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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人知的奥德修斯》

华夏出版社 经典与解释 2021-10-07

《不为人知的奥德修斯》

[美] 诺特维克 Thomas van Nortwick 著

于浩、曾航 译  安蒨、刘禹彤 校

华夏出版社,2018

 

编辑推荐

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奥德修斯究竟是谁?勇敢忠实的丈夫?永恒漂泊的浪子?卑鄙自私的骗子?这本书为我们呈现奥德修斯分裂的面相,也启发我们认识真实的自己。


主编推荐

足智多谋的奥德修斯,在一个个关键时刻选择成为“无名之辈”,以伪装的形式进入一个个新世界,最终达成所愿。


对凡夫俗子来说,“声名”是存在的基本条件和终极目标,但往往也会招来杀身之祸,因而"声名”与“无名”构成必要的张力。人世艰难,浑不由己,唯有足够的智慧才能游刃有余——但明哲保身是否也葬送了质朴天真?

                                                        ——程志敏


作者简介

诺特维克(Thomas van Nortwick),美国欧柏林大学古典学专业教授,著有《我不曾到过的地方:第二自我与古代史诗中的英雄之旅》(Somewhere I Have Never Traveled: The Second Self and the Hero's Journey in Ancient Epic,Oxford 1991),《俄狄浦斯:富于男子气概的一生的意义》(Oedipus: The Meaning of a Masculine Life,Oklahoma 1998);《充满想象的人:古希腊文化中的男人理想》(Imagining men:Ideals of Masculinity in Ancient Greek Culture)等多部作品,在古希腊罗马文学方面有精深的研究。

内容简介

深度解读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奥德修斯这个人物。奥德修斯的性格中存在两个分裂的面相,可分别称之为向心的奥德修斯和离心的奥德修斯。向心的奥德修斯一切都是为了返乡,回归中心,离心的奥德修斯则持续地要逃离中心,永远在漂泊。荷马正是借助这种分裂来探索人物性情之谜,展现两个面相的意涵及其背后两个互相交错的世界。一般的研究仅注意返乡情节中的那“一位”英雄,难免错失荷马的深刻,作者则盯住离心式奥德修斯,挖掘其存在论意蕴,以新的视角为史诗开出新的意义空间。

 

目    录


序言

致谢

 

第一部分 奥德修斯的造就

   第一章  英雄出现

   第二章  行动者奥德修斯

 

第二部分 奥德修斯的消解

   第三章  颠覆性的匿名

   第四章  编造的生平

   第五章  赫尔墨斯守护的对象:作为伪装者的奥德修斯

   第六章  沉睡者醒来——扮作乞丐归来

 

跋 言辞/世界

参考文献



【选摘】奥德修斯的造就与消解

 

 一  问题:“两个”奥德修斯

 

对古希腊英雄而言,得不到人歌颂就等于死去。荷马史诗《奥德赛》的一个重要主题,就是把匿名等同于不存在。从特洛伊返乡途中,奥德修斯不仅必须避免肉身的毁灭,还必须避免永久陷入在史诗看来与死亡无异的各种无名状态(namelessness)。一旦返乡,他不仅能恢复国王、丈夫、父亲和儿子的角色,还能重获作为存在者的身份。而他最终杀死众多求婚者,突破了无名状态,重新成为“奥德修斯”,即向心式的奥德修斯。

奥德修斯返家复仇杀死求婚者


史诗中关于英雄主人公的主导情节便是如此。但有时,主人公自身会偏离主线。比如在库克洛普斯岛上,他自讨苦吃,导致几位同伴被独目巨怪吃掉;接着,他执意派遣侦查小队前往基尔克的洞穴,在那里,这些不幸者被变成了猪。两次弯路对于返乡均无必要,还招致了灾祸。更有甚者,奥德修斯借助赫耳墨斯的灵药降伏了魔女基尔克后,竟与她耽溺了一年时光,直至同伴说服他重新踏上归途。这一切,都不是整个生命只为追求单一目标之人的所作所为。


因此,荷马似乎塑造了一个复杂难料的角色,无法与单纯的返乡故事相容。我们难以相信这个奥德修斯会真正满足于伊塔卡的日子。正如有人所说,他绝不是只会赖在门廊上的恋家犬。随着我们脱离返乡故事本身,奥德修斯性格中的另一个面相也将得到揭示。那就是“离心式的”奥德修斯。

 

二  奥德修斯的造就:向心的奥德修斯

 

故事中,向心式英雄的身份植根于伊塔卡。随着他的归返成问题,他的身份也成了问题。他必须回到故土,重新肩负起国王、丈夫、父亲和儿子的角色,此前都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他自己。


因此,被困卡吕普索洞府,面对神女的爱恋和缱绻挽留,奥德修斯回答:

 

“审慎的佩涅洛佩无论是容貌或身材都不能和你相比,因为她是凡人,你却是长生不衰老。不过我仍然每天怀念我的故土,渴望返回家园,见到归返那一天。”

 

选择离开神女的岛屿,也就是选择重新回到有时间和有死的世界。唯有如此,奥德修斯才能建立并确认其身份。声名(kleos),他需要声名,声名是他存在的证明。


奥德修斯与滞留他归返的一个个女性之间发生的故事,带我们进入向心视角下的奥德修斯的存在条件这一问题。他的身份如何建立并得到保障?首先,他必须被他人所知。一切有损他声名的事都会威胁他的存在。“声名”通过记忆保存,而记忆存在于时间中,且依赖于秩序。人类时间虽然有赖于自然节奏来证明,所丈量的却是凡人那直线延伸、不可逆转的生命进程,在这个意义上,时间仅存在于人类文化的框架内。诸神的世界也好,自然的轮回也好,都处在人类时间之外,并且先于人类时间而存在。此外,希腊人的典型做法是根据性别来划分人类经验,男性脱离了自然,女性则是自然的一部分,或至少徘徊在自然的边缘。因此,我们发现各种类型的女性都能威胁奥德修斯的声名,也就不足为奇。如此,卡吕普索对奥德修斯而言就更具有双倍的危险性。


奥德修斯以羊作掩护,逃出独眼巨人的洞穴


无论如何,奥德修斯克服万难,终于再次踏上了故土。他要战胜求婚者,恢复在伊塔卡的统治权,随着一系列目标临近达成,他逐渐被那些二十年来未曾谋面的故乡人认出。接着,在他完成对求婚者的快意屠杀后,妻子佩涅洛佩、父亲拉埃尔特斯也意识到奥德修斯已经归来,奥德修斯最终明确了他作为伊塔卡复位国王的身份。真正的伊塔卡得到恢复,与此同时,真正的奥德修斯也揭开其身份。奥德修斯的造就完成了。

 

三 奥德修斯的消解:离心式的奥德修斯

 

隐姓埋名在《奥德赛》中也具有重要意义。对于想要赢得声名的英雄来说,无名无异于死亡。如果死亡时刻注定到来,那么,与其被难以捉摸的力量湮没于匿名之中,不如当着他人之面,在离开世界的最后时刻赢得名声。这样至少可以永远活在英雄颂歌中。然而,在竞争激烈的英雄世界中,声名不只能赋予人力量,也会危及这力量,因此,能够控制(掩饰或公开)自己的身份,无疑会让人在进入一个陌生环境时占据优势。在《奥德赛》中,奥德修斯是隐姓埋名的好手,要领会他性格中的离心因素,关键就在于理解他这一专长。


奥德修斯伪装起来,变得不为人知,然后横跨海洋,踏上返乡之旅。这个奥德修斯既体现了种种不同的存在方式,又与这些存在方式相抗,由此他也偏离了向心式的返乡路。这就是奥德修斯的消解。消解的奥德修斯开启了一条道路,它通往比伊塔卡更广阔的人类世界。


奥德修斯在卡吕普索的洞穴中


 一方面,奥德修斯只有再次承担起该有的角色——国王、丈夫、父亲和儿子之时,才能做回完全的自己;但另一方面,待在伊塔卡而不再远行,对他而言也将无异于死去。英雄为了赢得声名并因此获得存在的意义,必须拒绝卡吕普索的保护,离开她那无时间轮回的世界,回到凡界,去经历死亡与流变。在卡吕普索插曲以及随后的一些历险中,诗人反复运用奥德修斯的重生这一意象来暗示,他一旦获得自由,就会反抗遗忘所带来的麻木,持续不断地重新自我塑造。也正因为如此,后来所有流传的关于奥德修斯的故事都说,他离开了家乡,再次踏上了浪迹天涯的旅途。这并非偶然。


奥德修斯的匿名及编造生平。最终回到王宫之前,奥德修斯隐匿姓名,为自己编造了一系列的“自传”。这些“自传”清楚不过地表达了促使他塑造自我的动力,就是这种动力推动着他,从头到尾致力于实现从无名小人物向奥德修斯的生成。然而,穿上了牧猪人披风的这位“无名”的游荡者,与雅典娜羽翼保护下的英雄不同,他在完全缺乏神力的世界中四处游荡。在这样一个世界,人类生活处处受机运摆布,同时遭受时间的掠夺。没有向他敞开的宫殿,也没有忠诚的妻子和仆人。史诗叙事最终构成一个圆圈,终点又回到起点:奥德修斯回到了伊塔卡,这个他多年前离开的地方。但是——他最终是在一个不同的点上重归伊塔卡,即,他下决心融入受必死性支配的人类世界。

 

作为伪装者的奥德修斯。奥德修斯的离心式面相,可以界定为像赫耳墨斯那样的“伪装者”。他们总是利用伪装来越界,然后带来旧秩序的改变和新秩序的产生。我特别感兴趣的是,这个作为越界者的伪装者如何提出了存在论问题,并追问“什么是”(what is)。


伪装者的力量大多由行动实现。他越过边界,模糊掉世界得以被认识的范畴,有时还可以制造极具成效的混乱,使混乱中产生新的意义。这样的伪装者不属于“我们”范畴。伪装者闯入不属于他的世界,扰乱那个世界的样子,通过制造麻烦来创造意义。伪装者和悲剧英雄相比,二者都带来改变,但悲剧英雄往往为羞耻感所推动,伪装者却不知羞耻;悲剧英雄可能会远离家乡,游历四方,但尚可返回故乡,伪装者却无家可归,他唯独靠行动界定自己,无根无依

化装成乞丐的奥德修斯在洗脚时被保姆认出


越界行为也使伪装者通常暗含于“什么是”(what is)这一问题形式中,所以在斯克里亚、在库克洛普斯的洞穴里,甚至是在卡吕普索那里,奥德修斯一旦进入伪装者角色,便可以改变那里的“什么是”。


作为“变化”的执行者,作为伪装者,奥德修斯最大的挑战是驱逐求婚者,改变家中事物的面貌和现状。在这里,我们重新接近了全诗最核心的张力,这一张力由多组对立关系表达出来——时间与永恒、停滞与改变、平凡与神圣


我们要怎样理解奥德修斯的回归?他的回归是将要改变现状的回归吗,即重建那曾经有过的、在国王未归期间暂时中止了的一切?还是说,他的回归意味着一个新世界的到来,这个世界将顺应时间流逝所带来的变迁?并且,到底是谁回来了?是神一般的英雄奥德修斯吗——他没有受到时间的摧残,仅受回归存在中心的欲望所驱使,那中心就是由雅典娜的橄榄树所固定的他的婚床?还是说,回来的是另一个奥德修斯,这个奥德修斯以他的过去为标识,永不停息地渴望用经历来确证他的存在?

归家后的奥德修斯与佩涅罗佩


国王和王后最终上床安眠,享受欢愉。然而,那个离心式的奥德修斯甚至这时也偷偷地溜了回来。他从王后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告诉她:他必须再次离开,踏上漂泊之路。然后,当雅典娜再次唤起金座的黎明时,奥德修斯起身。他对未来已经有打算,他告诉王后,和她重聚的时光十分幸福,然而现在他必须离去了……


我们在开端便提出一个问题:谁是奥德修斯?对此,《奥德赛》似乎悖论式地说:我们必须继续追问这一问题,它不仅关乎奥德修斯,也关乎我们自身。我们必须时刻小心,不要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媒    评

《不为人知的奥德修斯》……是一部优美简练的文学批评,也是一本优秀的导读。

---David Quint,《伦敦图书评论》 


诺特维克的这本《不为人知的奥德修斯》文笔优美,不仅为新手理解这部荷马史诗提供了清晰的解释路径,还提醒老练的读者为何仍然需要重视《奥德赛》中尚未解决的诠释难题。《不为人知的奥德修斯》不仅易于理解,而且为你带来真实的阅读快乐。

---Lillian Doherty,马里兰大学


诺特维克为我们理解荷马的《奥德赛》贡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视角。他想要以此抵制那种占支配地位的甚至有些霸道的叙事,这种叙事设法欺骗、糊弄甚至欺负听众,让他们把奥德修斯的英雄主义作为必然结论来接受。

---Victoria Pedrick, 美国乔治敦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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