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文化 | 神曲时代,音乐人的生存法则

新闻学生 新闻学生 2024-04-09

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媒介形式迅速更迭,收音机、磁带、MP3已成往事。在线音乐市场由兴起走向强盛,短视频平台引领一波又一波“热歌神曲”狂潮。


无法预判歌红与否,于是一些公司海量收歌,“一首首歌往外砸,砸中(爆款)就赚钱了。”小笼包乐队的吉他手李聪接了不少“神曲”的编曲或吉他制作,全程唯一和他对接的工作人员“基本没什么音乐素养”,而李聪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写歌、修改,“跟做IT一样,有什么需求就执行。”几单下来,他最深刻的感触就是“没底线”。套路无处不在。


音乐人邓宽尝试过在抖音翻唱歌曲。在他看来,抖音神曲是观赏性热带鱼。每个人看一眼就会记住,人人都争抢着想养在家里,但它们一般活不长,很快就会被遗忘。他的歌曲是一只“很长寿的海龟”,在发布两三年后,突然在一个意料之外的瞬间被很多人听到。


“它就在那里不紧不慢地按照自己的步子爬,然后可能莫名其妙地在某一瞬间,被一艘潜水艇探照到,或者是被其他人类看到了。但是也不会影响到它继续慢慢爬。”


在“神曲”的音乐时代里,处于生产链不同位置的音乐人,在梦想与现实间、爆款与遗珠间、入局与出局间,被持续不断地挤压着。同时,他们也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出路。




 流水线上的快歌时代


7月2日,南京建邺区文化艺术中心一楼的livehouse,空间不大,彩灯打在舞台上,邓宽将话筒递向面前的观众。台下,合唱声稀稀落落,手机手电筒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晃动。今天来了两百多人,比邓宽预期的多。还有人带了写有他名字的灯牌和横幅。

7月2日,邓宽的演唱会(右一为邓宽)

这是邓宽自2017年以来开的第六场个人演唱会。严格意义上来说,邓宽不是全职音乐人,音乐只是他的业余爱好,他在一家新媒体公司当编辑。演出通常定在周末,他在周五下班后坐飞机或高铁出发,演出完再赶回来,周一继续上班。


邓宽羡慕全职音乐人可以全身心投入在音乐上,不用“被工作捆绑”。但做音乐的第八年,他还是没有勇气把音乐作为自己的主职。大四时,邓宽帮一个品牌公司写主题曲,公司老板不了解音乐创作,直接发来《最美的太阳》和《怒放的生命》,让他做出这两首歌的感觉。他发去钢琴版的录音样带,对方认为没有达到公司想要的效果。最后,邓宽只好依照要求,一遍遍地改歌词的韵脚,往“热血”的方向改,加快整首歌的节奏。


那首歌在邓宽看来毫无意境,歌曲发表时他也不愿意署名。他觉得自己像“写作的工具”。创作这首歌只用了他半个月的时间,但之后的两个月,他都没有再碰过自己的麦克风和编曲软件。现在回想起那次创作经历,邓宽还会觉得两眼一黑,“要做噩梦的感觉。”


实际上,近几年,这样的创作模式在音乐行业已是常态。互联网时代,技术和资本正在重塑音乐生产的链条,音乐的商品属性更加突出。柳易是武汉大学文化产业管理专业的研究生,2020年开始做音乐公司,两年来,这家工作室已经卖出一千多首曲子,这些音乐作品被用做礼物、求婚曲、广告宣传、音乐实验、发行等。一些客户追求传唱度,会发来那段时间爆火的网络神曲,让音乐制作人参照着写,还有些客户会要求快速出单,几天内必须收到成品,“大家都被逼到能够很快出作品。”


这样的出歌速度还不算快。在一些以发行量为第一标准的音乐公司,一首歌从开始创作到正式上线,所需时间甚至不到24小时。腾讯音乐数据研究院发布的《2021年华语音乐白皮书》显示,2021年,华语音乐新歌总量达到114.5万,相当于每隔27秒就有一首新歌诞生。


随着中国数字音乐平台的崛起和付费音乐制度的推进,音乐版权已经成为行业盈利和竞争的焦点。在数字音乐时代,一首歌的价值取决于它在平台上的各项指数,播放量和下载量等。数据越高,版权费也越高。


爆款神曲意味着更高的版权收入。2018年,以《学猫叫》的病毒式传播为开端,短视频音乐时代拉开序幕。在流量的博弈中,一种新定式的音乐正在被批量生产:旋律简单、歌词重复、朗朗上口、适合短视频传播。


小笼包乐队的吉他手李聪发现,在无法预判歌曲是否能火的情况下,一些公司会选择海量收歌,“一首首歌往外砸,砸中(爆款)就赚钱了。”资深音乐制作人黄旭则把这总结为“薄利多销”。音乐平台的推广位有限,在茫茫歌海中,一首歌的推广费用动辄达到上百万以上,远超音乐的制作成本,以量取胜自然成为一种方式。“这并不违背我们的本性。”


流通端的影响回溯到生产端,形成流水线的生产模式,李聪的一些朋友甚至每天必须完成七首歌,歌词都由AI生成。2020年6月以来,李聪接了不少“神曲”制作的单子,负责编曲或吉他制作。这些音乐大多已经敲定由某位网红来演唱,根据演唱者的音色和风格确定曲风,再寻找风格适配的音乐人参与创作。在整个过程中,派单工作人员是唯一一个与李聪对接的人,基本没什么音乐素养,而李聪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写歌、修改,“跟做IT一样,有什么需求就执行”。


几单下来,他最深刻的感触就是“没底线”。2021年,李聪在朋友圈看见一首署了他名字的新歌,却毫无印象,仔细一听,才知道,购买方为了不浪费,把他为另一首歌写的吉他曲套了过来。类似的情况多了,李聪给自己定了个规矩:“网红歌”的单子,必须在两个小时内完成。



理想之外的流量难题

挤进爆款神曲生产流水线之前,李聪音乐梦的开始,是木匠爷爷的卡带机。


2004年,小学五年级的李聪正在放暑假,三天两头往家附近的木匠爷爷那里跑。他喜欢看爷爷做小家具,也喜欢在那里听歌。爷爷有一台卡带机,每次干活时都会播放港乐,李聪觉得好听,没事就蹲在那里捣鼓按钮。后来,爷爷见李聪喜欢,干脆送了他一台小型卡带机和一堆磁带。


六年级,班里的男生忽然开始流行听Beyond,李聪觉得Beyond的歌很特别,旋律好听。第一次听《灰色轨迹》时,他就能完整地哼出旋律了。当时,李聪家里管教很严,这些歌曲给童年的李聪带来一种精神上的富足感,尽管听不懂歌词,他却总是能听得起鸡皮疙瘩。


听卡带、看VCD演唱会……接触得多了,李聪自学起了吉他。从初中到大学,李聪自己写歌、成为音乐生、修读音乐相关的专业。2013年,他和几个朋友组了乐队,在小区楼下租了一间柴房排练。地方很小,没有空调,夏天天热,排练室里热得像蒸笼,“小笼包”乐队因此得名。


2014年,李聪刚刚大学毕业,一门心思都在做乐队上,常常和成员们一起熬夜写歌,四处参加拼盘演出和音乐节,最忙的时候,每个月要演上四五场。乐队的第一张专辑出来之后,他们订做了五百张实体专辑,连带着周边全部卖完了。尽管如此,乐队也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而对邓宽来说,做音乐基本是倒贴。邓宽也是自学起家。2017年,他入选了网易云扶持音乐人的石头计划,有了第一首超过999条评论的歌。平台的扶持转化为肉眼可见的数据。以前,邓宽发布歌曲之后,一个星期收到的互动消息不超过十条,过很久之后,播放量也只有几百。但凭着《戒烟日记》入选石头计划后,他每次看手机,网易云聊天框的小红点数字都几百几百地往上涨,歌曲的播放量在一个星期内就达到几百万。邓宽感到震撼,几乎把所有歌曲下的评论都逐个点赞,“那么私人感情、情绪化的东西,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共鸣。”


一次,邓宽和朋友正在肯德基点餐,忽然听到熟悉的音乐前奏响起,他不敢确定,拉拉朋友的袖子,问:“好熟悉的歌,有听过吗?”下一秒,他就听见自己的歌声从音响里放出来,是《戒烟日记》。“我的歌我的歌!”邓宽和朋友都很兴奋,他原本想打包外带,却立马找了个位子坐下来,边吃边听。两个人甚至拿出手机来,想要拍照留念,结果等到彼此都举起手机,才想起声音是拍不了的,又看着对方笑了起来。那是一首抒情慢歌,在人流多的快餐店播放,连邓宽自己都觉得违和,但他很开心。


尽管如此,在音乐道路上前进的尝试让邓宽感到受挫。也是在2017年,邓宽参照网易云的粉丝量,跟唱片印刷厂订做了一千张实体专辑,又开始筹办自己第一场个人音乐会,几乎耗光了自己大学毕业一年来的十万元积蓄。


第一批专辑,厂家先做了五百张。开售前,邓宽在自己工作的广播电台和朋友圈预告了好几天,像“真正的歌手”一样做宣发。开售之后,他盯着电脑半个小时,卖出的专辑只有十张。等到他把出专辑的消息转发给所有微信好友,甚至初中班主任,预售数字也才刚过一百。这些专辑后来被他塞在家里一个很高的柜子上,需要搭梯子才能够得到,平常也基本不会打开。每次妈妈打扫卫生,总问他:“这东西还要不要?”邓宽总说:“留着。”但偶尔打开柜子找东西,他还是会迅速地关上柜门。

寄出第一张实体专辑时,邓宽打包的快递

互联网的发展让音乐更加触手可及,也重组了音乐行业的生态。2002年,资深音乐制作人黄旭刚开始学音乐时,周杰伦、孙燕姿等歌手在中国大陆音乐市场流行,整个音乐市场还处在刚刚兴起繁荣的阶段,“不能说乐观或者有机会,但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市场。”而更往前看,在20世纪90年代,黄旭的大学导师那一代,会做音乐的人不多,能识个五线谱就是“百里挑一”,会做音乐都算是“人上人”。


十几年间,从创作到传播,互联网的普及让音乐的每一个环节都随着网络的触角更加下沉。《2021华语音乐白皮书》数据显示,2021年,参与新歌创作的作词和作曲人规模突破了10万,数量增幅超过2020年同期。抖音发布的《2020抖音音乐生态数据报告》显示,仅2020年上半年,音乐人入驻增长人数就接近3万人,而音乐人涨粉就累计超过3亿;在原创歌曲方面,排名前10的爆款歌曲总播放量945亿,相当于全中国平均每人播放67次。


海涛是闲鱼平台上一家音乐工作室的经营者,平常在广告公司上班。做音乐的第十七年,海涛最深刻的感悟就是:“好像满大街都是做音乐的。”海涛的一个朋友,连简谱都不认识,拜了个“师傅”,学了些模板,就能做DJ舞曲——从一首歌里提取出人声,放进模板里,混音,一首鼓曲卖六百块钱。

一些音乐人在闲鱼上接单卖歌

音乐创作门槛的降低意味着行业竞争的加剧。同样一首歌,花费的时间成本相同,知名度更高,出过爆款歌的音乐人可以得到的报酬要高得多。《艾媒咨询|2020年中国在线音乐行业发展专题研究报告》指出,中国原创音乐人仍旧是“行业弱势群体”。成为音乐人的成本变低了,但大多数的音乐人仍面临着缺乏音乐发行推广渠道、音乐版权难以变现的困境。平台能够提供的推广位有限。在流量为王的算法时代,如果不是头部音乐人,又缺乏公司和平台扶持,几乎很难被听见。


黄旭见过许多疯狂写歌的同行,其中有一个同行,一天写二十几首歌,已经坚持了七八年,而真正有一定听众量的歌曲也只有一百多首,“很多时候是幸存者偏差,农民里面活得好的,也就那么几个农场主。”


在邓宽看来,没有评论对音乐人来说是极大的打击,“就好像你把一个音乐打进水漂,它沉下去了。”2018年,抖音短视频音乐迅速发展,《学猫叫》一举蹿红成为“年度金曲”,许多网络歌手通过翻唱火起来,身边从事媒体工作的朋友都在劝邓宽,让他试试在抖音上发歌。看着“买辣椒也用券”“颜人中”在抖音上出圈,收获人气,邓宽有些动摇。他没有把“红”作为自己的唯一目标,但还是忍不住想:用这样的方式吸引粉丝,自己的歌是不是也能被更多人听到?


有一段时间,邓宽尝试在抖音做翻唱,在音乐专区里挑热歌拍同款。他观察发现,那些大火的歌手大多是声线有特色,形象好,于是也学着在唱慢歌时压低声线。后来他发现自己的视频背景不太好看,还买来一大幅橙黄色笔触的装饰油画,挂在卧室里。


但这样一番操作下来,邓宽的每个视频最多也只能有一千多点赞量。每次发视频,要么是话题没带对,要么是发布时间点不对,他还没有适应平台的流量推送规则。


《2020年中国音乐人报告》显示,有52%的音乐人没有音乐收入,更多音乐人正在转向抖音直播。但迎合规则让他开始对音乐产生反感,邓宽还是没法适应,“它跟我对音乐的喜欢这件事来说,又冲突了。” 他把抖音上视频都删掉或者锁上了,没再做下去。

《2020中国音乐人报告》显示,目前音乐人音乐收入的平均数仍处于偏低水平



神曲的法则

在黄旭看来,网络时代的音乐行业就好比一潭水,“你得摸得到鱼才行。”


李凯稠是为数不多的摸准了时代脉搏的音乐制作人。十几年来,李凯稠几乎跟上了音乐市场的每一次变化。新千年伊始,国内的流行音乐市场正处于繁荣上升期,以彩铃为载体,“网络神曲”的商业模式初步成型,他写出的《套马杆》《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火红的萨日朗》等歌曲红极一时,广为传唱。到了2019年,短视频音乐时代到来,李凯稠写的《你笑起来真好看》《听我说谢谢你》又响遍中国大陆的大街小巷,在抖音上的使用量分别达到1亿和700.1万。

李凯稠创作的歌曲在抖音上的使用量

然而,即便是有过去的爆款作品加持,李凯稠还是会觉得没有底气。赛道正在变窄,短视频兴起之后,传统的推歌渠道变得薄弱,几乎所有的推广资源都集中到短视频平台上,音乐的推广价格水涨船高,“你投入的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很有可能你花很多的宣传费,获得的效果并不多。”


很多时候,音乐人还要面对舆论压力。大众对网络神曲的评价从来褒贬不一,“口水歌”“套路”“洗脑”等批评也从未停止。这些具有高度争议的曲风和标签,让音乐人格外容易陷入负面舆论的漩涡中。李凯稠深知自己身处在网络音乐的争讨中:“我的作品曾经火,一直火到大家都已经听到想吐,产生一些负面评论。”


2022年春天,由李凯稠女儿李昕融演唱的《听我说谢谢你》因防疫感恩视频意外出圈。在越来越多的抖音视频里,孩子们站在防疫医护人员面前,跟着这首歌跳起手势舞,医护人员则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站在原地观看。这样的视频引发了网友的反感,恶评随之而来,一些人把这首歌称为“核酸进行曲”,大量恶评涌入他们抖音账号的评论区:“这个歌我听到就恶心”“万恶之源”“求求你别再唱了”“……”。


这和歌曲的创作初衷不符。2019年的一天,李凯稠正开车回家,随意哼唱出“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的歌词曲调。正好教师节快到了,他想给女儿写一首歌送给老师,以孩子的方式表达感恩。歌曲变成“核酸BGM”,李凯稠没有料到,但他和家人还是发布了道歉视频。


相比起舆论,李凯稠更在意的还是作品的表达和质量本身,“定义一个作品好坏的标准首先是它的生命力。” 但在短视频音乐时代,歌曲保持高热度的持续力在减弱。有关统计显示,在过去三年里,头部华语新歌的平均热度周期在50天上下波动。热度散去,歌曲也很快被遗忘。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流传更久,也设想过《你笑起来真好看》成为像《小螺号》一样的经典儿歌,出现在十年后的音乐教材上。


2018年,李凯稠成立了自己的音乐公司。但到了2021年,歌曲爆火之后,许多工作和社会应酬活动袭来,加上公司的各种行政事务,有半年的时间,李凯稠忙到没有时间可以静下来写歌。 


爆款单曲无法支撑公司的长期发展,年龄的增长也让李凯稠焦虑:“我现在可能还能写出一些还行的作品,再过十年,我写的作品可能就过时了。终究有一天我会被淘汰。”今年,他刚刚签了几个音乐人,提前为公司的长期发展做准备。


今年41岁的周洛是“不要音乐”公司的创始人,从2016年开始做短视频音乐,同年9月,抖音上市,短视频时代到来。这家公司以短视频驱动音乐版权增值,曾经推出过《你的答案》《海底》《你的酒馆对我打了烊》等爆款神曲,但周洛还是会为播放量焦虑。


一次,周洛在米粉店听到自己公司艺人的冷门歌曲,他发现连自己都得用手机听歌识曲。很多歌曲,周洛原本以为会火,最后却没什么播放量,这样的歌曲在“不要音乐”大概有几百首。到了后来,周洛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你会发现,一个好的内容是不是能被用户吸收,能不能成为爆款,它是需要很多因素的,有些东西你不能左右。”


他相信音乐市场的大众选择:“市场需求大,我们就去满足这个需求,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由市场的核心要义就是,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人愿意买,有人愿意卖。”


在当下的音乐运作模式中,创作者的“可替代性”很高。2020年9月,李聪决定不再接“神曲”制作的单子。三个月的接单经历让他觉得音乐创作这件事已经变味,即便自己做音乐时,他也会条件反射地往“网络神曲”的风格和音色要求靠。这样的创作状态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做音乐,“只是在谋。”


李聪在2017年1月辞掉了大学助教的工作,去到一家音乐培训机构当老师。乐队成员们也各自忙碌,有的成员结婚了,必须挣钱养家。大家很少能再凑到一起玩音乐了,偶尔发发新歌,也没有什么人关注。


有一段时间,小笼包乐队在网易云音乐上的简介是“怎么还在玩啊这乐队”。“自嘲一样吧,我们还没有解散,还在玩,还在出歌……还有人听的话,就继续发。”李聪说。


(应受访者要求,柳易为化名)


卢楠 张贤淑 罗源采访

阚宇轩 黄思韵 余颖欣         

卢楠 张贤淑丨撰文

余颖欣 吴琳丨责编

孙安娜丨排版

蔡心仪丨一审

张建敏 刘晓蕙丨二审

刘涛丨三审


-点击下方图片,阅读更多内容-


继续滑动看下一个
向上滑动看下一个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