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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BBS × 谭英杰|偷走外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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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30








 



从你2020年的展览《想象,你正在漫游》到新展《被偷走的外壳》,可以感觉到不管从展览现场还是你的个人经验和思考,都发生了一些变化。能不能讲一下这之间你都经历了什么?



这两年我没有太多的变化, 我开始想探讨一个公共话题,这个变化是对我自身而言是最大的变化。以前我可能不敢去讨论公共话题,因为我觉得我没有资格或者身份,但是我突然间觉得我有必要去说这个事。我之前做的作品,大部分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两年还有一个变化就是和戏剧的接触,做戏剧的时候经常会聊,为什么观众要有必要来看这部剧?我们上一个剧本来是想要做一个“双耳系统”的体验,“双耳系统”的声音装置是可以做到观众听觉感官上的一个脱离,或者可以在听觉的空间里产生另一层叙事,最后因为技术和资金上的问题没做出来,所以整个剧没有那么理想。


做一个展览的必要性是在哪里?我觉得我心里的想法并不是开放的,更多的是矛盾和内耗的,在当下,我应该更多的面对一些普遍性的问题。


“被偷走的外壳” 展览现场,2022(图1
“想象,你正在漫游” 展览现场,2020 (图2) ©拾萬空间  




你觉得被“偷走的外壳”是什么?



笼统来讲的话,我是那个偷了好多外壳的人。我偷了一个世界图像的外壳,我偷走了别人写的书的外壳,还有报纸和媒体的外壳。




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坏蛋》这个作品吗。



我本来想做的作品叫《移动的黑烟》。这件作品跟战争有一定的关系,我准备这个展览的时候正好是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心态很复杂,就想做一个移动的装置,一个八只脚的蜘蛛机器人,满房间的跑,蜘蛛机器上背着一个冒着黑烟的图像装置,战争其实一直在全世界的各种地方跑、游走。限于技术手段,负载5公斤的蜘蛛爬行机械做不出来,我就只能放弃这个作品,后来就想做一个"坏蛋“,蛋的屁股会冒黑烟。壳里面藏着我的对童年记忆的处理,我小时候每到一年的九月份,村里就会开始收割水稻,稻草会放到木房子的二楼,堆放有点像那种稻草鸡窝,我就经常会去那个上面玩儿,在木房子的稻草堆上看着落日,骑着三轮车,感觉自己要飞出去了。这种美好的回忆被我替换在这个“坏蛋”里面,在壳的里面没有稻草,全是报纸丝,卡丁车在空转冒黑烟,这种处理其实有一种“童趣的恶”,裹在这样一个“蛋“里。


《坏蛋》,卡丁车、铁板、综合材料,265×145×155cm, 2022  ©拾萬空间





你刚刚讲的“童趣的恶”,“童趣”跟“恶”似乎是一对常识当中的矛盾关系。



2019年我在做《白元件》的时候做了很多的小玩具。那个时候我读到波德莱尔一个有关“儿童玩具”的文本,在《玩具的哲学》(A Philosophy of Toys)中,波德莱尔写道:“孩子们‘压倒一切的欲望’是如何摧毁他们的玩具,以获得每个玩具的灵魂…   ”里面提到儿童玩具其实是一个成年世界投射。现在市面上有很多我们小时候玩的这种发条玩具,比如拳击人、坦克、军棋等等,这其实完全是一个成年世界的投射,它充满了一种成年世界的“恶”。做《白元件》的时候我买了很多发条玩具,然后改装成各种拼接的玩具,以此增强整个表演装置的荒诞性。


《白元件》装置表演 现场    ©谭英杰






展览像是一种危险或警示,就像《在世界的外景地》,龙卷风的形式是一种濒临危险的状态。


嗯嗯。我有种这样的倾向, 2020年的展览《想象,你正在漫游》就是用新闻“报纸球”营造出被信息淹没的状态。那段时间我对于新闻还有所谓的媒体信息极度怀疑,那时候我们整天都在家里待着,是被这种信息过度包围的一种状态,而现在的信息有很强的攻击性和迷惑性,整个世界都被搅动在一起。



《在世界的外景地》(局部),铝板,265×145×155cm, 2022   ©拾萬空间  




有感受到这件作品在加剧信息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是你想表达的吗?


这是我现在的生活状态给我的一个感受。每天都刷手机,碎片性的新闻让我有很强的这种这种动荡的感觉。给我带来很大的情绪波动。




你会有意对 “报纸球”里的图像和文本信息进行选择吗?


没有。我没有刻意去选择什么文本。因为它背后有一个极强的象征,就是这个宣传的机器,以及宣传机器背后巨大的权力(系统)。任何可以发行报纸的地方,它背后都是一个巨大的宣传权力。


“被偷走的外壳” 展览现场,2022   ©拾萬空间  



在《谁捅了马蜂窝》里,为什么会选择用马蜂窝来承载你的表达呢?


在去年的剧场表演《普遍原则》里它是一个象征物。在《白元件》之后,我开始更多的关注和当下社会的对话,当时就做了一大片报纸球。我工作室附近有很多小马蜂窝,那段时间,有一天我走在路上被马蜂给叮了脚,其实它会给我潜意识里带来一种感受,我会很快就联想到马蜂窝。另外那时有一个关于养蜂人自杀的新闻,我就想到了马蜂窝可以作为一个象征,即可以联系当下,并且它还具有攻击性。


《普遍原则》装置表演现场   ©谭英杰



关于《献给》这件作品,它似乎是这个展览里面很例外的一件作品。


是的,是因为我觉得这世界太“恶”了,我想要一个有爱的作品。艺术家如果一直强调批判是挺好的,但如果全是这样,那这世界就太糟糕了。《献给》是著作的前几页当中的“献词页”,著作者们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某一个人的爱,或者某一个人对他们的影响,才有巨大的能量将一本书完成。他完全是面对个体的,而不是一个集体。所以才能够有那么美好的东西出现。我想献给每一个“具体的人”的这个行为,才会为周围的环境带来很大的改变。


《献给》,纸质出版物,2022  ©️拾萬空间  

 



雕塑的本体语言在你的剧场里面会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它对我来讲是一个特别好用的技术。后来我去做舞美和戏剧了,做了三四场大剧院的商业的戏剧。如果跟他们比的话,艺术家做的东西肯定更有灵气了,更会运用空间。对于我的创作来讲,雕塑在我的表达里面只是充当了技巧性的角色,当然也会形成一些风格化的表达。至少目前对我来讲是好的。其实剧场很需要表达的有效性,很多导演的文本性非常好,但是往往一些表达会不到位,是因为他们对视觉传达的方向会有误解,从而变得过于直白。作为一个学雕塑的人,我会觉得我很擅长运用处理过的视觉语言来表达,会让人看到文本背后的另外一个层次和画面。就比如说这个大装置(《在世界的外景地》),如果做成舞美的话,我觉得会超越很多用影像或者实景搭出来的舞台的装置。其实现代主义的的雕塑很适合舞台,因为现代主义本身已经进行过空间处理,它的结构化也很清晰。但是国内的舞台很多都还是停留在现代主义之前,在现实主义题材的处理方式上,其实非常的臃肿。但是我觉得如果有学过雕塑的经验,会让我在这个表现力上有一些好作品出来。


《白元件》装置表演现场  ©️谭英杰


如果剧场空间只是一个词汇的话,或者只是在营造氛围,那它本身缺少很多语言性的支撑,让它和文本有一个很好的对应关系,因为文本的每一个段落或者说每一个转场其实是对应一个场景和词汇,其实是一种语言的“对称性”。在学习雕塑之后,我会看到这一层,就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文本上的对称就是表演、道具和空间的一个对应关系,因为我会用很明确的结构处理它们的关系,也会很本能的有一个空间叙述的反应,一个人在这个空间中怎么样?从头走到尾,然后退出这个空间,可以看到身体在这一时间段的感受。如果说我是这个空间的策划者,我会我会把这个过程称之为“空间叙述”,每个展览我都会很有意的去处理这个空间的叙述关系。这个展览的最后是《献给》这件作品,在空间叙述中,结尾的作品就是在处理一种轻重关系,其实还是挺重要的。即便是作为一个句号,或者是作为一个省略号,都有不同的的意思在里面。

 



关于艺术家


谭英杰

(b.1992)


谭英杰,1992 年出生于湖南,2016 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现工作生活于北京。近期个人展览/项目包括:被偷走的外壳(2022),拾萬空间,北京;想象,你正在漫游(2020),拾萬空间,北京;白元件(2019),拾萬空间/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大客厅;蛇与梯子(2019),C5画廊;雾谷(2018),墨方空间;速度速度加快(2018),Mstudio;不可靠的叙述者(2017),泰康空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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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 |du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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