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疫情下：言不由衷say外语 是自然表露还是欲盖弥彰？

德国二次封锁日记（7）：言不由衷say外语 欲盖弥彰凡尔赛

作者：小丁

11月26日 星期四 晴间多云

昨天两条大新闻：马拉多纳溘然长逝；德国终于宣布延长Lockdown（封锁）到圣诞前。Lockdown本是个英文词，疫情第二波以来却成了默克尔口中的高频词。

与此同时，国内“凡尔赛文学”热度不减。凡学精髓就是欲扬先抑，明贬暗褒。前有微博作家蒙淇淇抱怨家政人员不好找，其实内涵老公帅到保姆纷纷心怀叵测。后有瓦努阿图度完假，随身携带斯坦福法学院水杯参加真人秀《令人心动的offer》节目的王骁满口中英文混杂。

钱钟书先生早就讽刺过，说话夹杂外文好比牙缝里嵌了肉屑，除了表示伙食不错别无它用。英语系国家的小留学生应该没几个读过《围城》的，在抖音上表示assignment要due（作业要交）不知道中文怎么说，只因assignment和中国课堂上留的作业不一样，穷尽博大精深的中文也找不到对应词。他们在炫耀自己外语的同时，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母语退化了呢？

不过钱老可能也没怎么学过德语吧？德语造词能力弱，德国人说话时夹杂的外文不要太多，电邮、威士忌、艾滋病这些我们耳熟能详的英语词在提倡语言纯洁性的法语、西班牙语中都有自己的叫法，德国人则仗着英语普及率高而拿过来直接用。连Cousin（表兄弟）、Friseur（理发师）这么日常的词语也要从法文借。

之前分析过德语频繁引入其它语言词汇的原因：有的是原本自己没有或稀缺的，比如Gourmet美食家、Varieté杂技等词都是从法语引入的。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明明有对应的德语词偏偏不用，比如No go area（治安禁区），让人以为这种现象德国不存在。又比如政府和媒体口中的Lockdown（封锁政策）。

今年一月末德媒纷纷用了一个我那时还不认识的词语Abriegelung描述武汉因疫情紧急宣布的封城政策，嘲讽反应过激，并谴责这种在他们看来非人道的措施。三月病毒开始袭击拜仁州，眼见实施相同措施的急迫性，用同样的词语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于是Ausgangssperre提上议事日程。

德文这个词由Ausgang出行和Sperre封锁组成。对应的英文词curfew来自法文couvre-feu，本意都是熄灭晚上照明用的火，实际就是我们说的宵禁。但是这个词太容易让人引起战时管制等负面联想，最后敲定方案为Ausgangsbeschränkungen加Kontaktverbot，即限制外出而非禁止外出，社交禁令而非出行禁令。

转眼到下半年，新冠再次来势汹汹，德媒挖空心思找不到德文词，开始从英文词库地毯式排查。一开始看上Shutdown，但是这个词原指电脑关机，后来比喻工厂暂时或永久停业，政治上常用在大选结果没有得票超过半数的一方或联合派别导致组阁难产而决策层停摆的局面，和疫情封锁的主动性有较大差别。

终于，Lockdown这个词映入眼帘。Lock指锁，down指下，恰如其分地说明了核心动作：锁上入口，放下卷帘，关店大吉，闭门谢客。东德媒体MDR、taz说新一轮Lockdown，西德媒体FAZ、Tagesspiegel说第二轮Lockdown，让人不免心生疑惑：如果上半年算第一轮，为什么当时没用这个词？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为了避开当初用来描述武汉封城的Abriegelung这个词，掩盖其相同本质，换汤不换药。同样的做法在不同国家用不同词语概括，仿佛只有某些国家才会实行这种不顾人民死活的政策。比如同是国家元首，对以前的卡扎菲和现在的金三胖所用的称呼是Machthaber，暗指不过是大权在握之人，根本不配称一国之君。

顺便说一句，方方女士引起极大争议的那本《武汉封城日记》德文版封面最初印着Das verbotene Tagebuch aus der Stadt, in der die Corona-Krise begann字样，意为来自新冠危机起源城市被禁止（出版）的日记，与原文有较大出入。后来面世时改为Tagebuch aus einer gesperrten Stadt（一座被封锁城市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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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文字工作的都知道，一种语言转换为另一种语言总会有词不达意的地方。萨马兰奇说：人类有五种通用语言，金钱、战争、艺术、性和体育，而体育能把前四者融合在一起。足球巨星马拉多纳靠脚下功夫折服了全世界，但是全世界没几个人记得，和马拉多纳称兄道弟的古巴Machthaber卡斯特罗就死在四年前的同一天。惟愿天堂里没有不同意识形态的文字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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