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人—善与恶之间的距离!
转自公众号:更好de世界
善与恶之间的距离
林铁
当我在跨界书店的推荐区看到《查无此人》时,好奇心瞬间被书名激起。而腰封上“被希特勒列入禁书名单的文学经典,纪念反法西斯胜利70周年推荐读物”的介绍则告诉我,它也许关系到某个生命的终结,甚至以突然消失的方式。
然而,我猜到了结局,却没猜到结局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在银台付账之后,我坐在一张桌子旁开始读这本中英文加起来只有10万字的小册子。
1.什么事儿
美国人麦克斯与德国人马丁合伙在美国做生意多年,两人关系密切,情同手足,彼此的家人也都很亲近。1932年11月,马丁回到了德国,小说的全部内容就是马丁回国之后到1934年3月之间与麦克斯的12封通信。在不到一年半的时间里,两人从政见一致、亲如兄弟,逐渐到观点分歧、形同陌路,再到最后麦克斯用书信的方式借刀杀人。当麦克斯的妹妹格丽赛尔被纳粹突击队员追杀过程中寻求马丁庇护时,马丁将这位曾经的情人拒之门外,最终格丽赛尔在不远处的花园里被杀害,马丁清晰地听到“几分钟后她不再叫喊了”。这彻底激怒了麦克斯,麦克斯的复仇计划也由此开始——在那个德国人的每封信都会被审查的恐怖年代,他开始故意在写给马丁的信里加上一些内容,好让审查人员以为马丁与犹太人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虽然马丁在回信中苦苦哀求,但麦克斯并没有停止计划,在他接连几封信后,马丁终于成了“查无此人”。
我被狠狠震到的是,这部书信体小说呈现的是那种没有血腥的杀害,不着痕迹的反目成仇,你可以明显地感受到绝望,却看不到丝毫的撕心裂肺。
在小说的结尾,当看到麦克斯寄给马丁的最后一封被退回,信封上盖着“查无此人”时,我差不多在那个瞬间万念俱灰。在安静的书店里,我甚至分不清隐隐听到的嗡嗡声是来自冰柜电机的震动,还是自己的脑鸣。
2.为什么
是什么导致了这场悲剧?我在后来查阅那段历史时,似乎找到了答案。
就在马丁回国之后两个月,1933年1月,希特勒上台,纳粹党开始执政。那是一个全民被打了极端民族主义的鸡血,在为国家的复兴感到无比振奋,并且期待着跟随“伟大领袖”迈进“更好未来”的时代。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注定了马丁的命运--纳粹党执政之后,戈培尔担任了德国的宣传部长,直到1945年在德国战败前一周自杀。戈培尔被称为“宣传的天才”,“纳粹喉舌”,被认为是“创造希特勒的人”。美国心理学大师大卫·迈尔斯的《社会心理学》里有一部分专门讲“说服”,关于戈培尔,有这样一段话:
“他曾经承诺,只要让他控制出版物、广播节目、电影和艺术,他就能够说服德国人接受纳粹思想。”
戈培尔的承诺在马丁身上得到了完全的验证。作为一个自由主义者,马丁在返回德国之初,对纳粹党的作法有诸多不满,后来变得游移,最后彻底接受了他们的主张,并且主动维护他们。从善到恶的时间距离不到一年,虚拟距离只隔着一部宣传机器。
在《极权主义的起源》里,汉娜·阿伦特指出了宣传的作用。她认为在极权主义国家,群众由于缺乏自由交流的空间,已经丧失了由常识所提供的现实感,极权主义宣传利用逻辑演绎的强制性,为人们提供现实感的另一种替代品——“科学”的谎言。马丁正是被纳粹宣传机器炮制出的“科学”的谎言所蒙蔽,与良善、正义和真理渐行渐远,最终全身心地投入纳粹的怀抱。
3.还有谁
马丁的遭遇仅仅是那个时代众多德国人命运的缩影。美国作家克莱斯曼·泰勒说她之所以写这部小说,恰恰是因为她看到身边的一些德国朋友在二战前回到德国之后,“本来都是有教养有知识且热心的人,却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宣誓效忠纳粹,甚至拒绝听取有关希特勒的最轻微的批评”--在庞大的国家宣传机器的围剿下,普通人的独立思考和判断显得不堪一击。
坐在午后的书店,我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我是导演,把《查无此人》拍成电影时会怎样处理?麦克斯收到“查无此人”退信的这个情节,演员应该是什么表情?那一瞬间麦克斯究竟是什么感受--痛快、解脱、欣慰、歉意、不安、纠结......?
当纳粹阴云在德国乃至欧洲上空笼罩时,身在万里之外美国的麦克斯竟然也没能幸免,他人性中恶的成分被彻底诱发出来--马丁毕竟不是杀害格丽赛尔的凶手,他只是出于冷漠(也许更多的是恐惧)见死不救,麦克斯就想置他于死地,并且知道复仇计划可能会殃及马丁的家人--他曾经亲切地称为“亲爱的、快乐的艾尔莎”和“可爱的孩子们,特别是英俊的小海因里希”。但他还是做了。如果说马丁因为生命消失而“查无此人”,那么麦克斯何尝不是因为迷失了心中的良善而“查无此人”呢?
把书合上,心情极其沮丧甚至有些心慌,为朋友间反目成仇之后无声的杀害,也为普通人不明就里甚至心甘情愿就当了“伟大领袖”的政治祭品。在那个年代,不是每个保持呼吸的人都可以被称为活着,因为很多人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查无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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