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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年轻人追求的“县城感”?

杜铠兵 重庆瞭望
2024-09-08

最近,县城很火。


打开社交媒体,“县城文学”“县域旅游”等话题下动辄上千万的播放量,让县城题材成为新的“流量密码”;与此同时,“北漂十年,输给了县城中产”等叙事方式的流行,也让人们开始重新审视县城青年的生活状态,激发了不少城市青年的“县城想象”。


过去人们总说,“大城市容不下肉身,小城市装不下灵魂”。当“县城感”重回年轻一代的语境,是否意味着县城这一场域正在发生变化?潮流之下,究竟什么才是年轻人追求的“县城感”?


▲傍晚的巫溪县柏杨河公园,河水静静流淌。记者 尹诗语 摄/视觉重庆  

县城,比乡村大,比城市小。


《新周刊》在前不久推出的专题杂志《县飘》中的一篇文章写道:“站在县城高点,不难嗅到田间的稻香,也不难望见遥远的高楼大厦。”县城就像是乡村与城市的过渡地带,也是两种生活方式的交汇之地,可以承载不同群体投来的目光。


一方面,流量的井喷改变了关于县城的传统叙事方式,为县域注入新的活力。网络流量往往也是“注意力经济”的风向标,大量流量涌入县城,也为县城带来了新机遇。


从“走不出的浪浪山”,到如今年轻人主动寻找“县城感”,其中暗含着人们看待县城的视角转变。一些容易被忽视的自然风光、风物特产、民俗文化等独具特色的县域资源,得以在互联网的助推下酝酿出“爆款”,改变了过去人们对一些县城贫乏、无趣的认识。


比如今年初夏,电视剧《我的阿勒泰》爆火,为当地文旅带来了“泼天富贵”。仅端午节期间,阿勒泰地区便接待游客87.23万人次,同比增长42.58%,实现旅游收入7.42亿元。


但另一方面,“县城感”的标签化也进一步加深了一些人的认识偏差,容易让县城陷入“自证陷阱”。时下流行的“县城文学”“县城美学”往往将镜头对准县城复古、忧郁的一面,就像这类短视频常用的背景音乐“走不出,看不破”的歌词一样,给大众营造了一种伤感、无奈的情绪。


不少网友表示,所谓“县城文学”实际上是在强化对于县城的刻板印象,与今天的县城实际并不完全相符。对于很多真正关心县城发展、热爱县城生活的人来说,除了物质生活的快速发展,他们同样期待精神、文化领域的“重塑”,县城的形象更不应该被老旧和悲情强行加戏。


事实上,“县城文学”的出圈本质上就是一种自信和发展的体现。随着县城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和居民精神层面的日益富足,区域发展差距逐步缩小,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趋于多元化,主动晒出县城生活已经成为一种时髦。从这个意义上讲,面对“县城文学”流行所产生的不同声音,县城自身已无需再证明什么。


▲地处三峡库区腹地的奉节县,有着“中华诗城”的美誉。舒鹏 摄/视觉重庆

当我们在谈论“县城感”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

直观来看,“县城感”里有当下年轻人寻觅的“松弛感”。生活节奏慢、城市客流小、物价相对较低……许多“小而美”的县城在社交媒体出圈,与大都市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形成对比。比如浙江安吉、福建平潭、广西阳朔等,这些地方难得的松弛感,为年轻人提供了稀缺的情绪价值。


此前流行的“逃离北上广”话题,已经显示出年轻人对大城市“祛魅”的信号。而年轻人转向对“县城感”的追求,很大程度上不再是关于“内卷”或是“躺平”的被动抉择,而是年轻人拥抱另一种理想生活方式的主动选择。


年轻人重拾“县城感”,也是在寻找一种久违的“归属感”。南京师范大学从事乡村社会研究的邹农俭教授曾指出:“中国的县在中国历史上特别有意义,它是中国行政建制资格最老的。”县城作为县级行政单元的核心地带和行政中心,在城镇化进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不少年轻人虽然从县城走向了城市,但依旧有着难以割舍的“县城情结”。


比如在年轻人的文化生活中,县城题材的文艺作品始终有一定的市场。贾樟柯早期的电影《站台》《小武》至今仍被不少人津津乐道,刘森的歌曲《县城》、五条人的专辑《县城记》,以及近年来热播的《漫长的季节》《去有风的地方》《县委大院》等影视作品,都有显著的县城元素。


有人说,“没有县城,万万不能”。在快速现代化中,年轻人以“县城情结”强调身份认同和地方认同,也是对乡土文化和传统价值的怀旧与回归。


与其说追求“县城感”,不如说追求的是稳稳的“幸福感”“获得感”。随着县域经济的快速发展,基础设施的逐步完善,居民在县城也能感受便捷与高效,同时能够享受别具一格的人文环境,生活幸福感、获得感显著提升。


700多年前,马可·波罗游历泰州时,称赞“这城不很大,但各种尘世的幸福极多”。今天,在县城看场电影,喝杯咖啡,下班后与三五好友小聚,感受县城的“夜经济”和烟火气,已经成为不少年轻人的生活日常。


与此同时,新的消费业态和场景也为年轻人提供了更多的工作岗位和发展机遇,不少人还在小县城找到了充实又惬意的“神仙工作”。在县城,幸福也可以很具象。


▲开州区汉丰湖景色宜人,与城市建筑相映成景。王晓宇 摄/视觉重庆 

在更宏观的时间线上来看,县城就像是一代人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腹地与精神原乡。从“逃离”县城到奔赴县城,“县城感”的流量盛宴之余,也有更多值得捕捉的信号。


透过符号化的表象,一个个更加真实的县城值得被看见。互联网缩短了城市居民与县城的距离,但往往也容易在屏幕之间形成隔膜和滤镜。在记录和传播的过程中,一些针对县城的刻板印象和污名化言论不时沉渣泛起,伤害了一些县城的城市形象和人民感情。


时至今日,县城早已不能简单和落后、贫瘠画等号,年轻人追求县城生活也不代表“摆烂”“躺平”。对于“县城感”的体验,与其在互联网上“捕风捉影”,不如迈开脚步,到真实的县城走一走、看一看,感受时代巨变下的真实场景和一方水土一方人的生动情境。


勇敢地做“县城青年”,小县城未尝不能有所作为。近年来,人口回流和产业下沉在一些县城成为常态,不少地方配套出台了友好的人才政策,吸引年轻人前来干事创业。2022年5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的意见》也明确,“到2025年,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取得重要进展”。


县城与都市并不对立。对于有志服务基层、建设家乡、锻炼自我的青年,更应该有“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坚定信念,做好个人规划,发挥专业所长,踏踏实实干事创业。无论大城小县,对于有理想、有干劲的人而言,哪里都可以发光。


于细微处着笔,书写新时代的“县城文学”。前不久,董宇辉走进“中华诗城”重庆奉节,他认为“现在大城市会变得千篇一律”,而要探索城市的精髓,“要往周边走”。县城之所以令人向往,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它具备千县千面的独特魅力。


因此,各地也要在城市建设和城市更新过程中保护好在地文化,同时积极打造具有辨识度和影响力的县域品牌,主动掌握符合年轻人审美需求和互联网传播规律的推介手段,擦亮县域特色“金名片”,才能让“县城文学”持续火下去。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种“县城文学”,对于县城,有热捧,也就有争议。唯有走进县城,才能真切地感受县城之变,看见县城之美。



责编丨郑钰潇
责校丨周宝琴 程正龙 实习生 魏子怡 付涵
审核丨王方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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