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期荐读 2019第1期 | LIS学科的视界——UNC-SILS院长Gary Marchionini教授学术访谈
编者按
一一 iSchools是国际顶级信息学院联盟组织,在全球LIS 领域(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cience)发挥着重要的引领和推动作用. 本刊从2019年起开设专栏———“全球iSchools院长专访系列”(Interview with Global iDeans),邀请全球知名iSchools院长做客专栏,畅谈LIS学科现状及展望、研究热点和前沿等话题,以期为大家提供全球视野下的LIS 发展图景和认知,并进一步推动LIS 及相关学科的深度研究。
一一在第一期专访中,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at Chapel Hill,UNC)信息与图书馆学学院(School of Information and Library Science,SILS)的院长Gary Marchionini教授作为首位嘉宾,他的访谈涉及iSchools运动及其影响、UNC-SILS 概况、个人研究新动向、数据科学与LIS 领域、学术期刊发展等方面。
一一回顾iSchools运动的发展历史,UNC 正是2003年iSchools运动发起的策源地,而第一期的专访嘉宾正是该校iSchools的院长.这对于我们来说,具有非常的纪念意义.。
采 访:吴 丹 (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录音整理、翻译:樊 舒 (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审 校:丁 念 (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1.iSchools运动及其影响
吴 丹(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教授): Marchionini教授,您好!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的专访。作为iSchools的创始人之一,您是如何看待iSchools运动的发展及其对全球图书馆与信息科学领域的影响?
Prof.GaryMarchionini(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信息与图书馆学学院院长,以下称Prof.Marchionini):iSchools运动之所以如此的成功,主要原因就在于它将世界各地的信息学院都聚集到了一起。 因此,当今的iSchools联盟不再仅仅是由北美的信息学院来主导,同时还包括了许多亚洲、欧洲以及南美洲和非洲的信息学院。 所以,iSchools运动是全球性的,我认为这一点非常重要。 而相比之下,iSchools运动对图书馆学教育的影响和作用就不那么明显。 在我看来iSchools运动对图书馆学教育并不是一个优势,因为在一些情况下信息学院已经将图书馆学教育边缘化。 因而,图书馆学被视为信息科学和信息学院的一个重要方面,这是一个新的变化。 在2017年的iConference 会议上,我组织了一个关于iSchools应该为图书馆学教育做些什么的专题研讨会,会上大家进行了开放式的探讨。 研讨会引起了大多数iSchools 院长的兴趣和参与,这也说明了这一问题的重要性。 因此,我个人乐观地认为,在图书馆学系或学院中推行图书馆学专业教育是可行的;对于规模更大的iSchools学院而言,这也应该成为其重要的组成部分。 在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The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at Chapel Hill),我们的图书馆学学位项目极具优势,并且可行性也非常强。 同时,我们学院还拥有实力雄厚并且优秀的信息科学项目。
吴 丹:如今,“图书馆” 这个词已经从许多iSchools学院的名称中去掉了,而贵院是极少数甚至可能是唯一一个在名称里保留了“图书馆”的顶级iSchools联盟成员。 请问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Prof.Marchionini:确实如此。 近年来许多学院在名称上已经做出了调整,但对我们学院而言,我们不急于改名。 我们的学院实力很强,生源十分充足,另外学校也没有给我们施压要我们一定得实现大幅的增长。 因此,我们在学院名称中保留“图书馆”是适宜的。 但如果有公司或个人想通过捐赠五千万美元来为学院冠名,或是对学院名称做调整,或者是学院有新的想法和定位,我们也有可能对学院名称进行调整。 我们启动了一个新的硕士项目,同时我们夯实的本科教育也在不断扩大。 我们也讨论过是否将学院名称改为信息学院,这样通用性会更强。 但目前而言,我们还是决定专注于建设我们的各类学位项目,不想花精力去改名,但将来改名也是有可能的。 我个人认为,我们做的实际工作还有我们培养的学生以及我们做的研究,都要比改名更加重要。
2.UNC-SILS概况
吴 丹:据我了解,不仅仅是在学院名称中保留了“图书馆”一词,贵院还招募了图书馆信息科学或是图书馆学领域的新教师。 与此同时,一些iSchools联盟的成员,比如匹兹堡大学的iSchools就已经与计算机学院合并了,但你们学院还在不断发展和壮大。
Prof.Marchionini:我们确实还在不断地发展壮大,而大部分的增长都来自于信息科学领域。 所以如果你仔细了解我们新进教师的情况,就会发现他们没有一个是纯图书馆学领域的,但他们都在我们的图书馆学项目中承担了任务。 我认为图书馆的工作内容和图书馆事业的内涵已经发生了变化,并且还会继续发生变化。 因此,我们致力于培养优秀的图书馆员,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可能会去图书馆工作,也会有很多人到企业或是政府部门工作,或者创办自己的公司。 图书馆学教育赋予他们的技能和视野对他们从事的图书馆工作和其他各类工作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是我们所秉持的理念。“图书馆”一词在我看来有着更为广泛的含义,它所代表的实体包含了学术图书馆、公共图书馆、学校图书馆,以及具有特殊功能的图书馆等,“图书馆”一词涵盖了其他很多丰富的内容。
吴 丹:是的,所以您认为我们不应仅仅只关注学院的名称,还应关注学位教育和各类项目的具体内容。
Prof.Marchionini:完全正确。如果你看一下公共健康领域的iSchools学院,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是非常有名的,但其官方名称仍然是公共卫生学院。这个名称他们已经沿用了很久,它同时还代表了这个学院的声誉和各类研究,以及他们在世界上所产生的重要影响。 因此,名称在我看来更多是市场营销的一种手段,并不能完全代表实质性的东西。 所以我们很幸运的是没有被强制要求以树立领域内的营销品牌为目标,而是可以专注于我们的工作内容本身。
吴 丹:贵校对你们学院一直非常支持,这是否与贵院在全球排名第一有关系?
Prof.Marchionini:虽然我们的排名一直很靠前,但并不是在所有排名中都位列第一。 现在有各种各样的排名。 在 QS 排名中,我们是第一,但是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中,我们目前排名第三,但我们的数字图书馆学和健康图书馆学排名第一。这些排名对管理者和需要拿学位的学生而言十分重要。 但对真正要想了解情况的人来说还是要看学院的教师、学院的教学项目、毕业生的就业去向,以及他们如何成为领域内的领军人物,而不仅仅只是看一些数据。 学校之所以支持学院是因为我们的教师与学校的其他老师都有广泛合作,合作对象包括护理学院、公共健康学院和医学院,另外还有人文、法律及政府管理等各个学科。 我们有各式各样的教育及研究合作项目。 因此在校内获得支持不仅仅与排名及声誉有关,还因为我们学校的跨学科合作促使大家能够相互支持。
吴 丹:在您看来学院的优势是什么? 学院主要关注哪些领域的研究前沿呢?
Prof.Marchionini:在我看来我们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无论是个人的研究还是教学,我们都有着相互尊重的文化氛围。 举个例子,我们的教师中有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的人都拥有计算机科学的博士学位。 他们都在技术方面造诣深厚,但也对计算机领域中的人文层面产生了兴趣。 例如,Rob Capra, Jaime Arguelo, Yue (Ray ) Wang, Sayamindu Dasgupta,David Gotz,Bradley M.Hemminger,Arcot Rajasekar,他们都有计算机科学领域的专业知识,但他们都对计算机科学如何对人产生影响这个问题怀有兴趣,这也就成为了重要的纽带。 他们可以和讲授“故事叙事”课程(storytelling)的 Brian Sturm 对话,进行很好的交流甚至是头脑风暴,还可以与Amelia Gibson进行良好的沟通,Amelia Gibson 主要从事用户服务及受到不公平待遇的用户研究。 我们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老师们都不是单独做研究,他们相互协作,彼此尊重他人的工作。 如果你问我们学院的主要优势是什么,那么就是我们传统的四大优势领域。 首先是人与信息的交互,近一半的教师在人类信息行为和信息交互研究中承担任务。 第二个很强的领域是数据监管(Data Curation)。 二十年来,Helen Tibbo和Christopher(Cal) Lee 在全球数据监管领域一直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决定性作用)。 因此,我们在数据监管领域的项目和研究实力都非常雄厚。 第三个优势领域是健康信息学,这对我们学院来说是很顺理成章的,因为我们学校有五个与健康事务相关的学院,它们都极具影响力,并且实力强大。 第四个就是我们在图书馆高级管理领域实力很强,这一领域主要是研究图书馆在21世纪的学校和行业中所面临的各种问题以及如何提供服务等。
吴 丹:您的学院有一些老师是从聘的兼职教师?
Prof.Marchionini:是的。 我们的一些教师在医学院或科学图书馆(science library)也承担了工作任务。 因此我们学院之间的合作也十分深入。 在我看来我们学院未来的优势就是我所说的信息影响力。具体内容包括三个方面:首先,信息数字流和数字体验对我们的思想、身体和个人生活有何影响? 其次,数字体验和数字流对我们的社会体系和政治体制环境会有什么影响? 第三,信息、数据和数字流对我们的知识结构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认为信息对个人生活、公共体系结构、社会基础设施和知识基础设施的影响将会成为我们未来面临的最主要的挑战。
3.个人研究的新动向
吴 丹:我们知道,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人机交互、信息检索、信息架构、数字图书馆、信息政策等方面。 您能具体谈谈您所从事的研究吗? 您目前的研究兴趣是 Digital Exposome?(注:Digital Exposome是由 Marchionini教授提出的概念,目前尚未有明确的译法. 故保留英文表述。) Exposome(暴露组)是一个新说法对吗?
Prof.Marchionini:是的, Digital Exposome 实际上是指数字流对个人的影响,它是相对较新的一个说法。Exposome是基因组(genome)和暴露(exposure)的组合,它用以表达人类在受孕到死亡的整个生命过程中,在所处的物理环境和医疗环境中接触到的一切事物。 最常见的就是我们周围的空气、水、食物,以及我们在物理环境中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 我感兴趣的问题在于:Digital Exposome到底是什么? 比如,你总是携带手机在身边,那么手机如何改变你的行为? 如何影响你的健康? 如何改变你的思想以及你与人沟通和交流的方式?
吴 丹:您指的是数字化环境吗?
Prof.Marchionini:是的,所以它包含了许多方面。 其中一部分是有目的性的,或者说是有意的行为。 你选择带手机,你选择看某个视频,或者是当某个提示来了时候,你进行回复。 这些都是我们对内源性的刺激所做出的反应。 但有些东西是外生性的,或者说是外部性的,这些环境的刺激你是没有办法选择也是无法避免的。 从生理层面上讲,你随时都会接触到无线电波和电磁辐射,它们无处不在,我们也没办法知道它们对我们的基因或我们体内的细胞有什么影响。 更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它对我们的思维方式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比如你观察两岁、三岁,或四岁的孩子,你就会知道如果有iPad的话他们一定马上就被吸引过去。 那么孩子们被iPad吸引,并且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这样会对他们的心理发育和情感发育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他们会变得更内向了吗? 因为他们不是在和其他孩子玩耍,也不是在与大人有互动和交流,而只是在和一个抽象的事物相处。 这可能会改变孩子们,因为他们的神经细胞正处在发育阶段。 从神经科学的角度来看,它是否会改变孩子们的行为模式? 是让他们的学习变好还是变坏? 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所以这些是我认为应该进行长期的、系统的关注和研究的问题。
吴 丹:这一点跟您刚刚提到的信息的影响是一样的吗?
Prof.Marchionini:信息的影响要更加广泛。Exposome更多关注的个人层面。 另外还有两个知识层面的影响。 一个是数字图书馆,主要指的是全世界范围内进行知识收集。 还有一个层面就是社会制度和政治制度,以及信息对它们的影响。 但就Digital Exposome而言,它主要关注的是个人层面。
吴 丹:我认为这和您之前从事信息行为和信息检索方面的研究有关系。
Prof.Marchionini:几年前,我写过一本关于信息的书。 书中提到,网络社会中出现了一类新的信息,即你的网络身份以及你作为一个个体在网络空间中是如何被定义和理解的。 甚至在你去世后,你仍然存在于这个网络空间里。 因为你所创建的网页,上传的Facebook或者其他社交平台上的内容还是在那儿。 我们创造了虚拟的世界,我们把自己的化身投射到其中。 在某些情况下,这些化身甚至可以替代我们,不论我们是否知情。 因此,你的网络身份是由各种各样的活动组成的。 我将其称为网络映像的认同,可分为两种形式。 第一种是自我投射,它可以是有目的地发布,例如发送电子邮件就是一种有意识的行为;但也可以是在我不知情或无意识的情况下所形成的关于我的投射。 每次,我的击键节奏、说话方式或者点击流,这些都不是我有意识的映射,但它们确实被反映了出来。 第二种是他人映射。 有人在照片上给我贴标签,你可以说,哦,那是 Gary,并把它放在Facebook上,那是关于我的映像,但我不一定知道这件事。 我认为是一种更大体量的计算映射。 所有的算法、所有的公司、所有的政府部门都在对我的行为进行计算,并形成关于我的映射,然而我可能根本不知情,也控制不了或者根本没意识到。 所以,这样就有两种自我投射(有意识和无意识),和两种他人映射(知情或不知情),把它们放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被认同的网络映像。 这是一种新类型的信息,它可以在网络空间中形成关于你的定义和概念,并且我认为这类信息将会变得更加重要。 未来,我认为图书馆应该帮助我们收集并管理自己的数字映像。
吴 丹:所以您将从个人的角度或信息政策方面来进行研究这些问题。 而当我们研究信息的影响时,我们还需要考虑利用一些政策来解决问题。
Prof.Marchionini:是的,所以有两件事要做。首先要了解影响到底是什么,其次是建立干预措施。一些干预措施可能是电子干预,还有一些可能是通过培训或提高认识。 Freedom 项目(htps://freedom.to/)就是一个电子干预的案例,它是一个应用软件,让你能够对笔记本电脑或台式电脑的使用时间进行管理。 苹果现在已经有了管理屏幕时间的软件。 利用这些软件你就能够了解控制整个使用的这些程序,并提醒你要放下手机。 所以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有意识的去管理他们花在虚拟环境中的时间和精力。
吴 丹:所以 Digital Exposome 这一概念应该是由您提出来的,我也查不到其他的相关文献。
Prof.Marchionini:是的,确实是我提出来的,我是在 Twiter上提出的这一说法。 去年春天我在iConference会议上谈到了这一概念,在今年夏天的CRA(Computing Research Association)会议上也谈到了它,因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 我正在起草一些提议,我们也正在努力确保一些研究中心能够关注到它。
4.数据科学与LIS领域
吴 丹:数据科学已成为学界和业界的主流和趋势。 您认为数据科学与LIS(图书馆与信息科学)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您所在的学院对数据科学领域有什么样的计划或战略吗?
Prof.Marchionini:数据科学确实在学界和业界都是非常重要的研究领域。 几年前我曾为数据与信息管理类的期刊写过一篇文章,是关于统计学、信息科学和计算机科学三者之间的关系以及它们的研究领域,它们都为数据科学奠定了基础,并最终推动了数据科学这一领域的诞生。 那么到底什么是数据科学? 在我看来,信息科学与图书馆学主要与数据管理、数据政策、数据监管和元数据有关。 我们关注的是整个信息生命周期,而计算机科学家则关注系统,统计学家关注的是模型。 他们要在其他方面展开研究,主要关注的是数据分析部分。 信息科学家主要关注信息的整个生命周期,包括信息从哪里产生、来自哪里,以及信息的获取、管理、保存以及输出等等。 就我们学院所做的事情而言,我们在数据科学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我们学校计划启动一个新的数据科学硕士学位项目,其中大约一半的课程来自我们学院。 它以项目的形式开展,是一个融合了计算机科学、统计学、应用数学和图书情报学四个学科的跨学科项目,所以有四个合作伙伴。
吴 丹:那么北卡的信息与图书馆学学院在其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
Prof.Marchionini:我们学院的职责就是更好地教授与数据、数据伦理相关的课程,与质量保证、系统分析和数据管理科学相关的文化层面的课程,当然也会有像针对统计设计的编程和算法,应用数学将会教授统计建模方法。
吴 丹:您所在的学院是否有与数据科学相关的研究或项目呢?
Prof.Marchionini:David Gotz 在大规模数据可视化研究方面获得了大量的资助,他正在持续推进该项目。 他还获得了生物统计系的一大笔拨款。Sayamindu DasGupta刚刚在华盛顿大学数据科学研究所完成了博士后的研究工作,他的研究重点是以数据科学家的角度关注儿童以及他在麻省理工学院开发的Scratch 编程语言。 几乎所有的教师都对数据科学的某些领域有兴趣。 我们中的很多人都在从事数据科学相关的项目,但如果是五年前,这些项目可能会被称之为图书馆学的项目。
吴 丹:是的,我认为是这样的,因为信息科学和数据科学之间存在很多联系。 我们知道信息是经过处理的数据,我们在信息科学研究领域所使用的生命周期和各种方法都与数据科学相关。 您认为区别在哪里呢?
Prof.Marchionini:我认为现在这些差异正在被发现和挖掘。 我们研究数据仓库以及对它们进行管理的时候会发现,物理学家是收集他们所需的数据并利用这些数据来写论文,生物学家、历史学家他们也都会收集原始数据,但他们在写完论文后如何处理这些数据呢? 他们不再那么关心这些数据了,他们更多关心的是论文,是来自数据的知识。
吴 丹:这些数据都是原始的一手数据。
Prof.Marchionini:是的。 所以现在基金管理和资助部门提出了很多数据管理计划,图书馆以及学术图书馆也都在积极地帮助研究人员能够理解并撰写数据管理的项目计划。 现在,在完成论文写作后这些数据的后续处理工作也正在被分析和研究。 你自己有数据吗? 你存储数据吗? 学术图书馆的机构知识库正在以数据仓储的形式发挥作用。 不同领域和不同机构都在寻找数据存储的方法。 创建数据的科学家或学者在利用完数据以后还会关心数据吗?也许关心,也许不关心。 但是仍然需要有人来继续关注它,因为我们需要它来做检验性研究(validation studies),或者是继续进行跟进,或是重用这些数据。 确切地说,如果我是一个世界顶级的化学家,我不想花时间管理我之前用过的数据,如果以后需要再用的话,我希望能直接把它找回来用就可以了。我想做的是自己领域的前沿研究,比如化学、历史等。 因此,我们需要数据科学家、信息科学家或图书馆员作为我们的合作伙伴,并负责帮助我们完成数据管理的工作。
吴 丹:所以我们一定要回到原始数据而不仅仅是处理数据的过程。
Prof.Marchionini:我认为这些我们都需要,因为原始数据本身是不够的。 你需要原始数据,你需要对数据进行分析,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与数据清洗相关的工作流程都需要的原因,比如异常值的处理问题。 例如你对来自不同数据流的传感数据进行分析,就会发现其中一个传感器数据流看起来非常奇怪,说明可能存在坏的传感器。 你会检查传感器并了解它是怎么坏的,但是来自这一传感器的异常数据如何处理? 你是将数据直接扔掉,还是继续保留数据,然后说明因为它是坏的,所以它的数据没有被用来做分析吗? 所以仅仅保留所有的原始数据是不够的,你还必须保留与原始数据相关的所有处理决定,以及在分析过程中数据的使用情况等。 在分析过程中,你的基本假设是什么? 你使用了什么算法? 什么技术? 如何对数据进行解释? 执行者是谁? 所以你要对整个过程进行记录,我认为这就是信息科学家能够发挥的有价值的作用。
吴 丹:作为图书情报领域的资深学者和iSchools的院长,您对图书馆与信息科学领域的现状和发展方向有何看法?
Prof.Marchionini:我非常的乐观。 我想说的是,我们有太多的机会。 二十年前,人们说图书馆正在濒临灭亡,现在我们仍然可以听到这样的声音。但在我看来,越来越多的人对图书馆更加的了解和认同,因为人们会遇到大数据的问题,或是信息相关的问题。 我们可以帮助人们了解什么是可靠的信息,所以我认为我们的未来十分光明。
吴 丹:对我而言,可能我会需要图书馆学领域变得更加多元和宽泛。
Prof.Marchionini:是的,图书馆的确应该要突破传统的物理图书馆的范畴,寻找更大的空间。
5.学术期刊的发展
吴 丹:我们的工作有一部分也和期刊相关。 在您看来,期刊的作用是什么? 如何对期刊进行更好的管理和运营? 您能给我们一些关于期刊发展方面的建议吗?
Prof.Marchionini:期刊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目前一些期刊只以电子方式出版。 我曾担任期刊ACM Transactions on Information Systems的主编。在我卸任后,期刊发生了变革。 现在期刊页码的表示方式也发生了变化,每篇文章都是单独编排页码,都是从第一页开始编排到最后一页。 另外,期刊还包含了各种动态的数据,比如高质量的图片或视频。期刊也正在发生变化,但它们仍然非常重要。
吴 丹:对于每个期刊来说影响因子都很重要,但除此之外,我们还应该关注哪些方面呢?
Prof.Marchionini:在我看来,只看期刊的影响因子太过简单。 就好像看一个5岁的孩子,如果他的身高超出同龄人平均身高10厘米,那么人们就推测他会成为一名篮球运动员,或者预测说他以后一定会长得很高。 这就有点像期刊的影响因子。 所以我们现在测算一个期刊的影响因子时,相关的指标在不断增加,这正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但即便如此,还是太过于简单化。 期刊是建立在所属的行业或领域的基础之上,领域或行业共同体希望期刊能够为知识的传播和共享发挥作用。 因而,用一种自上而下的管理方式来运营和管理期刊就不太可行,长远来看,还是应该以为行业和领域提供知识共享和传播平台为期刊的建设目标。 就目前情况来看,主要的问题还是太多的公司和企业把期刊看作重要的商机,而并非为了给研究人员提供交流和共享的平台。
吴 丹:因为我们的行业和领域范围正在不断扩大,您认为我们办的期刊是应该保持一个较小的领域范畴还是需要不断扩大期刊的领域范畴?
Prof.Marchionini:让期刊领域变宽泛的风险就是对每个人来说它都会变得很普通,没有太多的专业性可言。
吴 丹:您是否认为现在的期刊太多,因此一本期刊应该有自己的特色?
Prof.Marchionini:每本期刊都有自己所属的学科领域,这个领域决定了期刊的特色。 正如你所说,我们的领域在不断扩大,所以不管是物理学期刊 A 和物理学期刊B,还是物理化学期刊 A 和物理化学期刊B,不同的期刊会在自己的学科找到学科分支作为研究领域,并借此谈论非常具体的问题,这些都是过去的模式。 我不确定这种模式在未来也一定是最好的模式,但我知道这种模式在过去奏效了。 所以首先需要从一个范围较宽泛的信息科学领域入手,然后在此基础上开始将期刊做得更加专业化。 比如,在图书馆界,我们有一本专门探讨图书馆理论方面的期刊Library Quarterly,同时也有研究图书馆技术服务、参考咨询服务以及法学图书馆等各个方面的专业期刊。 我认为期刊有自己的专业特色才有意义。 所以,我认为我们会看到更多专业性更强的期刊。
吴 丹:就目前来看,图书馆与信息科学领域的期刊影响因子比较低,而信息系统领域的期刊影响因子要表现好一些。
Prof.Marchionini:是的,但是也许你把它们做了错误的对比。 难道他们的影响因子比历史学的期刊影响因子还低吗? 这仅仅是对事物进行分类的一种方式。 你可以想想哪个学科领域是最大的? 现在有很多人在研究信息系统,他们有来自商学院、自然科学类专业的,还有数学系的,这是一个规模很大的跨学科领域。 所以有很多的研究者和很多的出版物,我们不应对此感到惊讶。
吴 丹:所以我们不应该仅仅只对影响因子太过关注。
Prof.Marchionini:是的,影响因子只是衡量的一个指标,但我们也不能忽视它。 Web of Science,Scopus和 Google Scholar都在评测影响因子,它们提供的是相类似的服务。
吴 丹:目前在中国,仅仅将 Web of Science 的影响因子作为评价标准。
Prof.Marchionini:这应该仅仅是一个开始,它给你一些方法来衡量和评价期刊的价值,但实际上应该远不止这些,评价应该更加细致。 比如需要对某个人申请终身教职或晋升做考核,如果只看他发表的文章以及被引情况未免太过简单。 你需要找到同行专家对申请人发表的文章进行阅读,并且判断申请人提出的思想不是一般的想法,而是非常好的想法,并且他还做了很好的阐述。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有同行评审专家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邀请外审专家对成果进行评审的原因。 我们都不会仅仅只看被引情况。 所以我认为对期刊的评价也应如此,评价期刊在行业领域内的价值,引用情况仅仅只是诸多指标中的一个。
吴 丹:非常感谢!
受访人简介
Gary Marchionini教授,北卡罗来纳大学信息与图书馆学学院院长,长期从事信息交互、人机交互、信息检索、数字图书馆、信息架构、政府数字化以及信息政策等领域的研究,在人机交互领域做出了杰出贡献,荣获了包括美国信息科学与技术领域杰出贡献奖在内的多个奖项,具有重要的学术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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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版编辑 | 朱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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