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孩子遭遇“性侵”或“性骚扰”时，父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熊红芳

心理治疗师，应用心理学硕士，从事临床心理治疗工作8年

近期一位上市公司高管鲍某伤害14岁小女孩的新闻广受大众关注，“性侵”这个话题再次进入大众视野，和以往不同的是，“儿童性侵”，这次也深深地撞击很多为人父母的心。一方面看到新闻很愤怒和震惊，另一方面，也不免感觉为自己的孩子担忧。

性侵的影响是怎样的呢，在《one》杂志的微博里看到了以下这张图，很形象地刻画了性侵对一个人的影响。

图源 | 微博（@ONE一个工作室）

图片里曾经的性侵受害者眼神麻木、迟滞，忧伤而又焦躁。创伤的记忆仿佛两只魔手，一生缠绕在他们的心灵和身躯上。这种童年经历所带来的创伤，往往是一生的伴随。

有一部韩国电影，叫《我们的幸福时光》，讲的是一位女大学音乐教师，在童年时遭遇性侵，而后在漫长的人生岁月里，始终和这个创伤经历斗争的过程。电影里面有一个很经典的情节是，她在开车的时候，突然停下来情绪失控，很想自杀。

在遭遇性侵之后，很容易对自己产生很强烈的羞耻感和愤怒感，会容易突然莫名其妙发脾气，也可能会很容易对自己产生自责，甚至自罪的想法，另外，有些人也会产生很强烈的恐惧感等等。

他们时不时会陷入糟糕的回忆里，很难轻松快乐地面对现实生活。这就好像，在他们生命的某一处，永远停在了那个创伤的时刻。

图源 | pixabay

如果孩子遭遇性创伤，父母/亲人可以怎么来帮助孩子呢？

1. 营造安全的环境和氛围

让孩子感受到父母是理解孩子的，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在电影《我们的幸福时光》里，女主角在被表哥伤害后，告诉了她妈妈，没想到妈妈的反应是“你不要再告诉别人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这句话，给女主角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这句话像石头一样压在她心上很多年。

平心而论，当孩子真的遭遇这样的事情的时候，父母其实很难立刻去接受，但作为孩子，在被伤害后正处于惊慌失控中，是最需要父母的接纳和支持的。他们最需要的，是一个安全的、被理解、被包容的疗愈环境。在环境中可以感受到自己被爱和尊重。例如：

• 在环境中，受伤害的孩子可以感受到人物、空间、事物都是可以被信赖的

• 对这个环境，孩子感到有归属感（例如远离受侵害的场所）

• 孩子的倾诉和表达能够得到环境接纳和响应

有很多人在遭遇性侵后是不敢告诉任何人的，对当事人来说，这可能意味着羞耻，或者他们本人也会认为是不是自己吸引来了这样的施害者，也会对自己有羞耻感。而如果家庭教育很传统很保守的话，也会往往给孩子带来一种感觉，“被性伤害之后，我的身体不再纯洁，我可能不配再得到好的爱。”“我不是一个好女孩/好男孩”。这种道德上的无形的枷锁缠绕着他们。因此，为他们搭建这样一个疗愈环境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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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如果有孩子遭遇伤害，父母需要来帮助孩子去澄清，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虽然你的身体有一部分被伤害了，你感觉很糟糕，但你在我们心里依然是我们可爱珍贵的孩子。

当发生这种伤害性事件时，父母内心通常也是很内疚的。这时候为人父母的我们也需要能坦诚来面对内心的内疚与自责，可以尝试去向孩子真诚地道歉，作为监护人的我们没有足够保护好孩子，没有教给孩子足够的应对技能，当然有时候哪怕防范的足够好依然是无法避免意外的发生。但父母面对伤害的勇气也会给孩子传递力量。父母和孩子可以一起来互相支持面对意外给生活带来的影响。

2. 理解孩子情绪的波动，以及这种影响的持久性

在遭遇性侵之后，一个人的安全感和信任感被破坏了，也会有PTSD的反应，比如会反复地闪回当时创伤情景，很恐惧等等，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有这样的反应是很正常的。这时候孩子也会对自己有疑问“为什么过去那么久了我还是很害怕”。而有的父母可能也会产生这样的反应“坏人都已经被惩罚了，为什么你还没走出来”。

在电影《我们的幸福时光》里，女主角常常莫名地发脾气，她的母亲对她这种情绪十分不解，也会总是打击和否定她，这些让她更加孤独和绝望。

在遭遇性侵后，受害者经常会出现羞耻、自责、害怕、自我污名、害怕对家庭带来不良后果、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担心等等情绪或疑虑。而他们对周边环境和人的信任感也随着被抹杀。

安全感和信任感的重建，有如在废墟上的重建，因此父母需要在这里花更多的耐心来陪伴孩子走过这个艰难的过程，在每次孩子情绪起伏波动的时候，愿意去理解孩子的痛苦。“她/他不是故意如此，这一切对她/他来说太难了”。当事人越被理解和接纳，他们就会越有力量来面对伤害所带来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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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理解孩子的信任感被破坏，坚持鼓励孩子积极去寻求可靠的专业帮助

很多人在遭遇性侵后是不愿意告诉任何人，也不愿意进行求助的，他们不相信有人能帮他们，也不相信会被接纳。但是创伤的影响又会让他们的日常生活或者亲密关系受到很大影响。往往在这个时候也需要心理专业人士的帮助，来帮孩子去安放和消化这些积郁在心中的情绪和伤害。帮他们去重建对于外在世界的信任。

同样，在电影《我们的幸福时光》里，女主角最终可以对临刑的强奸犯讲出她被性侵的往事之后，当天晚上她睡的特别好。当她感觉耻辱的秘密可以表达出来，而对方很理解和接受她时，她感觉到了放松与接纳。而于她而言，其实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她花了20年的时间才可以将这样的事情表达出来，而表达完之后，她也慢慢感受到了“这不是我的错”。

在此之前，她完全不相信也无法讲出她的秘密，她是人前光鲜亮丽的大学教授，而最后接受她秘密的人是一个有着辛酸无奈经历的强奸犯。这个情节的隐喻在于，也许于她而言，这个罪犯即将死去，不会泄露她的秘密，也许于她而言，这个罪犯卑微且带有原罪的身份，让她感受到安全，他们在某个片刻像是同类。也许于她而言，她深深感受到这个人对她的秘密是宽容的，不会像她妈妈当年一样去拒绝和否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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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之，可以感受到的是，被性侵后，信任感的重建是非常脆弱且艰难的，需要巨大的勇气来小心往前走，而也因此可以感受的是，性侵对人内心带来的冲击和伤害，超乎想象。

因此在孩子在遇到伤害后，父母已经很努力支持和陪伴，但孩子还在某种糟糕的状态里时，这时候需要帮助孩子去寻求可靠温暖支持的专业帮助，支持孩子慢慢从那些糟糕的感觉里走出来。孩子也许会拒绝，或者反复拒绝，但还是要鼓励孩子去寻找到适合的帮忙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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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影《我们的幸福时光》的最后，女主角最终和妈妈和解了，妈妈向她对当年的事情道歉了，她也原谅了妈妈。当有一天，那些羞耻感，愤怒感，不安全感随风散去的时候，生活，也慢慢迎来了新的契机。

在这里也希望，每一个不幸遭遇到伤害的孩子，都能够有机会被温柔宽容温暖地对待。而为人父母的我们，不管孩子未来的人生会遇到什么，当孩子需要充电，接纳，安全的时候，希望我们能伸出我们的双手和羽翼，去环抱孩子，帮他们慢慢去蓄积力量。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