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飞腾，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当地时间2022年11月8日，美国纽约，纽约州州长凯西·霍楚、美国参议院民主党领袖查克·舒默、纽约司法部长出席选举之夜活动。图/IC photo
2022年美国中期选举颇受关注。原因之一在于，这一次中期选举的规模。美国众议院全部435个席位和参议院100个席位中的35个席位都将重新选举，另外还有39个州长位置，因此这次中期选举是近年来最为重要的一次。另外一个受到关注的因素是，民主党可能失去在参众两院的多数席位，从而失去对国会的控制权。一旦没能在两院占据多数席位，民主党政府的政策将受到共和党控制的国会掣肘，其对外政策的很多方面也会重新安排。同时，在民主党人看来，此次中期选举将检验美国民主制度是否牢靠，因前总统特朗普一直拒绝接受上次总统选举结果。特朗普不承认总统选举结果是对美国民主制度的巨大打击。如果这次民主党失去对两院的控制权，那么意味着特朗普主义将再次回归美国政治主流。目前，选举结果正在逐渐揭晓。
美国两党也都认识到此次中期选举的重要性，两党的大佬在选民投票之前纷纷为本党候选人摇旗呐喊。例如，11月5日，美国前总统奥巴马为宾夕法尼亚州民主党参议员候选人约翰·费特曼助威。6日，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在内华达州的拉斯韦加斯，参加支持民主党参议员凯瑟琳·马斯托的集会。拜登总统在纽约州出席活动，支持本党参议员候选人、纽约州州长凯西·霍楚。而共和党方面也不甘示弱。5日，前总统特朗普也出席宾夕法尼亚州的竞选活动，在支持本党参议员候选人穆罕默德·奥兹的集会上发表讲话。6日，特朗普前顾问史蒂夫·班农到亚利桑那州，为参议员候选人共和党州长卡里·莱克竞选。在本轮投票日前，民主党在众议院拥有220个席位，共和党拥有212个席位，有三个席位空缺。两党平分参议院100席，但民主党通过副总统哈里斯的平局票获得控制权。共和党人只需要获得5个席位，就可以在众议院占据多数席位。而参议院只要有一位转向共和党人，那么民主党控制的局面就会翻盘。美国中期选举的历史纪录显示，执政党通常会在中期选举中失去对众议院的控制权，而且，民主党执政时丢失阵地的次数更多一些。有统计显示，在1946年至2018年间举行的19次中期选举中，总统所在的政党仅在1998年和2002年的中期选举中获得众议院的多数席位。而最近3次中期选举中，都是执政党失去众议院的控制权。从预测来看，大多数机构认为共和党将控制众议院，并且越来越多的预测机构显示，共和党也很有可能控制参议院。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11月2日的报道，FiveThirtyEight模型发现，共和党人在100次中期选举模拟中有52次最终成为参议院多数，而《经济学人》的模型显示，共和党人在100次模拟中有51次占据参议院控制权。而两个月前的模型预测则倾向于民主党控制参议院。近期变化的主要原因可能在于两党的选举策略以及选民关心的问题。例如，选民最关心的问题依然是经济问题，这就有点儿类似1992年的美国总统大选，克林顿如黑马一般杀出重围靠的就是回答选民关心的问题。根据6日发布的一项民调，81%的受访者对经济状况有些不满意或非常不满意。这是自2010年以来，中期选举之前从未见过的水平。同时，也有民调显示，75%的选民相信美国经济正处于衰退之中，这必然不利于拜登总统所在的民主党力量。61%的选民还认为，拜登政府没有对美国所面临的最重要问题给予足够的关注。共和党在竞选中强调只要投票给共和党，就能解决通胀问题。这一点对美国选民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因为拜登政府未能让通胀水平下降太多，美国还是处于40年来通胀的高峰。而民主党则不断指责共和党破坏民主，特别是2021年1月初特朗普的拥护者冲击国会大厦等事件，声称共和党如果控制两院将造成美国民主的溃败。不过选民似乎并不聚焦于此。此外，还有一个因素是美国选区的重新划分。这是2020年人口普查结束后的首次中期选举，人口因素导致的选取重划也有利于共和党。例如，俄勒冈州去年重新划分选区后增加了一个席位，舆论认为此举使得共和党人时隔26年后首次在该州拥有多个众议院席位。
▲当地时间2022年11月8日，美国洛杉矶，美国中期选举投票日，美国副总统哈里斯和洛杉矶市长候选人巴斯在餐厅购买饼干，与民众互动。图/IC photo目前两党平分参议院的席位，多数机构的预测，不到最后一刻无法分出胜负。拜登总统甚至在7日表示，中期选举后，民主党将拥有参议院的多数控制权。
由于只要多获得1席，就可以赢得对参议院的控制，少数摇摆州的对决将决定参议院的命运。美国政治分析人士的意见是，这些州主要是亚利桑那州、内华达州、佐治亚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等几个。共和党参议院竞选委员会主席、佛罗里达州参议员里克斯科特预测，共和党很可能在参议院获得52个席位。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罗娜·麦克丹尼尔也对共和党控制参议院信心满满。麦克丹尼尔是2012年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的侄女，2016年12月得到当时候任总统特朗普的提名担任这一职务。共和党的信心来源于上述摇摆州，甚至连纽约州也出现了两党候选人选情焦灼的状况。长期以来，民主党一直控制纽约州。不过，最近这一轮，作为民主党州长参议员候选人的凯西·霍楚，在与80后共和党州长候选人李·泽尔丁对阵时，似乎力不从心。李·泽尔丁在选前多次表示，民主党治下的纽约州未能降低犯罪率。在美国各类选举中颇有影响力的预测通讯《水晶球》预计，最终影响两党是否控制参议院的关键摇摆州是佐治亚州和内华达州。目前，佐治亚州共和党参议员候选人赫歇尔·沃克的支持率要高出民主党现任参议员1.6个百分点。而在内华达州，民主党现任参议员凯瑟琳·马斯托与共和党人亚当·拉克萨尔特对决。这个州是选情最为焦灼的。10月下旬的民调显示，两人的支持率都在47%。马斯托是2016年第一位当选参议员的拉丁裔女性。该州拉丁裔选民占五分之一。马斯托的竞选策略也是多争取拉丁裔女性的投票。不过，马斯托面临的挑战有两个，一是拉丁裔的投票率偏低，特别是民主党登记选民的投票率比共和党登记选民的投票率更低；二是拉丁裔同样关注经济问题。与拉丁裔关注的经济问题和通胀问题相比，民主党主张的堕胎合法列第二位。而在经济问题上，民主党政府表现不佳，选民倾向于共和党。有趣的是，在美国政治博彩网站上，亚当·拉克萨尔特是参议员竞选中高赔率的热门人选。有63%的人押注拉克萨尔特击败凯瑟琳·马斯托。2015年至2019年，拉克萨尔特担任第33任内华达州总检察长。美国媒体提到的另一个不利于民主党的因素是拜登总统的支持率降至历史最低，拖累了民主党人的选情，特别是这会让摇摆州导向共和党。
赢得众议院或参议院的多数席位，就意味着拥有更大的权力。2022年中期选举直接影响哪个党派控制国会，对美国未来两年的方向产生深远影响。如果共和党控制两院，那么意味着美国府院分离，拜登就成了弱势的总统，其政府提出的很多立法建议将被阻止或者修改。参众两院围绕各类议案的运作方式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拜登政府需要耗费更多的政治资源进行博弈。一些比较大的立法，如针对中国的芯片法案等就不太可能通过了。通常，美国中期选举的主要议题集中在国内问题上，不过，目前美国内政和外交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可以说是几十年来未有的。例如，过去十年，美国两党都曾致力于将外交政策更好地服务于重建美国的中产阶级，拜登甚至将其外交政策命名为中产阶级外交政策。如果拜登政府未能控制两院，不仅影响到关键岗位的人事问题，还有很多政策主张也只能停留在口头上，而无法变成法律实施。此外，如果共和党通过打经济牌，特别是诉诸通胀问题等获得多数席位，那么也将极大地影响拜登政府的经济政策，并可能继续促使美联储继续加息以降低通胀。另外，共和党控制两院也将影响美国的气候政策和能源政策。共和党并不支持减排，也不支持拜登所长主张的对石油公司征收暴利税的政策，并且要求增加美国国内的化石能源开采力度，由此美国油气公司将直接获益。2023年1月可能就任下一任共和党众议院议长凯文·麦卡锡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将利用共和党控制众议院的机会，致力于解决通货膨胀、边境安全和犯罪率上升的问题。这位共和党资深议员还表示，国会将对拜登政府的一些外交政策进行广泛的调查，包括去年8月从阿富汗撤军等重大军事行为。甚至，他还提出，有可能推动对拜登总统的弹劾。共和党控制两院后，有很大可能发生的事情是继续走向孤立主义，甚至极大地影响到拜登政府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也会影响拜登政府正在推动的“印太经济框架”。还有一个问题值得关注，中期选举结果将影响2024年的美国总统大选，特朗普可能强势回归。目前，特朗普仍是共和党参加2024年大选的热门人选。由于特朗普第一任期内不重视美国的盟友，如果特朗普当选2024年美国总统，那么拜登政府所引以为豪的以联盟对付中国的策略将失效。不过，也有意见认为，共和党议员在中国台湾问题上的立场比民主党更强硬，共和党控制两院有可能导致台海局势进一步紧张。-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