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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TRUESELF
刚高考完的中兴,在假期里没有太闲着。他每天忙忙碌碌,是个现实中过得很充实的18岁男孩。那年9月,他将开始自己的大学生活。
他喜欢各种风格的舞蹈。那年暑假,除了在出色伙伴的长沙春光乍泄舞团训练外,他还在舞蹈工作室进行系统地学习。
我们敲定几次,终于面对面开始了这次采访。
中兴是一个地道的长沙伢子,虽然祖辈是山东人,但他从小在长沙长大。小学,他爱和女孩一起玩,踢毽子比所有女生都厉害。因此他遭到同学的排挤——男孩子觉得他不和男生一起打球,怪;而女孩嫉妒他高超的技术,不愿和他玩。“那个时候班上的同学常会合伙起来欺负我,把我的东西丢到垃圾桶,也会有冷暴力,都不和我说话。”中兴回忆起最过分的一次经历,他的同学把他的书包从六楼的走廊扔下去,书包里装着没有喝的酸奶,在摔落的过程变了形。书包里酸奶和书本、作业融成一团样子,至今他也忘不了。就在被班上所有人孤立的时,有个和他关系好的女生站了出来,对欺负他的人说:“你们别这样。”结果,女生和他一起被孤立了。升入初中之前,这个女生拿出自己攒的零花钱,给中兴报了篮球班。于是升入初中的中兴学会了踢足球、打篮球,脱离小学的环境后,开始融进同学们中。“直到现在,我和她都是非常好的朋友。前几天我们一起去看了大学,很巧的是我们没有经过商量,选择了同一所大学。”他很庆幸在小学时认识了这位朋友。
一起去看自己的大学时,这位朋友给中兴拍下了一张照片作为纪念
隐约意识到性取向是在初中。初二的中兴参加了一个美国的暑期夏令营游学项目。在异国的旅馆里,他撞见与他同住的男生在厕所看GV解决生理需求。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同性恋。“那时候,我没有喜欢过女生,对这样的行为也没强烈的反感,心里开始模糊对自己的取向有了预感。”
初三和他关系最好的男生有双大眼睛,被不少人誉为“班草”。而“班草”喜欢班上另一个被称为“班草”的爱运动的阳光男孩。中兴听他的朋友讲暗恋心事,陪朋友一起去操场看喜欢的男孩踢球。“这是这段极长的迷茫与焦灼的自我认同时期中,特别美好的小事”中兴这样评价自己的初中经历。
中兴(右二)在长沙春光乍泄舞团和大家一起,由受访者供图
确定性取向则是在高中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孩后。军训的第一天,中兴就注意到这样一个男生。他与他有太多的共同点——相同的名字缩写,喜欢同一个歌手,住同一个寝室。在玩对视游戏,男生会不好地意思看他的眼睛傻笑。
高二文理分班前,他们头并头睡在一起,那天夜里他知道了自己心意。在即将分开之际,中兴在分班前的夏夜里,向喜欢的男生表白了。
和电影《暹罗之恋》的结局一样,他喜欢的男生没有答应他,但他们依旧是好的朋友。“我其实比较喜欢有书生气的斯文男生,他完全不一样,但我还是喜欢。”中兴想起喜欢的人时,这样说道。
《暹罗之恋》是一部描述两个男孩之间美好友情的泰国纯爱电影
“我们宿舍里有四个gay,在我的成长环境里,同性恋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中兴的高中教学质量好,老师、同学的思想也都比较开放。在一次英语课演讲中,一个学长以“I’M A GAY”作为演讲主题,讲述LGBT的事情。英语老师不仅没有批判,还送了英文版的《Call me by your name》勉励学长。这让中兴感到,也有人并不在乎你的性取向。“虽然也有对同性恋不了解的同学,但我的青春期并没有遭受过太多非议和歧视。有同学会认为同性恋只在小说和漫画里存在,她们认识我后才知道,原来生活中也真有。然后她们会对我比较好奇,问我很多问题。”《call me by your name》电影截图中兴没有对自己的性取向有太多遮掩。高中分班后,新舍友问他是不是喜欢男生,他就坦然承认了。和舍友出柜以后,他才发现宿舍里六个男生,四个是同志。其中包括品学兼优的班长和看起来特别“恐同”的直男同学。在感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们经常凑在一起交流喜欢别人时的“舔狗心路历程”,爱而不得常常是共同话题。中兴说:“他们给了我很多温暖与帮助,让我知道我不是异类,让我明白这是一件正常的事,像爱一样。”其中品学兼优的班长,更成为中兴的父母接受他性取向的钥匙。中兴是在压力大的高三出柜的。开放的家庭关系,让他从小就养成和家人交流的习惯。高三前,在从亲戚家回家的车上,他父亲随口问了一句:“你不是同性恋吧?”那天他太困,便打了个太极但没有明确回答。从那时候起他父亲便留了个心眼并开始担心。后来再找中兴问时,正处于高三压力期、心态不太稳的中兴就承认了。不住宿的时候,中兴把同是GAY的班长请到家里做客了好几次。班长成绩好,是上清、北的苗子,常常会出现在给家长介绍学习经验的宣讲会和班级活动中,特招家长喜欢。尤其在中兴家做客时,他会把所有事情做得井井有条,他离开之前中兴家什么样,他离开后还是什么样,甚至连鞋子摆的方向和位置都分毫不差。中兴妈妈爱当着中兴的面说:“看看你们班长,你怎么不向他多学学。”一次班长离开后,中兴告诉她,班长也喜欢男生。中兴的父母态度才开始渐渐转变。他们似乎以自己的方式在认识:同性恋不是变态,而是存在在我们身边的普通人。对于自己出柜的这段经历,中兴认为他比较幸运。因为高三阶段,他的父母怕影响他的学习,不敢对他做过激的事情。加上父母对他的宠爱,和身边朋友帮忙扭转父母的固有印象,他的出柜还算顺遂。他认为,在出柜后和父母关系比较僵化的时候,一定不能暴力激烈地去对抗,激怒父母的情绪。他习惯在妈妈责怪和纠正他的时,保持沉默。“实际上,我妈妈愿意和我说话,也侧面证明了我妈有被说服的空间。只是我爸现在对这事闭口不提,他好像觉得不在他面前搞同性恋就行。”与父母的相处过程,也同样是孩子去理解父母心思的过程,中兴看得很透彻:“大多数父母最大的希望,还是希望子女能过得幸福。”
参加亲友会华中区域志愿者培训的中兴特别认真
那年夏天,中兴加入长沙春光乍泄舞团并代表舞团参加出色伙伴华中区域志愿者培训,培训中有项活动是寻找“友同”人士合影。这项活动让他获得了不同的体验,他说:“街上的人们拒绝我不是因为我是同性恋,而是以为我是推销。陌生人愿意给我一个拥抱,这让我相信现在的社会正逐渐对同性恋群体放下成见,冰冷的存在只是因为人与人之间降到冰点的互信。”
中兴第一个找到友同人士并合影,由受访者供图
高考结束,中兴的母亲主动和他进行一次深谈,他们像朋友一样,对未来和人生敞开地说。中兴理想的未来:会有个小房子,厨房很大,他喜欢小孩儿,也爱看动画片,现在虽然没有对象和狗,但他相信他会和对象还有狗一起住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即便未来的生活并不太可能有自己的小孩。他有许多关系好的女性朋友是不婚主义者,可能因为他嘴甜会说话,朋友的家长都喜欢他,还会开玩笑到:“读书的时候不能谈恋爱,但和中兴谈可以。”中兴对以后的构想中,最差的情况是没有对象,老了便和女性朋友一起搭伙过日子。
在又一个漫长的上大学前的暑假里,有些高中毕业的同志朋友通过同志交友软件脱单,不过中兴不太玩软件。他觉得命运会巧妙地为人安排什么,就像他以为高考后会各奔东西的朋友们,又阴差阳错地被同一所大学录取而让他们在长沙相聚。
长沙,不灭的星城。做志愿者、参加活动、旅游、跳舞、朋友聚会……八月,阳光灿烂,橘子辉煌。正如陈丹青所说:“十八岁,刚刚好的年纪”。我们相信,属于中兴的多彩大学生活和美好未来,正向他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