，竺先生和太太又去逛了纽约的新地标Hudson Yards。竺先生喜欢这里酷炫的设计，毕竟是高达2亿美元的造价。这片新奇瑰丽的摩天大楼，已经成为纽约时尚之地的新名牌。辞旧迎新之际，凯茜和她的闺蜜也去打卡Hudson Yards。纽约中城西边的这个哈德逊广场，在两个美女的眼里，是一颗如巨型松果般神奇伫立的地方，可以俯瞰哈德逊河，有多达80个观景台，不仅是逛街，观景，美食，娱乐的新潮之地，更是朋友小聚，跨年庆祝的上佳选择。凯茜说，今年受疫情影响，曼哈顿比往年冷清了许多。小朋友们出来跨年的就更少了，大部分纽约人都认为宅家安全，和家人一起庆祝新年。如果说全纽约最盛大的跨年活动，当属Ball Drop，这是1907年就开始的传统。来自世界各地数百万狂欢者和纽约市民欢聚一起，他们不畏严寒，观看水晶球的坠落，共同迎接新年钟声的敲响。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漫天的烟花在这座城市的上空绚烂绽放，把人们跨年的欢乐推向高潮。浪漫的情侣和夫妻可以去布鲁克林大桥上观赏迷人的焰火表演，惊叫，拥抱，接吻，表达祝福和爱意。不过，一年一度的时报广场水晶球跨年倒数活动，今年改为虚拟线上进行。这也是114年以来，时报广场第一次没有市民现场参与，第一次没有热闹非凡和狂欢景象的跨年活动。时代广场跨年表演（中间是纽约老市长Bloomberg）三月份之前，他天天晚上去家附近的24 Hour Fitness健身。后来因为疫情，健身房关闭了，他就在家打太极拳。再后来随着疫情好转，健身房又重开了，他索性换了一种户外健身方式，每天早晨去哈德逊河划船。Marty说，在皮划艇上看到的风景，与我们平时散步看到的风景是两样的。一边划船，沉浸于波光粼粼之中，享受哈德逊河两岸的秋冬风情，一边感受水的柔美，体验漂浮的快意，速度的冲击，把平静中的起伏，遇阻力时向前的力量，发挥的淋漓尽致。
树绿，叶红，天蓝，河阔。作为一项户外运动，皮划艇不易造成肌肉损伤，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更令人身心放松。泛舟河上，心旷神怡，水上运动对人的呼吸系统也有较大裨益。不过，Marty在下过雪之后去哈德逊河划船的感受就没有那么美好了。他说，天太冷，风也大，他戴上皮手套划了十几分钟就上岸了。安全起见，以后气温降到零下，绝对不去划船。沉稳、节制、精准、热情、没有攀比，也不论输赢……Marty说，皮划艇是一项运动，更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宅家的日子寂寞又漫长，Marty在网上order了一堆望远镜和显微镜，他眺望曼哈顿的高楼，他观察一滴水中的微生物，他为我写稿子提供许多素材……他还是我们社区一个健身群的群主，经常在微信群里分享他的新发现和新感受。
Marty的2020，过的很充实。但是他也有遗憾，就是今年没能回国探望父母。Marty有一个跨年的小心愿：希望明年华裔能顺利回国探亲。他想陪病重的老爸说说话。每次视频听老爸喊他的名字，就很心酸。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等他能够回中国的时候，老爸却不在了。前不久在国内亲戚的帮助下，Marty的父母把墓地买好了。看到亲戚发来的墓地照片，Marty躲在书房大哭了一场。疫情之前，Marty（中）教他两个美国同事打太极拳阿振，晓青，Patrick，周老师，Ellen，竺先生，凯茜，Marty，还有为我写疫情日记上街拍照片的兰芳，为我的腰椎问题嘘寒问暖支招的Jenny，以及素昧平生的陌上读者给予的关怀鼓励……太多难忘的人和事，太多感动的瞬间，都发生在新冠病毒肆虐的2020年。在如此糟糕的一年里，我却拥有着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多的爱和温暖。疫情，灾害，骚乱，大选；挫败，成长，蜕变，坚守……尘世喧嚣，人心纷杂。小到朋友圈，大到海内外，一个暗流涌动、灾难频发的2020，终将归于平静，也终于否极泰来。我希望2021年不再记录疫情，而是记录从全世界各个角落不断传来的新冠治愈，消灭病毒的好消息，记录人们生活恢复如常的平安喜乐。喜欢宫崎骏说的那句话：生活坏到一定程度就会好起来，因为它无法更坏。努力过后，才知道许多事情，坚持坚持，就过来了。跨年，只需要1秒。然而跨越人间的万千磨难，却需要拼尽我们的一生。祝福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好运满格，坏运清零，有爱有盼，无灾无难，眼含星辰大海，内心春暖花开。
【作者简介】华晔：旅美华侨，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资深媒体人，美国自由撰稿人。已出版专著《游走在豪情与精致之间》、《绿叶年华》，散文集《时差渐小 这一刻很温暖》等。请扫码关注作者公号“大苹果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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