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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奥修女:稳定是一种幻觉,唯一真正的稳定是未来

韩清平 清平思域 2022-04-23

按:这是美国方济各会修女伊利亚·德里奥(Ilia Delio)昨天发表在“基督生成中心”(Center for Christogenesis)网站的最新文章(中文翻译:樵)。原标题为《战争期间的信仰》(Faith in Time of War)。作为德日进专家,她的文章一如既往地从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的德日进高屋建瓴的视野中,展望了正在动态中走向新的未来的希望的信心——

1916年凡尔登战役的激烈战斗间隙,作为担架队队员的德日进写下的这段话,在我看来可能是激发了今天德里奥新文的核心元素:


我不知道这个国家以后会在弗罗代特雷(Froideterre)山上建什么样的纪念碑来纪念这场伟大的战役。只有一个是合适的:一个伟大的基督形象。只有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形象才能在这样一场冲突和悲伤的雪崩中总结、表达和消除所有的恐怖、美丽、所有的希望和深刻的奥秘。当我看着这痛苦的场面时,我感到完全被这样一种想法所折服:我有幸站在两个或三个地点中的一个,在这个时刻,宇宙的整个生命在痛苦的地方起伏,但正是在那里,一个伟大的未来(我越来越相信)正在形成。(《思想的形成》,纽约,1965年,第119/20页) 



1953年,德日进神父写了一篇题为《我们时代的痛苦:窒息的世界》的文章。文中指出,人类经过多年的缓慢扩张,已经开始进入了压缩阶段。现在地球的每个地方都居住着人类。我们面临着一个新的现实:有限的自然资源和不断增长的人口。

互联网和大众媒体助力思想跨国界、跨语言、跨文化交流,进一步缩小了全球距离。因此,一方面,大量的人被共同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另一方面,不断增加的人口在争夺有限的资源和土地。德日进神父写道,这种纯粹的人性洪流正渗透过每一个裂缝,使得我们身心都变得无力。

尽管我们的世界连成了网络,但我们发现我们正处于一种不愉快的亲密互动中、一种陌生或彼此敌对的个人间的持续摩擦中、一种大企业心态下的人员机械化状态中。而且随着恐怖主义和核战争的威胁,我们的生活越来越不安全,我们已经严重缺乏“自由呼吸”的保障。

德日进写道:“就如同高峰时段拥挤的车厢一样 —— 地球即将成为一个令我们几乎无法呼吸的地方。这种窒息感使得国家和个人都试图以暴力手段,将其个体从困顿中挣脱、孤立出来,达到保护其习俗、语言和国家的目的。可这只是徒劳的尝试,因为乘客们还在持续地往车厢拥挤。”

与其被这些烦恼激怒,或是茫然地等待事情安定下来,我们最好还是问问自己:第一,正在发生的事情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吗?第二,这一切会有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如今全人类都在自问的问题。德日进认为,我们与其问“发生了什么?”,不如问“未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全人类共同掌控的一样东西是“未来”。“进化”是对“向未来开放的宇宙生命”的描述。

进化论是一种谈论变化和复杂性的方法。生命是动态的,并朝着更丰盛的方向发展:eppur si muove(的确是在动啊)--正如上述德日进所写的那样!所有的生命都在变化,包括神圣的生命。神在改变,我们也在改变;因为神在改变,我们才在改变;因为我们在改变,神也在改变。对“改变这一最根本的现实”,过程思想家表示完全认同,但是天主教神学家却拒绝接受。然而这一说法必然唤醒我们对新现实的认识。一神论宗教和政治系统赖以为生的“神性和人性本质主义”(好像我们真的知道本质是什么)正在让我们窒息。

大自然拥有诸如“杂交”这样的能力,足以向我们表明并不存在所谓的“核心本质”(essential natures)。以进化的精神来生活,就意味着“放弃那些企图阻止意识融合和意识加深的体制,而要呈现出符合创造力、灵感和发展的新体制。早在20世纪初,阿尔弗雷德·诺斯·怀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就提出,“创造”是生命的基本原则,对神的生命来说亦是如此。但天主教神学拒绝接受这一观点。然而,如果没有大自然的创造力和创新力,人类根本就不存在。

进化要求生命对自身生命过程的信任。从信仰的角度来看,生命的核心有一种神圣和可爱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面临的挑战,是要努力去探索生活中不断变化的模式,并关注在我们中间出现的新模式。“对未来开放”,换句话说就是——要带着创造力和参与感生活,并通过发展新的“能够加强我们神性生命”的实践模式和信仰观点,去从个体中得到全部、去冒险、去参与、去挑战一成不变的实践模式和信仰观点。

事实是,我们还未接受“进化”作为我们的“元故事”,而只是把“进化”视作一种学术话题或科学专业。正是由于科学、哲学和宗教之间缺乏融合,才造就了今天破碎的地球。从政治角度讲,我们有封地和王国;从社会角度讲,我们有部落和崇拜;从宗教角度讲,我们有等级和父权制。但这些系统都无法支持和维持宇宙的进化。其中原因之一便是对进化缺乏认识和理解。人们似乎谈“进化”色变,就好像进化会令我们变得缺乏人性或者不再特别了。我们既不谈论进化,也不思索进化。我们的日常生活被认为是静态和不可改变的,就好似它们一直是且应该是那样。

然而,一成不变明显违背了大自然本身的基本原则。进化过程揭示了大自然对新形式、新关系和新过程的开放性的持续变化。面对环境变化,这些新过程不仅维持而且优化了生命。进化的隐含法则是——生命寻求更多的生命。自然界有一种想要迈向更高层次关系(指复杂性)的持续冲动并且随着更高层次关系的出现,就会出现更高层次的意识。今天,我们已经达到了一个复杂的全球意识水平,它正一套已经无力支撑它的古老系统上运行

进化正朝着趋同和全球化的方向发展,而世界的政治力量则在拼命抵制,并为维护自治做斗争。父权制受到人际关系的威胁,也就是说,父权制是反进化的。族长和寡头将不惜一切代价召集权力来维持其控制权。维护父权制的反进化主义人士希望保持稳定、固定、部落和民族主义。他们拒绝融合,其中包括共享空间、共享资源、共享策略和共享权力。然而,在德日进看来,我们必须相遇,否则我们就会自己毁灭。

这是需要我们“迈过门槛”的时刻我们需要参与进化。如果我们还不清楚我们的现状,那我告诉你是这样的:稳定是一种幻觉唯一真正的稳定是未来编注被选为公众号文章标题的这句话,让我想起易经中,和美国知名作家斯宾塞·约翰逊(Spencer Johnson)的《谁动了我的奶酪》一书中,如出一辙的这句话:“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多玛斯·贝里(编注Thomas Berry,1914-2009,美国苦难会神父,知名文化历史学家)这样总结了我们这个时代的问题:“我们要么作为一个‘神圣的整体’进入未来,要么作为众多的个体全部在沙漠中死去。” 我们已经开始感受到在沙漠中死亡的威胁。如果我们想要克服对未来的焦虑和怀疑,我们就必须信任那笼罩着我们的“神圣的爱之力量”。未来就摆在我们面前,我们既心怀恐惧又无可抗拒地被它吸引。

我们怎样才能最有效地团结起来,努力一致成为一个“神圣的整体”进入其中呢?这是对我们信仰的真正考验,不仅是对神的信仰,也是对人世的信仰。因为没有人世就没有神。当神与人世被分隔开时,或者当我们把神置于“上”把地球置于“下”时,我们引领人类走上灭绝的时刻也就快到了。要是物质中不存在真神,那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自己成为“神”,而人扮演的神是会要命的。

现在是“抵制每一种父权制度,创造性地推进宗教、教育、政治和文化的新模式”的时候了。如果我们能发明机器人汽车,把人类送到月球,那么我们就可以重组和改造自身。神正在邀请我们去接受这个挑战,而我们必须作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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