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有神论者”是如何创造了“无神论”的？

本人一直关注并受益于美国方济各会会士理查德-洛尔（Richard Rohr）神父，和加拿大圣母无玷传教献主会会士罗纳德-若哈则（Ronald Rolheiser）神父的神学及灵修讲座。今天，我希望和大家分享他们二人关于“无神论”的一些看法，希望能给大家带来更多反省的题材。

这些年来看到越来越多的基督信徒，特别是一些青年人，要么与传统的教会教导和实践渐行渐远，要么独出心裁、标新立异地“发展”他们其实是与福音精神和当今教会的教导背道而驰的“神学”和“灵修”观念。而一些非常虔诚的信徒们，包括一些神职人员和修会会士，在生活中表现出来的又是一种死气沉沉甚至令人忧虑的“迷信”言行。鉴于此，我愈加感到洛尔神父和若哈则神父的观点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和反省，以避免继续以“有神论者”的名义来推广“无神论”的错谬！

一、几年前，洛尔神父写了题为《赤裸的当下》（The Naked Now）一书。他称说“无神论”在西方文化中要比世界其它地方都普遍，而一些近乎极端的无神论者往往是过去曾非常自以为是且虔诚有余的宗教信徒。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他们一直在“非白即黑”的二元思维中生活、行动，一旦他们先前自以为是的逻辑和信条出现了危机，就很有可能从虔诚转变为背叛。与之相反的则是通过默观祈祷来与“奥秘”为伍的人们：他们不急于为现实生活中的一切寻找答案，更不想通过人为的判断来给“奥秘”贴上标签，而是用接纳、欣赏的态度来面对似乎自相矛盾但却意义非凡的日常生活。洛尔神父在书中这样说：

——二元思维总是强调说要么这样要么那样，从来不会说二者兼而有之。其结果不外是：我们仍然将自己视为仅仅是血肉之人，竭尽全力地希望变得“有点灵性”。但基督信仰的启示恰好是说你本来就是有灵性的（在神内），你具有挑战但必须要做的工作是学习如何做人……

——耶稣所宣讲的“天国”正就是这样一种“赤裸的当下”，没有国界、没有强权、没有种族、没有社会地位……这是任何一种“二元思维”都无法想象的。

——我们的自我（ego）拒绝改变，但只有爱和痛苦才能强大到足以拆毁我们的自我保护机制（ego defenses），敲碎我们的二元思维，向奥秘开放。

二、若哈则神父在谈到无神论时，首先引述了尼考肋斯-兰什（Nocholas Lash）的看法，认为当今人类社会之所以对“无神论”推崇有加，是因为“神”往往被理解成了一个虽然没有身体，但却是创造了天地万物、掌管人类生死祸福并需要人类来朝拜服从的主宰。无疑，这样的“神”一定会在某种程度上带给人敬畏和依赖感，但它却是用人类能理解的语言和比喻所做的刻画与描述，与神的本性——承载一切生命的奥秘——相去甚远，人一旦失去了对这种“神”的敬畏和依赖感，就很有可能成为无神论者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若哈则神父提醒我们说，正如基督信仰所教导的，神是无法用人的理智所完全理解和掌控的，这就像一个人想说出一个最大的数字，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一旦你说出了一个所谓的“最大的数字”，马上又可以说出比这个数字更大的数字。与其这样，还不如安下心来面对眼前所出现的数字，或者用自己需要的数字来解决日常生活中的问题。鉴于此，人一旦认为已经用所有的图像、信条和规矩把神的奥秘讲的一清二楚了，他只不过是以自己有限的理智创造了一个偶像，而非认识了真正的神。

然而，不能完全理解和掌控神，不等于说我们就不能成为“有神论者”，相反，真正相信有神者，恰好是那些因为神的超越性和超验性而喜不自禁的人们，因为他们深深懂得，当我们不再将对神的信仰和对神的想象（虽然这是信仰生活中的一个过程和阶段）等同时，我们的信仰变得更加真纯、更加自由，我们也不必再刻意地“照我们的肖像和模样”来创造神，而是努力地在祂的光明和真理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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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今天之所以有很多人选择了“无神论”，不见得是他们起初就愿意做一个死心塌地的“无神论者”，而是我们（包括神学家、哲学家、普通信徒在内）犯了一个企图用人的想象和理解能力来“矮化”和“掌控”神的错误。当我们拿着这种被“矮化”和“掌控”了的神去劝化他人时，我们只不过是在向他们兜售自制的“偶像”罢了。其结果是：但凡有思想、有智慧的人，就会扭头而去，留下的只是那些要么懒得思考，要么没能力分辨是非的“信徒”。如果是这样，作为“有神论者”，与其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不如检讨自己对神的信仰是否有问题！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只有向卡尔-拉内（Karl Rahner, 1904-1984）所说的那样，学习做一个“奥秘主义者”（Mystic)，而不要做一个“律法主义者”、“唯经书主义者”或“唯教义主义者”，最终演变为法利塞人式的“宗教极端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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