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庭，法官问：“律师，你确定要坚持起诉吗？”

昨日开完庭，法官不经意间问我：“律师，你确定要坚持起诉吗？”

就像老师辅导学生写作业时常用问句：“这题你确定要选A吗？”言下之意A是错的，暗示重选，而法官的话中话则是：“败诉已定，建议撤诉！”

当事人在原告席上还一脸茫然，不知此话是何用意，而我听闻后却脊背发凉，思考片刻后，毅然回复道：“坚持起诉！”

忽然想起《论文》中的一段：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对律师来说，有些案子就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但和孔子不同的是，他是为了天下黎明百姓虽千万人吾往矣，无畏败局，而我的动机则复杂龌龊得多——我坚持起诉的动机既不是为了维护公平正义，甚至不是为了维护当事人的诉讼利益，而完全是出于私心。

其实当时这个案子开庭前我看完证据材料就知道会败诉，硬着头皮打下去只是白费功夫，撤诉还能退回诉讼费，好歹能省了一笔钱，但是我不能告诉当事人。

因为这个案子并非由我一人承办。在我开庭之前，所里的销售和顾问为这个案子花费了不少广告费和时间成本，好不容易才把案子签下来，收了律师费，准备了起诉材料，如果这时我跟当事人说实话，然后撤诉处理，当事人并不会感谢我，只会觉得我不负责任，接着势必要找律所退律师费甚至去司法局投诉。这样一来，当事人、律所领导都会向我发难。

我做了一件好事，但是得到的只是双方的责难，何苦为之？

而只要我坚持起诉，即使败诉了，根据当初签订的委托服务合同和风险告知书，当事人完全没有理由要求退律师费，律所如愿将律师费收入囊中，而我，也顺利拿到了自己的提成，双赢！何乐而不为？

但是，当事人从始至终都被蒙在了鼓里，他以为能胜诉，所以欣然交了律师费，但实际上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注定败诉，没有打官司的必要。

就像许多已经病入膏肓的癌症晚期患者，其实已经没有治愈可能了，但有些医生为了创收还是会开很多价格昂贵的药物，最后捞一把。

作为律师，从职业道德的角度来说，我有义务告知他败诉的风险，让他不要白费金钱和时间，但我没有告诉他。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他，是因为我更在乎自己的利益，从这点来说，我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律师。

在我国，律师口碑一向不好，除了诸多法治环境问题，其实跟法律行业的资本化有极大关系。当一个律师的案源和收入掌握在资本手中之后，他就不再是律师了，只是资本牟利的工具而已。作为工具，就不需要职业道德和底线，只要按流程办事就行。资本不需要优秀的零件，只要适用性高、规格统一的零件。而真正优秀、有操守的律师，在法律市场竞争的压力也会渐渐屈服或转行，于是劣币驱除良币，鱼龙混杂，律师的口碑也越来越差。

当然，不排除有个别为民请命的大律师，但对于绝大多数每月拿几千块工资办事的律师来说，自己的温饱尚未解决，哪有闲工夫替你主持公道呢？人在江湖飘，有时候真是身不由己！

想到此，使人不由得感觉悲哀。

▼往期精彩回顾▼注意！几种原告败诉率极高的案件律师最怕遇到的几类法官法官最讨厌的几类律师

扫码咨询或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