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李熙玉:韩国新政府外交可能放弃“战略模糊”
尹锡悦10日宣誓就任韩国总统。
李成日:本次大选,最大在野党国民力量党候选人尹锡悦以微弱优势击败执政党共同民主党候选人李在明。您认为尹锡悦最终胜出的原因是什么?两位候选人得票率仅相差0.73%,是韩国大选史上最小差距,这一现象说明了什么?
李熙玉:这次韩国大选的核心议论是“政权审判论”和“政权交替论”,就是对文在寅政府的批判,还是追求新的政治,也是“回顾”(对政权的审判)的投票和“展望”(对国民的整合)的投票之间的争斗。尹锡悦既没有政治经历,也没有行政经历,所以他的当选意味着对房地产问题等上追究文在寅政府的政策失败等“政权审判论”在此次选举中占据了优势。尽管如此,此次得票率差距不到1个百分点,韩国国民的选择并不是选择了“最善”的候选人,而是在可替代方案欠缺的情况下选择了“次善”的候选人。因此,从这一角度来看,韩国国民迫切希望,新政府应打破“赢者通吃”的过去政治模式,追求立足于国民整合、牵制和均衡以及协同治理的政治。
李成日:尹锡悦在当选感言中提到“发展相互尊重的韩中关系”,在此前的竞选纲领和他在美国《外交事务》上发表的文章中,尹锡悦提出要在经济上“降低对华依赖”,您认为尹锡悦上台后,韩国在对华政策上是否会有新变化?
李熙玉:韩国新政府的对华政策将既有持续性,也会有很多新的变化。从持续层面上看,新政府不能全盘否定中韩关系的成果。尤其2022年是中韩建交30周年,所以整体上需要探讨合作和今后的发展方向。另外,韩国还需要考虑在朝鲜半岛无核化过程中的中国作用、中韩经济合作的高端化等其他因素。从变化层面上看,韩国新政府的对外政策将以巩固韩美同盟的基础上,试图稳定地管理中韩关系,这一外交政策基调会得到加强。与此同时,韩国外交可能放弃“战略模糊性”,转变为更加明确战略方向的重点,会相对较高地重视价值外交。尹锡悦在竞选过程中,对文在寅政府的对华政策批判为“屈辱外交”,而且今后可能进一步要求中国在朝鲜问题上更加发挥“负责任的作用”。尽管如此,韩国大企业在中国扩大投资或继续推进经济合作的情况下,“强制性”地减少对华经济依存度可能会造成很多限制。
李成日:就韩美关系而言,尹锡悦今天表示要“重建韩美同盟,强化全方位的战略同盟关系”,您认为新政府在部署“萨德”反导系统、加入四方安全对话(Quad)、构建韩美日军事同盟等外交安全议题上,态度是否会与文在寅政府的“三不政策”(不追加部署“萨德”系统、不推进韩美日军事同盟、不加入美国反导弹防御系统)不同?
李熙玉:文在寅政府已经将韩美同盟提升为全方位的战略同盟关系,所以尹锡悦政府将加强韩美之间信赖的同时,继续深化具体政策方面的各种协议。值得关注的是,虽然强调以朝鲜威胁达到高峰为条件,但已经涉及到追加部署“萨德”(THAAD)反导系统的可能性。而且,如果有美国的邀请,韩国方面已经表态有意加入“四方安全对话”(QUAD),也有意加入美国主导的“民主峰会”。这些政策会议有两种变数:一是朝鲜的洲际弹道导弹(ICBM)发射等所谓“武力挑衅”的程度;另一是美国对韩国要求加入对华牵制政策的程度。从这一角度来看,韩国首先可能积极推进加入四方机制和民主峰会,其次如果结束一般环境影响评价,将现在临时部署的“萨德”确定为正式部署。
另外,尹锡悦主张过“三不政策”只不过是文在寅政府的立场,所以对新政府的约束力不会很大。同时,韩国新政府可能着手改善韩日关系,但韩美日安全合作、韩美日导弹防御体系(MD)的参与、“萨德”的追加部署等问题,必须考虑朝鲜的军事威慑程度、韩国国内的舆论、中国的反对等,所以在短时期内很难变成政策化。
李成日:此次大选是以国民力量党代表的保守派和共同民主党为代表的进步派的对决,两者在诸如最低工资标准、每周52小时劳动时间上限、医疗公共交通私有化等等社会政策上有很大分歧,最终保守派获胜,您认为这对于韩国经济发展将带来什么影响?
李熙玉:尹锡悦在竞选过程中强调过自由主义经济政策的基调,将对市场的政府干预实现最小化,并通过调整最低工资制度等,试图重点提高生产性。他所追求的“核能强国”,增强能源效率的背景也在此。从这一点上看,在增长与福利关系中,尹锡悦就会更重视增长,采取增长为主的立场。在福利方面,他将以选择性福利代替普遍性福利。如果那样,可能会面临劳动阶层为中心的强烈的反对。
另外,他将提供在选举公约中所提到的向小商人、个体户提供补助金,以便克服新冠疫情带来的困难,但会面临国家财政预算上的一些限制。此外,标榜联合政府的安哲秀所提出的年金改革公约必然涉及到各种利害关系,今后可能成为“烫手山芋”。
李成日:本次大选过程中,女权主义等性别政治议题在韩国声浪很高,在社交媒体上男女对立情绪较为严重。根据盖洛普的民调,如今,3成的韩国青年男性认为自己是保守派,而2016年,这一数字仅为5%。您认为这一现状将对韩国的政治生态有什么影响?
李熙玉:此次韩国大选中性别(gender)矛盾成了新的政治焦点。在过去,保守政党在传统上并不得到过青年阶层的支持。因此,作为此次选举的战略,提出了所谓“世代包围论”,就拉拢青年世代和老年人的支持,试图包围带有进步倾向的40-50岁的中年世代。为此,将以20-29岁的男性为主目标,提出了废除女性家庭部、每月向军人士兵支付200万韩元薪金等破格的公约内容。由于这种“撕裂性别”的效果,大量凝聚了20-29岁年龄层的男性支持率。但是后来到了选举后期,20-29岁女性反抗这些公约,向李在明表示支持,所以这种所谓“世代包围”的选举战略未能取得了有效成效。
由于这次选举导致了韩国舆论的严重分裂,今后在韩国政治中的世代、性别以及阶层之间的矛盾可能会进一步加剧,令人担忧。同时值得关注的是,韩国的年轻世代并不拘泥于特定的理念,具有比较自由的投票倾向,就区别于过去世代的投票倾向。因此,今后新政府的政治成败的关键在于,能否采取有效改善就业、住房、教育等年轻人生活相关的实质性政策。
李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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