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培尔博士!
当一群绅士在啤酒馆泛泛而谈教育的重要性和改良的建议之时,那位刚加入这场讨论的波西米亚下士站起来用目光扫了一圈后,只用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你们知道现在一个面包卖多少钱么?50万马克!这些钱一个手推车都装不下!生存的艰难比任何形而上的讨论都更能直击人心。当人们在远离现场之后重新回忆往事往往不可避免的带着某种预设的偏向性,而置身于现场的人才有更加丰富细腻的紧迫感。
戈培尔的博士生导师是位善良又博学的犹太人,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人与人之间通过具象的温情接触所建立的连接远比基于概念形成的抽象仇恨更加牢固。为什么戈培尔最后变得比投机分子希姆莱更极端坚定?历史学家已证明那位波西米亚下士的父亲是个犹太富人的私生子。他奶奶后来嫁给了一个普通的奥地利人,他的父亲才有了这个让全世界颤抖的姓氏。
由此可知,不管是戈培尔博士还是那位波西米亚下士,再或者他们团队的其它人,那些观念并不源自于各自在成长过程中与犹太人的过节,而是基于一种当时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所雕塑而成的精神结构。正因为如此,才能在来自五湖四海背景各异的人身上出奇的达到一致!
人是环境的产物,也是时代的产物。抛开时空场景来谈人行为的善恶,本身就是一种诱导。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诱导?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掌握话语权的人决定着是非对错的标准。诚如鹰酱对兔子说:你不自由,因为你没有定义自由的自由,只有我才能定义自由,所以不管你怎么做都撕不掉我给你贴的标签。
先吃饱饭,再谈道德。当人们普遍处于饥饿状态的时候,收起你那假惺惺的道德优越感!想一想是谁造成了这种普遍饥饿的状态再来谈道德。波西米亚下士曾经在他的自传《我的奋斗》中说:压抑着我们的是我们当时所受的那种彻头彻尾的蔑视气氛!
当占据社会权力体系各个节点的精英和权贵们享受着丰厚的膏腴之时,千千万万普通人的子弟却站在寒风中饿得瑟瑟发抖。在资本和权力的自然演化的过程中,一层层的铁幕逐渐封堵了普罗大众的所有希望——那些年轻人痛苦的挣扎着,绝望的情绪像乌云压城一样笼罩在他们尚未麻木的心头,压抑的氛围中弥漫着无处不在的冷漠和蔑视,这些满满的恶意如同凛冬中的冷风刺破了他们对未来最后的憧憬。这一切的一切,让他们变得更加激进和愤概。而掌握话语权的权力喉舌和资本豢养的知识精英只会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空洞的论调,要求大家去奉献和牺牲… 红墙绿瓦的灯红酒绿与流离失所的饿殍满地,共同构建出一副回光返照的诡异画面!
戈培尔27岁就获得了博士学位,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他天赋异禀,但在当时的氛围中,他连一份谋生的工作都找不到。他一开始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只想做一个温良的普通人,只想找一份安身立命的职业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穷的快要饭了,既无力改变处境,也看不到希望,才投身到时代的激流之中。他曾经为与未婚妻在科隆的廉价旅馆会面所需的20马克而伤透脑筋。虽然有着强烈的工作愿望和献身精神却一直英雄无用武之地。当战争爆发时,他曾主动报名参军投身战场却因为身材矮小和跛脚而被拒绝。当一个拥有博士学位的人都长期在无法生存的泥泞中挣扎,在用尽全力之后也无力改变生存处境之后,他开始认为那些不解决任何现实问题的高谈阔论是荒谬的。所以,他才会被一股更原始的力量所吸引,并不顾一切的投身其中…
后世的人们会责怪千千万万没有出路又看不到希望的失业青年曾经轻信了一个波西米亚下士的承诺。然而,当时的波西米亚下士确实兑现了自己的承若,并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了无力挣扎的混乱,清扫了让他们感到羞愧和备受蔑视的生存氛围——让他们拥有了工作和面包,还给了他们希望和活着的意义。萎靡不振的年轻人开始变得热情、积极和乐观,开始憧憬着通过团结和努力所创造的美好未来。那种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彰显出值得期待的生命力。环顾四周,坚冰逐渐融化,春意盎然重新铺满每一个角落,现实就像春回大地一样激荡人心!在这样强烈的对比面前,你能责怪这些曾经感到绝望和压抑的年轻人误入歧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