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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 罗曼蒂克消亡史:青春伤痛文学往事

新闻学生 新闻学生 2021-09-26


青春伤痛文学悄无声息的逝去,

和它来时的波涛汹涌形成截然对比。


2001年底,郭敬明的第一本散文集《爱与痛的边缘》正式出版。自此,一种铺陈美好青春兼书写伤痕泪水的文学作品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席卷青少年图书市场。


十八年前,以郭敬明为代表的“80后”青春作家以酷似偶像的面目横扫杂志封面;十八年后,随着“90后”读者纷纷散去,“45度角仰望天空”的典型“郭式”忧郁已不被买单。


在陷入抄袭风波、《爵迹》票房口碑双失利之后,郭敬明很久没有被大众提起了,直到其在《演员请就位》中作为导师亮相。在第一集中,李成儒“鄙视”了《悲伤逆流成河》呈现的青春伤痛文学,认为“不说是校园作品不适合上大银幕,而是不能用廉价的笔触去引发广泛的共鸣”。“廉价的笔触”又一次将郭敬明推至舆论的风口浪尖。而被戏称为“廉价笔触”的青春伤痛文学,也经受了一番鞭尸般的讨论。



恋恋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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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的青春文学世界属于郭敬明、夏茗悠、饶雪漫和明晓溪们。这年底,《小时代2.0虚铜时代》发售,以周销量120万册的神话向公众昭示青春伤痛文学的影响力。就在这个时期,许棠七翻到独木舟的小说《深海里的星星》,从此独木舟成了她写作过程的一个指明灯:“我想成为像她那样的作家。”甚至她决定去长沙上大学,也是因为《深海里的星星》的故事发生在长沙。彼时距离2014年她在《花火》杂志中稿,还有5年。创刊于2005年的《花火》,是以青春故事为主打的杂志,与郭敬明为代表的最世文化不同,同为青春伤痛领域的《花火》则显得清新不少。


2012年,萱草花妖第一次尝试在晋江网站上写连载小说。在此之前,她写过很多东西,都是中学的时候偷偷写的,有时写在纸上,有时写在手机里。在智能手机尚未全面占领市场的年代,传统九键输入法仍为主要的文字编辑工具,在短信草稿箱里写的文章,一次大概能敲200个字。


长欢喜的故事则比较曲折。大二开始尝试写小说的她,还在执着于给文字下功夫,惯用大量的笔墨去描述某个特定的文学性瞬间,一开始就努力错方向,投稿数次都未被选用。


2013年,《花火》编辑豌豆蒙辞职,开始在杂志论坛上审稿,回复年轻作家写的稿子,教大家如何去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长欢喜给她发了一篇校园言情故事:“她(豌豆蒙)退回来了,退了以后给我留言说让我去加一下她,以后她就一直带着我写,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写下去。”据长欢喜回忆,当时的豌豆蒙为了培养更多年轻作者,还建立了一个QQ群,定期在群里布置任务给大家写,之后再自己指出问题


2016年的夏天,《花火》为出版十周年纪念刊物进行征稿,长欢喜写了两篇文章,都成功中稿。那是她第一次向《花火》供稿,并在之后成为了它的签约作者,还成功出版了长篇小说《倾倾似我心》与《半粒星辰》。


当年QQ群里的其他年轻写手,在今天大多已经成为成熟的青春文学作者

/作家郭敬明/


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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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对于萱草妖花而言有些不寻常。她辞去原有工作,开始全职写作,对此她说:“我没有后悔过会选这条路,因为如果没有选择这条路的话,现在的很多东西都没有,我靠写小说赚了一笔钱。”


而一旦将业余爱好作为谋生手段,爱好不再是爱好,有更多的因素需要被考虑,“我已经开始向市场低头了,会研究一下市场,看看能不能靠市场化一点。”她说。


然而,由于网络上流行的文学题材有时限性,这意味着如果继续坚持写一个题材,要么备受追捧,要么无人问津,因此往往有写手不停地改变自己的写作题材和风格


除此之外,读者对文学作品的要求也越发成为创作者的桎梏。“我想文学应该是自由的,但是根本没有办法自由,《你好,之华》上映的时候,网络上有很多人骂之华,说她精神出轨,我觉得有点过度要求了。”长欢喜认为,这种道德要求,本是不应该出现在文艺作品中的。


大部分的作者开始不想再去碰壁,但求得过且过。很多人会觉得现在的作者写文章越来越套路,越来越无趣了,写得也越来越浅,其实很大的原因是不太敢碰。”


同时,随着国家政策对出版刊物限制力度加强,下发书号的数量紧缩,出版商只能尽可能选择预期反响更好、更符合读者口味的书,许多精品书由于市场狭小而不得不被扼杀在摇篮里,同质化现象加剧

/郭敬明主编的文学杂志《最小说》/


散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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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萌芽》首届新概念作文大赛启动,短短几年间带出一批年轻写手,他们共同缔造了青春伤痛文学最繁荣的时期。而当安妮宝贝变成庆山,郭敬明开始拍电影,韩寒醉心于赛车,从小浸润于青春伤痛文学的“90后”便顺势成为新主力,这也意味着原先搭建的市场基础在无声中瓦解


“以前的青春文学很大一部分表现的是伤痛的那一部分”,而今天,青春伤痛文学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晋江榜首排名前十的文章,已经更多偏向于“甜宠文”,而带有悲剧色彩的文章占比却越来越低。


我们从对“伤痛”的需要转移到对“解压”和“被治愈”的需要,接受不了悲剧性结局带来的沉重感,而想在团圆结尾里寻找甜蜜长欢喜小时候喜欢听伤感的歌,整夜哭过后反而觉得真痛快,她说:“是因为那个年纪的我们生命力比较强,接受力也强,等慢慢长大,生命力没有以前那么旺盛,就无法再承受那种巨大的悲伤了。”


这是后来的我们,青春伤痛文学昔日的读者们为什么不再痴迷“伤痛”了的原因。而更年轻的一代并不痴迷于伤痛文学带来的刺激,进而在一些更露骨的内容寻求刺激感


“阅读的媒介已经变了,随着时代背景的开放程度和圈层下沉,十几岁的小女孩和二十几岁的大人们可能已经混迹在同一片网络世界里了”,瓷话不说话说道。她认为成年人可能不会介意露骨情节的表达,而小女孩们久而久之也会觉得这些是很正常很好的。网络没有分级,这种情况也是难以避免的,大众口味越来越偏向于露骨轻松的文章曾经有一段时间,盘踞在晋江金榜上的前几名,无论是文案还是设定,都十分露骨,不复青春伤痛文学鼎盛时期的婉转含蓄。


当大部分读者不能够再接受虐文,意味着创作者投入大量时间与心血所创作的这部作品,因为不符合读者口味而无人问津所以作者在创作前会考虑到读者的口味,化悲剧为喜剧。对此,长欢喜说:“我就算写不好解决的文章,也不会渲染那种悲伤,其实青春伤痛文学已经不是现在流行的东西了。现在的读者更喜欢甜甜的文章。”


2016年12月,《最小说》迎来以杂志形式发行的最后一期,即使改头换面也无以为继,而几乎是半年后,其停刊消息才被大众注意到。签约作家纷纷出走,最世文化旗下的《文艺风赏》和《文艺风象》亦接连扑街。最世文化帝国创造的青春伤痛神话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而萱草妖花认为,或许每个时代都会有一个流行的题材,小说的题材也像是一种时尚,有自己的轮回。如今青春伤痛文学没落了,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流行,或许有朝一日,它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卷土重来。

/郭敬明在综艺节目中的发言/

长欢喜在采访中谈到自己最喜欢的书《小王子》时这样说道:虽然它最后离开了,但在你的生命里留下了很多记号。可能最后结局不好,但是有这样一个过程,就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青春伤痛文学也是这样。



(最后,感谢长欢喜、瓷话不说话、萱草花妖、许棠七接受《新闻学生》的采访。)

邱嘉瑜 谢怀琳 严俪 连紫嫣| 采访

邱嘉瑜 连紫嫣 邹露 | 撰文

王诺亚 | 排版

邹露 连紫嫣 | 责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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