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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网飞收视记录,《怪奇物语》到底好看在哪?

Infra 陀螺电影 2022-06-29


包含剧透,所以大家或许可以先收藏本文

看完《怪奇物语》目前四季再来阅读


回复后台关键词“怪奇物语”




网飞出品的《怪奇物语》第四季前阵子终于和观众见面,一经上线便打破了收视纪录——成为网飞首播周末观看时长最多的原创剧集,超过了在英美国家爆火的《布里奇顿》;同时也是第一个在83个国家都获得观看数最多的原创剧集。


《怪奇物语》 第四季收视率创下网飞历史记录


自2016年夏天第一季播出以来,这部集齐了小孩组队冒险、异世界科幻设定、致敬八十年代流行文化等等看似“俗套”元素的剧集,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一波又一波通宵刷剧的热潮,收获的口碑也一季比一季高。


《怪奇物语 第一季》海报


一个以八十年代为背景的打怪故事,为什么能经久不衰地吸引当下时代观众的目光?


《怪奇物语》,通过一张怀旧的外衣带我们回到童年的想象之中——这样的童年或许甚至很多现代人从未有过,却又能莫名地深深共鸣。





1

想象的热情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在没有手机、没有WiFi,只有玩伴、桌游、无线电和自行车的年代,一个“故事”是如何在他脑中萌生的呢?他留意到家中那些最熟悉之物偶然的异样:电灯间歇地闪烁、指南针突然指向错误的方向、垃圾桶里传来奇怪的声响、冰箱贴不知何时掉落在地……


孩童是天生的梦想家,而梦想的世界就是从这些最熟悉又最不起眼的事物开始生长、蔓延的。


他联想起刚刚与朋友们结束的一场桌游,在那个世界里他们从事着打击邪恶魔王的伟大事业,因此他绝不接受最庸常的解释(“只是电力问题而已”),于是,故事就这么开始了:“你可能不信,这些灯一闪一闪的其实是因为……”


桌游结束,灯光异常......

  @ 第一季第一集 


《怪奇物语》的故事便是始于这样一种关于想象的热情——将习以为常之物“怪奇化”的热情、在熟悉的环境中重新发现/发明一个新世界的热情、讲述一个奇幻故事的热情、解开一个无人发现的谜题的热情。


《怪奇物语》每一季讲的故事归根究底——无非是正义战胜邪恶,歌颂亲情友情爱情。可当我们抛开这些看似俗套的情节,剥开诸如复古年代情结、迷影致敬梗、流行音乐梗等等,我们发现的是这样一种童真:


将熟悉的事物(Things)陌生化(Stranger)的乐趣(就像颠倒世界是我们现实世界的黑暗版本)


对于孩子来说,故事总是也本就是一种“物语”,是周遭的物在启发着故事的讲述。而在人们重新解开熟悉环境的秘密的过程中,他们也将自己熟悉的环境和空间打造成“怪奇”的模样:


在第一季中,乔伊斯为了与颠倒世界的儿子沟通,用霓虹灯把墙壁装点成字母表;


/  乔伊斯的自制字母表

@ 第一季第三集


第二季,威尔家被铺成了一副巨大的霍金斯地下通道地图,而为了让被夺心魔附身的威尔无法得知自己的位置,主角们也把威尔家的后院小屋装修成密不透风的空匣子。


/  威尔的画拼出了一副地图

@ 第二季第四集


这就是想象的胜利,我们孩提时代的梦想终于以最质朴的模样降临在现实中:号召着那些曾经不相信故事的大人们一起,用手作的方式,将熟悉的家宅按照故事的要求重新建造!


对孩子来说,这该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把游戏搬进现实,像对待工作一样一本正经地对待游戏。这个过程中甚至有一种比想象更为原初的热情——一种关于集体劳作的激情和做手工的朴素趣味。


/  把威尔家的后院小屋改造成“审讯室”

@ 第二季第八集  


这是《怪奇物语》可贵的原因,不是因为它有多么新奇、多么花哨、多么“大制作”,而是因为它忠实于这些最质朴的童真。


从这个意义上说,第三季或许是有些跑偏了的一季。情节极速推进,人们过早地分好了二元阵营,少了对于谜题的抽丝剥茧推进的过程,而莫名多了大段大段的动作戏:霍伯和苏联大兵前前后后打了整整四场,一场比一场长,而与怪兽的直接对抗也从第四集就已经开始一集一场打斗了,先是打被附身的比利,然后打报社老板,打小怪兽,最后打大怪兽。


从娱乐意义上的可看性来说,第三季确实更“刺激”、更“精彩”、更“大制作”了,可是,如果我们想看的是动作戏的话,我们为什么要来看《怪奇物语》呢?


/  警长大战“苏联版终结者”的“动作戏”

@ 第三季第八集 


这种偏差是从剧集主创们决定引入“苏联势力”这一情节线开始的。


从情节关联性来说,达斯汀的冰淇淋小队在探秘苏联地下基地的这条故事线,以及警长和乔伊斯调查苏联人的故事线,其实与打怪线的关联性都不大。甚至,小孩们都进出一趟地下基地了,而警长才刚刚从苏联科学家口中逼问出基地的存在。


因此在三线交汇时,他们其实并不能实现各自信息的互补。苏联科研基地也完全是一个工具,作用只是为了把颠倒世界的门重新打开,然后为主角关上门施加更多的阻挠因素,跟打怪线几乎没有剧情上的关联。


/  冰淇淋小队发现苏联基地 

@ 第三季第五集 


而从合理性来说,想象的热情正是从这里开始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的。


《怪奇物语》的想象的热情在于将现实之物与非现实之物逐一联系起来的惊喜感(灯泡闪烁——威尔在颠倒世界;指南针故障——附近有颠倒世界的入口),正是对这些联系的发现驱动着想象,驱动着解谜。而当这种联系撞上了同样的现实之物(苏联人)时,“现实合理性”的问题便不得不被提出了。


显然第三季的这个设定经不起这种提问。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在我们现实世界之外同样存在着一个颠倒世界,可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想象”,八十年代的苏联人能够在仅仅一年的时间里,就悄无声息地在美国本土小镇的地底下打造出一个如此大规模的科研基地。


由此看来,第四季《怪奇物语》从一开始就做了一个合理的决定:苏联安排苏联人的故事,只在苏联发生。


正如第四季海报上的标语:Every Ending Has A Beginning。第四季也在各种意义上是能够被称为“回归季”的一季:


十一又变回了第一季的寸头造型,并且要把超能力找回来;


/  十一又变成了寸头

@ 第四季第五集 


南茜继第一季拼照片之后再次施展了她的拼图天赋,拼出了大反派的房子;


龙与地下城的桌游环节在缺席了第三季之后再次出现,并且占据一场浓墨重彩的戏份;


孩子们骑单车横跨小镇的情节,也在缺席第三季之后出现了;


甚至连孩子们再次进入的颠倒世界,也停留在了第一季的时间;


而可怜的史蒂夫一如既往地在挨打——这回是蝙蝠。


/  孩子们骑车前往埃迪的房车

@ 第四季第七集 


想象的热情在第三季受挫之后,主创们用第四季把我们又带了回去。我们惊喜地发现,那些最初吸引我们爱上这部剧集的东西又回来了。






2

怀旧的「陷阱」



其实,我们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为何第三季要引入苏联。


当一部剧集拍到第三季时,考虑到前两季玩的都是差不多的花样,主创们也会希望故事能够走向更广阔的世界,毕竟也只有通过更大的世界观和升级的危机,才能吸引更多的观众。


第三季是这样,第四季同样如此。这是《怪奇物语》作为一部流媒体剧集的生存法则。但主创们所面临的棘手问题也正是在于,这是一部一旦开始走上“大制作大场面大世界观”的路子,就非常容易偏离初心的剧集。


苏联科学家用来打开颠倒世界大门的机器

@ 第三季第一集 


但至少,第四季是聪明的,甚至可以说是富有“阴谋”的。主创们其实清醒地知道那些最开始让观众喜欢上这部剧集的东西是什么,于是,在剧集不可避免地走向更宏大的规模时,他们又重新拾起了许多熟悉的元素,其中其实不乏狡猾之处。



👇


「怪奇阴谋」之:

多线叙事


《怪奇物语》一向最为人津津乐道的特点,便是多条故事线有条不紊齐头并进的叙事方式。这是主创们从第一季到第四季都保持下来的“传统艺能”。


在多线叙事中,各条故事线中的小队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自己的专长来推动解谜的进程,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其他人也同时在关注着同样的谜题——也正是这种默契令我们感动。


人物各自随机组队,并在故事线的推进中相互碰撞出新的化学反应——这也是多线叙事所带来的独特趣味,毕竟谁能想到第二季的最佳搭档是达斯汀和史蒂夫呢?


这种叙事方式屡屡奏效便是因为这些。


/  达斯汀与史蒂夫组队打魔狗 

@ 第二季第六集

 

但在第四季的多线叙事里,不同故事线之间的默契消失了,它们仅仅是在时间上恰巧一起发生着:大反派开始在霍金斯杀人,与此同时乔伊斯收到了警长的邮件,与此同时十一砸了同学的脑门(还是在一年一度的春假)。这种时间上的巧合实在难以服众。


至于多线叙事所带来的全新的角色组合,目前确实有罗宾和南茜这一对(我们也发现罗宾对南茜的感情有一些暧昧)。但同时,编剧开始强行撮合史蒂夫和南茜旧情复燃的做法,却只让人觉得罗宾在其中被当成了一个工具人。


/  罗宾向南茜澄清自己和史蒂夫的关系 

@ 第四季第三集 


在第四季的多线叙事中,编剧的狡猾还体现在“多线卖关子”上。当一条故事线逐渐进行到精彩的地方时,它的时间会突然被打断,然后引入其它几条较为无聊的故事线,而观众只能耐着性子等待。最过分的一次莫过于第七集的这段:


霍伯和其它囚犯们已经跪在怪兽的门前了,但此时竟然插入了三段其它故事线的剧情,而当镜头再切回霍伯这边时,他们居然还跪在地上……


/  霍伯被送进“斗兽场”

@ 第四季第七集 



「怪奇阴谋」之:

闪回


当一部剧集想要扩展世界观时,它就会开始闪回:在我们熟悉的故事B发生之前,还发生了这样一段故事A……由此,后续的故事C因为这些闪回而有了发生的正当理由。


/  时间回到比第一季还早四年的1979年 

@ 第四季第一集 


对于《怪奇物语》来说,这个“故事B”就是第一季到第三季的内容,而“故事C”则是第四季的有着更宏大的世界观和时间尺度的故事,而为了更加正当地让故事B走向故事C,编剧开始写闪回,也就是“故事A”:


在我们所熟知的第一季到第三季的故事之前,霍金斯实验室里发生过一起大屠杀,而凶手正是年幼的十一(虽然后来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段故事通过闪回的方式作用在故事C上,驱使着故事C不断地去揭开更多的真相、打开更广阔的世界。



/  霍金斯实验室里的大屠杀 

@ 第四季第一集 


可问题是,如果故事严格按照ABC的时间顺序的话,那么,既然故事C能够持续不断地从遥远的故事A里汲取发展的能量,那为何在更近的故事B中,却找不到任何故事A发生过的痕迹?答案很简单,因为编剧在写故事B的时候还没有故事A。


而为了让故事C顺理成章地发展壮大,编剧需要临时编造一个故事A来作为它的证明:你看,这件事早就发生了,只是现在才揭晓。但我们都知道这是编剧的小阴谋。


“闪回”的悖论就在于此,它并不是来帮助我们记住过去的,相反,它帮助我们遗忘,它让我们专注于故事A(编剧临时编写的历史)与故事C的严格对应,而让我们忘记了故事B(一到三季的历史)对于角色成长的意义。


“大屠杀”的闪回不断进入十一的回忆里 

@ 第四季第二集 


而当“闪回”的真实面目最终被揭开(闪回是假的),编剧的阴谋露出了马脚,它只能通过“人的大脑会掩盖曾经造成心理创伤的记忆”的理由来试图自圆其说。


而我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点,并沉浸在“闪回”之谜底的震撼中,忘记了它曾经以多么笃定的姿态混淆我们的判断、误导角色的行动(第四季里“小十一屠杀实验室”的闪回次数实在是多得不能再多了)


/  制造大屠杀的其实是一号 

@第四季第七集 


“闪回”只能是一种编剧的阴谋吗?当然不是。


至少,在第四季最华彩的一集——第四集的最后,“闪回”找到了它坚实的根基和出现的理由:维克纳和麦克斯在进行的其实是一场关于“闪回”的战斗,维克纳给出的“闪回”是比利之死,想要唤起麦克斯的悔恨和愧疚,而麦克斯“闪回”的则是在前几季中与朋友们建立起的坚实的友情,这一力量如此之强大,最终让她成功逃离了死亡的诅咒。而作为观众的我们,当然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去相信这种闪回的力量。


/  麦克斯回忆起与朋友们的欢乐时光 

@ 第四季第四集 





「怪奇阴谋」之:

怀旧


《怪奇物语》这部剧集本身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闪回”?


它带我们回到童年的想象中,回到对游戏的热忱中,也在历史标尺上带我们回到八十年代,一个充满了阴谋论、科幻片、摇滚乐、街机游戏和霓虹灯的年代。对此,比起闪回,我们更多时候会称之为复古,或者说,怀旧。


一部最初以八十年代怀旧情结为动力创作出来的剧集,竟然水涨船高拍到了第四季。是人们越来越怀念八十年代了吗?显然不是。


当我们在第四季里又重新看到了那些熟悉的游戏时——围坐一桌全情投入地玩桌游、骑上自行车横跨整个小镇、把看似随手涂抹的画拼成一个整体、在颠倒世界用灯与现实世界沟通等等——时空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被击穿了,我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观看第一季时的状态,为这些建立在最普通物件之上的想象与游戏感到一种童真的快乐。


/  南茜用麦克斯的画拼出大反派的家 

@ 第四季第五集 


在颠倒世界用灯与现实世界交流 

@ 第四季第七集 


而这也许才是第四季《怪奇物语》最大的“阴谋”。一个最初将八十年代怀旧复古作为自身特质和定位的剧集,在拍到第四季时,把怀旧的对象换成了它自己。


这或许也确乎是电视剧——这一创造遗忘的媒介——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确实是一种富有阴谋的做法,但在《怪奇物语》这种对自身的回归中,它也由此散发出它最浪漫而又忧伤的一面:即便孩子们长大了,也会想再回到那个地下室里玩龙与地下城;即便剧集已然势不可挡地发展到越来越大的规模,它也会怀念那些在最开始引燃我们想象力和创造欲的物件与空间。


/  孩子们玩《龙与地下城》桌游 

@ 第一季第一集 


这些纯然的想象和游戏,之所以如此珍贵,如此令人想要一遍又一遍地“怀旧”,正是因为它们再也找不回来了。


怀旧正意味着怀旧的不可能,而剧集所做的则是以怀旧为名挖开一个陷阱(就像我们形容一部野心很大的剧集为“一个大坑”一样),在里面,通过编剧的这些小阴谋,“怀旧”不再是一种朝向过去的有着明确时间概念的回忆和恋旧,而是一种具有创造性的活动。


《怪奇物语》 第四季挖开的是一个对“怀旧”的再怀旧的陷阱,而我们愿意陷进去,我们想要陷进去。








/the end









「找一个前程似锦的女人,然后毁掉她」


看《分手的决心》前我会做的功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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