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在《农民日报》的同事刘江波曾说,吴思是“都市里的文化隐者”,他虽然有很多朋友,但其实是个离群索居的人。吴思的“离群索居”,在于他除了必须,尽量减少各种社会交往。“我太缺时间了。书看不过来,东西写不过来,事忙不过来。”现在吴思每天7点半起来,每星期一三五,吃完早饭走到单位,忙乎到12点多,中饭,下午看书、做笔记,到晚上五点半回家,买菜做饭,看着《新闻联播》把晚饭吃下,再接着看杂书,处理一些网上来信来稿。若是周二四六日,他不用上班,就上午处理来信来稿,下午游泳,周六周日去看爹娘。
听起来,这实在是乏善可陈的生活。在这种生活里的吴思,习惯了用简单的四则运算来探求事物内在的驱动力。“你想看清楚一件事,老老实实地说它,最后肯定落到计算上来。”他这样认为,却不知道自己这几道算式,给世人带来多大冲击。2001年,吴思的《潜规则》公开发行,最初并不是一本畅销书,却在2006年底“张钰事件”中被广泛引用,成为人人皆知的概念。吴思将这种计算推广到更远的层面,他说,他看透了历史。“把历史看透”的吴思,却不能像外人想见的那样,对历史变迁冷冰冰。他每每有真情流露。他曾写到海瑞,抄录一些史料,抄到江边上百里的民众夹道送灵时,大哭起来。那时,他想到老百姓很清楚某人的真实价值,却只能被动接受,听凭运气的安排,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吴思说,如今他进入史料,仍然会有这样的感情流露,即便他的逻辑已经无比清晰,但“语言句子的节奏像诗一样,使你很难控制自己的感情。”
看惯了一治一乱、螺旋重复的历史,吴思也有一些谨慎的悲观,然而什么也不能摧毁他的清晰与冷静,他就好像站在历史潮水旁边,微笑着看着它经过,心境从容自得。他说话声音有点细,语气总是柔和,时而有“狂语”,却被他谦和的态度化解大半。
然而吴思,是如何变成了今天这样的世事洞明?他说,自己是“通过糊涂来达到”。“看到一件事,看不明白,还想弄明白,就折腾来折腾去,一会儿明白一点一会儿又糊涂了。一直到了40多岁,四十而不惑,才开始渐渐惑少了,明白多了;到50岁知天命了,才觉得在根本点上明白了。要想不那么糊涂,一个是熬时间,就按照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的路子走;一个是还得努力去除惑,稍微不努力点50岁还糊涂着呢。”其实,他觉得自己“有点傻”,傻了那么多年,找了一个角度顺着钻进去想才想通了点儿。“这是脑筋不转弯、迟钝的结果。”
这段时间,吴思着力关注改革开放30年。他觉得自己有点慢热,总是赶不上时下的风潮——改革开放30年这个主题是2008年的热点。他打算花两三个月把这段思考告一段落,转头回去重新构筑他的史观:“先把6层楼盖起来,再在附近弄几个草棚子,凑起来弄个完整的院子。”这个院子,就是他的“血酬史观”,现在才刚把楼盖到第四层。待这事停当,吴思将要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顺着这个利害计算的路子看历史,“乱撒网,捞到什么是什么”;一个是开辟新领域,研究一下中国古代思想史,看看人们的世界观、价值观。“这两件事都想干。”他说。
这时,你才会发现,温和如吴思,内里有诸多解决大问题的动力与能力。
1974年,高中生吴思曾在当时最火红的石油战线当过一个月的翻砂工。置身群众之中,吴思干劲十足,却发现周围的工人们每天只干三、四个小时的活儿,偷懒,做私活,往家里拿东西。有个热心的师傅提醒他:不要把复杂的阶级斗争看得过于简单了。吴思追问:那实际是什么样?复杂起来是怎么样?我怎么把它看简单了?
师傅当然不会回答他。17岁的吴思已经能感受到背后存在的东西,但还不能确切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两年后的三月,吴思高中毕业后到昌平黑山寨公社慈悲峪大队插队落户。半年后当上生产队指导员、大队党支部副书记,他梦想着带领群众多干大干。然而,当满腔热血的吴思深入田间地头,却发现事情远非那么简单。下乡插队之前,吴思在中学当了几年团支部书记,多次组织过“星期六义务劳动”。插队后,他又把“星期六义务劳动”搬到了农村。
第一次效果不错,吴思对大范围实施义务劳动满怀憧憬。他设想:将不计报酬的义务劳动,从每周一天逐步增加到两天、三天,最后取代有报酬的劳动。毫无疑问,吴思的路子在当时非常前卫。正当他摩拳擦掌要大干快上之时,却在三四次后发现主动参加义务劳动的人只剩下自己。
“从离开农村上大学到现在,潜意识里可能一直在做一件事。与其说是关注中国历史,不如说是希望对中国社会和历史做出准确解释。我在应对自己的失败,努力在原有价值观崩溃后重新站起来,找到可以把握真实世界的观念。在这个意义上,插队两年对我影响深远,直到现在,我仍在应对30年前的失败,仍在对失败做出反应。很大程度上,这不是我的个人问题,我的特殊性高浓度地包含普遍性。” 在这些挫败里,吴思开始了思考。那时他在《农民日报》任记者,接到一封读者来信,说某地区农业部门领导大量批条子,把按计划分配的平价化肥批给自己的私人关系,私人关系再转手,牟取暴利。现在回想,那是计划经济下“双轨制”带来的利益集中。那时的吴思刚刚大学毕业不久,敏感而执著,当即前往当地进行调查,满以为那些条子天生带有见不得人的特质,却惊讶地发现,它们像公文档案一样保存完好,没有任何对见光的恐惧。
采访结束,他隐约触到那个处处可见却摸不着形状的东西,当时,他称之为“内部章程”。“那是我第一次努力把这个东西表达出来。我们清楚地看到它在,知道它如何运行,它的支配范围是什么,但是就是表达不好。‘内部章程’这个词不够,我发现这是一个规则,各种词组合来组合去,最后就成了‘潜规则’。”
潜规则的概念随之而生:“在正式的制度、冠冕堂皇的法规和道德信条之下,支配社会运行的另外一条新的规矩,这条规矩跟道德原则有一些冲突,不能明说,要悄悄地隐蔽起来。”
在描述了造就潜规则的力量后,他继续追究隐藏在各种规则深处的规则。中国黑煤矿所引发的矿难事故,以及因事故而起的赔偿纠纷,不时见诸媒体。吴思很好奇,他希望能从一个更独特、更冷静的角度给予解释。于是,他开始计算煤炭工人的命价问题。“关于美国煤炭工人的命价,中国煤炭工人的命价,还有血和汗的兑换率。就是血酬的计算。”把他的“血酬定律”推广开去,吴思提出了“血酬史观”。学者陈行之曾说:既读懂历史又读懂现实的人,才堪称思想者,吴思是中国最深刻的思想者之一。
如果说黄仁宇的历史是把水烧到了80℃,吴思老师的这本书则把历史这盆水烧到了100℃。他是一位非常具有创见的历史写作家,因此他的书也被誉为是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以来最富创见的历史著作。
◎全程高能,没有废话,精彩绝伦:无论是对历史潜规则的揭露,还对历史规律的深度解析,吴思的著作都没有半句废话,精简而到位。没有拐弯抹角,没有文人黑话,读者可直接领会主旨内涵,汲取吴老师几十年的思考精华。拨开层层迷雾,看清历史的本质与真相,花最少的时间和精力即可洞穿历史的内核。◎不为写历史而写,只为解决真问题:吴思老师本是一位半路出家研究历史的,所以,与那些专业的历史学家不同,他不是为了完成什么课题项目,纯粹是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不断困惑,不断收获一些喜悦。按照他的说法,是一不小心“陷进去”。◎在历史中,感受悲天悯人的力量:吴老师的书将尘封的历史复活,在历史人物命运及日常生活细节中,让读者感受一种独有的、来自历史本身的悲天悯人的巨大力量——这也正是历史本来应该具有的、但一直以来很少能有的力量。为此,先知书店诚挚推荐吴思老师两本签名作品《我想重新解释历史》和《潜规则》。读吴思老师的书,既看到知识,也能汲取智慧。先知书店有幸获得吴老师亲笔签名,数量有限,识别下图二维码,即可一键收藏。▍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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