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疫情、谣言、叛乱……看实相

毋庸置疑，自2020年1月底至今，人类社会基本就被新冠肺炎疫情牢牢地攫取了，而且远不见所谓的“黑暗隧道的尽头”。与此同时，与疫情有关的谣言也如同病毒一样，在四处蔓延传播。除了去年疫情在武汉爆发后不久同“零号病人”，或曰“病毒源头”有关的谣言不胫而走外，近期因河北石家庄地区的疫情而出现的“欧美神父在藁城区传教导致”的谣言，也着实让许多没脑子，但有“义和团基因”的人们群情激愤了起来。这样的“群情激愤”也将矛头指向了曾公开辟谣的政府机关工作人员，指责他们“吃里扒外”云云。

这是咱们中华大地上的“家务事”，再看看远在地球另一边的欧洲各国和美利坚合众国，也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特别是美国，除了最糟糕的疫情防控外，因总统大选而导致的政治分裂和动荡不安，尤其是1月6日发生在国会山的叛乱，就更让世界焦虑不安起来——不晓得还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而此次叛乱的主要推手，竟然就是由特朗普总统在各种场合公开炮制，然后通过网络广泛传播的“大选被舞弊和窃取”的阴谋论。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教宗方济各也成了谣言的话题。先是有去年4月底，意大利媒体《真相》杂志造谣说教宗即将访问中国，而且首站就是疫情中心武汉。前两天，又有极右翼媒体造谣说他因贩运儿童和欺诈罪而遭到意大利检方发出的逮捕令。是的，就是如此弱智的谣言，竟然有不少人，特别是那些向来就对教宗耿耿于怀的人们，不断传播……

凡此种种，只要是有思想的人都会问：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怎么了？是不是我们生不逢时，要是换个时代就会好很多？各个宗教所宣扬的天主/上帝/安拉/神此时此刻在做什么？……说老实话，这也是我时不时会在脑海中泛起的问题，特别是连日来因疫情而被封禁在位于石家庄的河北神哲学院，无法按计划出行并工作时，这些问题泛起的频率就会变得更高。不过，有危就有机！因“禁足”而带来的许多闲暇和安静的时光，让我可以贪婪地阅读许多平时没机会读的书，并因此而获益匪浅，还可以藉着网络平台和各位友人及读者朋友们分享心得体会。

过去几天，我已经通过其他人的“读后感”，分享了关于智利作者恩里克·巴里奥斯（Enrique Barrios）写的“阿米系列作品”：1. 《星星的孩子》，2. 《宇宙之心》，3. 《爱的文明》。在全部看完这“三部曲”后，我除了再次感叹并感谢巴里奥斯将基督福音、人类智慧、现代科学同小说有机结合起来的创意和能力，也明确感知到了贯穿其中的法国耶稣会会士、古生物学家、地质学家、灵修学家德日进神父（Teilhard de Chardin，1881-1955）的思想：宇宙正在爱的能量推动牵引下，朝着更高的意识境界进化，直到“奥默加点”（Omega-Ω-point），而作为已经进入“心智圈”（Noosphere）的人类，则可以有意识地做出正确、积极的选择，从而有助于此进化的进程……

正是在此背景下，我也重新翻看了德日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所写下的一些寄给他表姐玛格丽特的书信（全部收集在《思想的形成：一位战士-司铎的书信》The Making of a Mind: Letters from a Soldier Priest 1914-1919一书中）。当年，德日进应征入伍，担任担架队队员。他的两个胞弟和众多好友都死在战场上。德日进很伤心痛苦，但他的思想和写作从未停止过。后来在中国的二十余年时间里，更是在各种境遇中不断写作。阅读他的众多书信，常常引发我深深的共鸣。如今，我似乎也像他那样，透过当前令人深感忧虑和不安的“疫情、谣言、骚乱”等，看到了“一个伟大的未来正在形成”！

（上）一战初期应征入伍的德日进及其二弟弟和父母，（下）德日进在凡尔登战役的战斗间隙

在1916年凡尔登战役的激烈战斗间隙，德日进写了以下这段话：

我不知道这个国家以后会在弗罗代特雷（Froideterre）山上建什么样的纪念碑来纪念这场伟大的战役。只有一个是合适的：一个伟大的基督形象。只有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形象才能在这样一场冲突和悲伤的雪崩中总结、表达和消除所有的恐怖、美丽、所有的希望和深刻的奥秘。当我看着这痛苦的场面时，我感到完全被这样一种想法所折服：我有幸站在两个或三个地点中的一个，在这个时刻，宇宙的整个生命在痛苦的地方起伏，但正是在那里，一个伟大的未来（我越来越相信）正在形成。 (《思想的形成》，纽约，1965年，第119/20页) 

在另一篇文章中，德日进也表达了整休期间的士兵们渴望前线紧张体验的矛盾心情。他这样写道：

我还在同一个安静的小军营内。我们的未来，不管是什么时候和将会是什么，仍然是相当模糊的。未来强加给我们现在的，并不完全是一种沮丧的感觉，而是一种严肃、超然、开阔的前景。当然，这种感觉就像一种悲伤（也就是伴随着每一次基本变化的悲伤）；但它也会带来一种更高的快乐……我叫它‘怀念前线’。原因，我相信，归结到这一点：前线不能不吸引我们，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它是一个人已经意识到的东西与仍在形成过程中的东西之间的极端边界。一个人不仅看到了你在其他地方所经历的事情，而且还看到了从一个人的内在涌现出来的清澈、能量和自由的泉水，这是在普通的生活中几乎没有地方可以找到的——而灵魂有了一种新的形式，就是生活在所有人类的准集体生活中的个体，实现了远远高于个体的功能，并充分意识到这一新状态。不用说，在前线，你不再像在后方那样看待事物；如果你这样做了，你所看到的景象和你所过生活将是你无法忍受的。这种兴奋伴随着一定的痛苦。然而，这确实是一种提升。这就是为什么不管遭遇了什么，一个人会依然喜欢前线并想念它。（同上：205页)

不论说这是巧合也罢，或者天意也可，总之，一个世纪后的的今天，当我们再次被像当年的西班牙大流感一样的全球疫情大流行（Pandemic）困扰，曾经熟悉且被人视为理所当然的世界秩序和模式，又因“封城、封省/州、封国”而要么停摆，要么乱套的情况下，恰恰是作为超级大国和“民主自由灯塔”的美利坚合众国，却走向了前所未有的衰退和乱局。别的不说了，最庄严神圣的国会大厦被入侵打砸不说，如今也不得不入驻近两万全副武装的国民警卫队来护驾。这种情形据说即使是在南北内战时都不曾有过。

正是在此背景下，作为德日进思想专家的美国方济各会修女伊莉雅·德里奥（Ilia Delio），撰写了《叛乱还是进化：我们中间正在发生着什么？》（Insurrection or Evolution: What is Happening in our Midst?）一文。她首先回顾并分析了蔓延在美国社会的民粹主义、白人至上主义、大选阴谋论的形成和传播，以及包括天主教会和基督新教内拒绝与人文和自然科学进行对话合作的心态；最后这样反省总结说：

我想对我们当选的领导人以及宗教领袖有信心，但事实是，我们的政府架构正在摇摇欲坠，体制化的宗教也充斥着腐败。这两个系统都无法维持全球世界不断变化的复杂性。除非这些系统与进化和过程现实结合起来，否则我们将面临可怕的后果……整个进化过程在自然界中是十字架的体现：从一种未完成生命的脆弱极限走向完整的痛苦过程！如果我们受苦，我们将在新的生命中获胜。德日进看到了在一个变化的世界中，固化的宗教和失败的政治会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他孤独地死去，流亡在外，因为他的想法被教会拒绝了，但他的愿景可以使世界重新调整为一个充满爱的全球人类。他希望我们在爱的精神中，在为带来新的现实而在产痛中呻吟叹息(参见罗8：22）的精神中，坚定不移。正如德日进提醒我们的那样，我们是在动态中（eppur si muove*当年伽利略为“日心说”辩护的话）！目前，我们看到了叛乱和破坏，但事实是，我们正在进化。（12日发表于“基督生成中心”网：https://christogenesis.org）

是的，“我们正在进化”，只不过，正在“经受产痛”。一百年前，同样经历疫情和世界乱象的世人无法想象，2021年的今天，无论地球哪个角落发生什么好事或坏事，瞬间就会以各种方式传遍全世界，让几乎是所有联网的人同时听到、看到、感触到。也因此，人类作为一个群体的“心理温度”才会同时上升和下降，更能一起寻求解决知道——如果不希望共同消亡的话！这不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挑战和机遇吗？

走笔至此，我又一次想起德日进给我们留下的这些名言，不妨再次摘录于此，同大家分享共勉——

“我们不是有灵性经验的人类，我们是有人性经验的灵类。”

“有一天，在我们掌握了太空、风浪、潮汐和地球的引力之后，我们也将为了天主而掌握爱的能量，那将意味着人类在世界历史中第二次发现了火种。”

“我们正在开始明白，而且将永不会忘记，将来唯一对人有可能的宗教就是在一开始便教导他满怀激情地去认识、关爱并服务他也是其中一员的这个宇宙。”

祈愿随着人类心智的提升，我们都能透过当前的疫情、谣言、叛乱……看实相：一个新天新地正在朝我们走来，并做出积极有效的回应，而不是只忙着维护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不论是国家、种族、文化、宗教，还是组织、团体、党派），并总是以“你错我对、你坏我善、你劣我优”的逻辑思维，互相敌视、排斥、污蔑，却忘记了我们都是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正如下图中德日进所说的这句话：“恶的问题一直是我们宇宙中最令人不安的奥秘之一……毕竟，你和我，我们是一体。我们一起受苦，一起存在，而且将永远重新塑造彼此！”

这样的祈愿天真和乌托邦吗？在短时间内可能是，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住宇宙向前、向上，朝向奥迈加点，不断进化的脚步。今天的你我，就如同过去和将来的人们一样，只是在传递着自阿尔法（原始）便开始传递的同一个接力棒。也许我们不是跑到终点的人，但在最后的奖杯上，一定会镌刻上你我的名字，还有那在此时此刻此地所付出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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